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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时日久后，馆阁体也难逃僵化刻板的趋势，同时亦造就出一批冥顽不灵的老学究，凡阅卷只认馆阁体，其他试卷哪怕答题内容超凡，也会被划入次等。</p>
此时程羽听得于文沛脱口而出雀仙体三个字，心中哭笑不得，无奈摇头道：</p>
“雀仙体三个字来得有些不明所以，我看此字瘦劲有神，屈铁断金，与其叫雀仙体，倒不如叫瘦金体来得贴切。”</p>
程羽随口一说，却不想于文沛在旁边小心补充道：</p>
“这个……程先生兴许是不知这雀仙体的来历，此事还是由怀瑾兄的一段奇遇而起……”</p>
而后便将他所知道的庄怀瑾江口镇悟道、青萝庄拜会雀仙等等，另加渲染一番后，侃侃而谈起来。</p>
程羽全程一言不发，只笑看对面这位士子一通海侃，而旁边的庄怀瑾却不理会于文沛，始终暗暗观察着程羽。</p>
瘦金体……</p>
此名倒与这字的形神颇为切合，再回想起对面这位白衫先生，方才他初看此字时，并无任何惊异之色，倒像是见惯了似的。</p>
看这人身上白衫一尘不染，坐在椅中端正且又自如，身形潇洒令人如沐春风，浑不似凡间游走之辈，倒有如从天上下来似的。</p>
再看其手上，五指修长，端着茶盏举止文雅，而最奇地便是他另只手的手腕上，栓着那把亮银宝剑，方才进屋时与其擦肩而过，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而此刻被其压在手后，剑身虽依旧明亮，但煞气全无。</p>
冥冥之中，他感觉对面之人来历非凡。</p>
他向侃侃而谈的于文沛递去一个眼神，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于文沛见状当即止住话头，庄怀瑾寻机对程羽言道：</p>
“方才文沛兄所言虽略有些夸大，但大体经过倒也不差，因此我二人便将此字唤作雀仙体，但听先生所讲，瘦金二字确是更为贴切，倒好似是专为这字体量身定做一般，莫非……”</p>
他顿了一下，与于文沛对视一眼后继续道：</p>
“莫非先生知道此字真实来历？”</p>
程羽闻言微微一笑，这位庄解元心思果然机敏，方才就一直默然不语，只在旁边暗暗观察自己，此时又直接开口相问，想必是自己的来历已引起对方的分外关注。</p>
“庄先生误会了，程某只是觉得瘦金二字当配得上此字形神之意，并无他意。”</p>
说完他端起手中茶盏抿上一口，清香而不寡淡。</p>
其实这字到底是叫雀仙体，还是瘦金体，程羽还真不太在意，方才只不过即兴提一嘴而已，此时见庄怀瑾追问起来，就随口解释一下，但已心生去意，况且此间事已了，便站起对二人施礼道别。</p>
“谢过二位先生好茶，剑已奉还，此间事了，程某还另有要事，就不叨扰二位了，告辞。”</p>
庄、于二人反应不及略感错愕，只一愣神之际，程羽便已走至门前，又想起一事，回身对二人言道：</p>
“此间是非地，劝君早还乡。”</p>
言及于此，程羽也不再多说什么，袍袖一拂，木门无声自开，屋外一缕缕初升朝阳洒进房内。</p>
庄、于二人直觉地阳光刺眼，急忙抬手遮掩，待其双眼适应过来后，那位白衫先生已没入屋外一片光芒之中。</p>
二人抬脚追出门外，只见小院木门半掩，院中哪还见那白衫之人的踪迹？</p>
庄怀瑾几步便追至院外，左右张望依然寻不到程羽踪迹。</p>
恰在此时，通往县衙前院的角门被叫开，从门外急急奔进一小厮。</p>
“敢问小哥，方才可看到一位白衫先生出门而去？”</p>
庄怀瑾拦住小厮问道，哪知小厮连连摆手，全无往日里的尊敬，对庄怀瑾急声言道：</p>
“并不曾见什么白衫黑山的先生，且速速让开！”</p>
此时于文沛也从院中出来，一把拽住小厮，黑脸唬道：</p>
“你这小厮往日里点头哈腰，怎今日如此无礼？待我等知会县尊老爷，定要告你个大不敬之罪，赏你几十顿板子吃。”</p>
那小厮这才定住，连连对二人作揖道：</p>
“二位老爷休恼，实是小的有急事要去后院二门禀报，不想冲撞了老爷，老爷们千万恕罪。”</p>
于文沛这才松开手，端着举人的架子问道：</p>
“到底有何急事？”</p>
那小厮左右瞧瞧，见周围无有别人，凑上前小声言道：</p>
“不瞒二位老爷，县尉大人天刚亮便早早回衙，说是县内生出一大股流寇，足有十几万人，为首的唤作什么段天王的，昨夜晚间打下了附近的朱钱庄，离县城也只有几十里路程而已。”</p>
见对面两位新科举人面面相觑，小厮悄悄绕过二人，向后院二门奔去。</p>
“怀瑾兄，快！你我速速收拾行李，回青川县去耶。”</p>
庄怀瑾闻言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想起方才那位程先生临别之际留下的两句话。</p>
他对于文沛轻轻点头示意，后者转身返回院内收拾行李。</p>
庄怀瑾立在院门口，又向院外张望一眼，方才满腹心事地返身回屋。</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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