第二百三十三章 【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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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喜欢，待到京城后，我再于你做一道芒果绵绵冰，如何？”</p>

程羽笑道，而旁边的嘉菲却是一脸懵懂的追问道：</p>

“何为芒果？”</p>

“……”</p>

“哗哗！”</p>

回答她的只有滔滔江水声，猫妖一双杏眼疑惑又期许的看向程羽，却发觉身边这位白衫公子却嘴角含笑不语，双眼盯着远处江面，似是若有所思。</p>

嘉菲知趣的不再追问，稍待一息后，果然见程羽转过头来冲自己笑道：</p>

“芒果便为香盖，乃是我那方世界的叫法。”</p>

说完，他便转身向那艘破败楼船指道：</p>

“此时该你大显神通了。”</p>

猫妖点点头，敛起心思便开始提聚妖力。</p>

……</p>

“哎哟我的女侠……哦不！少侠老爷，您这是从哪儿搞来这么一艘气派楼船？莫非是昨夜那帮子看戏的老爷们，念在同路之情，给咱们留的？”</p>

日过晌午，渐渐西斜之时，戏班众人这才纷纷醒转，嘉菲冲其一声招呼，班主行至修葺一新的楼船跟前，边摸着船身边说道。</p>

旁边鼓佬闻言暗自撇嘴，仗着资历老，忍不住调侃道：</p>

“我说班主啊，您老是睡糊涂了？还是身子没好利索，连带着脑子也坏了？</p>

就昨晚那帮老爷的德……模样，给咱们留条活路便是天外开恩，还能白便宜咱们这么大一艘楼船？”</p>

“那这么大一艘楼船……且我看这船身上还多有新修补的模样……少侠老爷，您老给我透个底儿，这玩意到底是何处而来，这样咱们坐着心里也踏实不是？”</p>

见班主及戏班众人都眼巴巴瞧着自己，嘉菲瞥一眼桅杆上立着的那只小麻雀，便随口应付道：</p>

“确是艘官船，但与昨夜那帮子人无关，乃是我借祖上余荫，找附近官府……借来这艘船……”</p>

嘉菲言至于此，再次状似无意般扫一眼船头桅杆，继而方才手指向船尾方向道：</p>

“喏，那几个行船的船工，便都是官家的人。”</p>

戏班班主闻言望去，顿时一惊，下意识就向鼓佬身后躲去，但见那几个身穿官服的船工都在低头摆弄着缆绳，没有看向这边，心中方才稍安，却依然挠头道：</p>

“这……这是艘官船，恐多为不便吧？”</p>

“无妨，我已与船上的船工都交代过，自做自家事便是，不与你们相关，待会上了船，你们只需径直上到二楼，莫与船工们说话，只在二楼待着，上面已备好了吃食与水，待几日后到了京城，大家下船后便俱都相安无事，若无故下二楼在船上走动，被船工逮到……”</p>

“我懂！我懂！”</p>

班主急忙抢答道，又转头向戏班众人厉声训诫一番。</p>

嘉菲暗中小嘴一扬，又向桅杆方向扫一眼后，这才招呼众人，让其都收拾好行礼家伙，小心上船。</p>

二十来号人的队伍，各自拎着大包小包，就这般悄无声息的上到甲板，又踩着小碎步加着小心上到二楼。</p>

“哗啦！”</p>

待所有人上到二楼，传来一阵锁链声，原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木门，不知被何人锁住。</p>

班主及副班主见状都是心中一惊，顿时忐忑起来，酷暑时节居然起了一身冷汗。</p>

而班内其他人早已开始瓜分二楼各个屋子，最后还是自觉地将两个最大的屋子让给正副班主。</p>

“诶！班主，你说这船在水上怎么一点都感不到晃呢？”</p>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咱们这坐的是什么船？楼船！你这辈子兴许就只这一回得坐这般大船，且珍惜吧。”</p>

惊魂初定的班主一边教训着一个后生，一边用手摸着舱壁上一块颜色崭新的木板，木板上还有些剌手，应是没上油漆，倒似是刚补上去的。</p>

“登登登……”</p>

一阵轻快的上楼梯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熟悉的青衫俏“公子”，不知是如何通过那扇上锁的楼梯门，怀中揣着一包袱，哼着小曲蹦上二楼甲板。</p>

甫一站定，便发一声喊，将各个船舱内正瞧稀罕的众人叫出，一时间，二十几号人散布在甲板上，居然尚未站满，还留出中心一块空地出来。</p>

“来！暑气炎热，大伙先吃点冰镇橘子降降温。”</p>

“哗啦！”</p>

说完她将怀中包袱一抖，几大包荷叶摊开在甲板上，露出里面混着冰渣渣，晶莹剔透的火红橘子。</p>

“咦？”</p>

戏班众人你瞧我，我瞧你，都搞不懂为何此时节就有这般熟的橘子，更奇的是，还混着干净的冰渣。</p>

要知眼下仍是酷暑时节，这冰可算是难得的稀罕物。</p>

尤其是大梁京城偏于南方，夏季里只有达官显贵家才有冰凌，且王府以下的，都还得省着用的。</p>

至于说他们这京畿外围的乡下戏班，就连冬天都难得一见。</p>

眼见的二楼甲板上戏班众人围坐一团，吃着冰镇橘子，有说有笑，嘉菲笑意盈盈扭头看向桅杆，却见桅杆已空无一物，其上立着的那只麻雀不知所踪。</p>

她继而环顾，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停靠江边的这艘大楼船已驶离乾元州码头，顺流南下。</p>

那是京城方向。</p>

两边景色在不住的后退，三百年了……又要再次回京。</p>

她手扶船帮栏槛，终于再次看到那只麻雀的背影，此刻正立在船头，也是一动不动地向远处眺望。</p>

随着船头劈开的滚滚白浪被抛在身后，嘉菲忽然想起什么，便轻启朱唇，悠悠念道：</p>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p>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p>

“哟！好词！绝好的词！”</p>

旁边的副班主耳尖，听到嘉菲口中念词不由得惊呼一声。</p>

猫妖知道，那正班主只爱钱财，而副班主却是个念过几年私塾的，虽说在戏班子里厮混大半辈子，但平日里终还是带有些书卷气。</p>

此时见对方夸奖，她一双杏眼弯成了玉钩新月，一拍脑门道：</p>

“莫不如，咱们将这副词引申一下，也编排成一出戏可好？”</p>

“妙！妙！我也正有此意，且一路乏味，正好有事可做。”</p>

“什么戏词？说来听听……”</p>

“咦？我怎听不出妙在何处？”</p>

“……”</p>

“……”</p>

戏班子众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程羽自是一一听到耳中，此时几个肚中有些墨水的更是已开始构思起剧情来，既要有才子佳人，又要有唱念做打，文中有武，武中带静，静动相宜。</p>

见众人此时都已被聚在二楼，为防穿帮，程羽心中默念口诀，撤去笼罩船上的结界，正在船尾忙碌的几个身穿官府的船工，便肉眼可见的一一消逝。</p>

而直到此时，二楼甲板上众人都还未发觉，自身所在之船，早已驶离乾元州码头，正向南稳稳行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