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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稍稍出神的功夫，再看去时、已然听不出墨块碎裂的声音。</p>
将杵随手搁在臼中，宥昀拿起那封从宣纸堆中找出的信，十分认真地端详了起来。</p>
书房之中再度陷入了寂静，鸟雀的“啾啾”声若有似无地于窗外响起。</p>
问信的内容逾越了自己的本分，问宥昀是否要仿照傀人写信、又觉得是多此一举；画爽几度想要开口打破这份沉寂，却又几度失了开口的勇气。</p>
最终还是窗外枯枝上那些再寻常不过的麻雀，给予了他些许慰藉。</p>
宥昀仔细观察着写信之人的笔触，倒是难得没有发现画爽的欲言又止。</p>
不同于普通的信，宥昀手中的这封信、用的是篆书。</p>
元昭五年初，云、漆、庆、若四大族集结进犯大栎东关时，若族族长若岂曾中途后悔、向那一战担任若族大将军的若泯，发出过一封撤兵密信。</p>
庆族派人截下了若岂反悔的密信，而庆锐被擒后，那封特地用篆书写成的撤兵密信、也在机缘巧合之中落到了宥昀手里。</p>
五年早春一战，东关军大败傀国四大族；没有撤退的若族被斩近三万，一举超过云漆庆三族、成为了损失最为惨重的部族。</p>
闻得此事，若岂大怒；旋即率人上门，屠尽若泯妻儿同家仆一百一十四口。</p>
若军铩羽而归、士气低迷；刚一行至若族境内，便“恰巧”遇到了若岂派去前线收权的若介等人。</p>
若泯不知家中变故，自责于三万之失、又愧于此战之败；便不作他想，将鱼符交给了若介。</p>
若介牢记若岂之令，以战后清点为由，促使若泯孤身回都。</p>
兵权已交，若泯无由再行逗留，便快马加鞭、赶回若都。</p>
无人知晓若泯究竟是以何种心境赶回都城的，但是在回都之后，他必定是目眦尽裂。</p>
一百一十四具已经生出蛆虫的尸体挂满了城墙，位于中间的每具尸体附近、都挂着一个硕大的木牌。</p>
母亲、妻子、儿女、妾室、甚至还有与若泯一同度过了七八个春秋的猎犬......</p>
几十个肥大的老鼠被穿成串、挂在了猎犬旁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及狗头大的躯体。</p>
若泯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那个小肉块是什么，直到他的目光扫过了旁边的木牌......</p>
——耗子、老狗，同三日赤子。</p>
赤子两个字仿佛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剑刃，只在瞬间便刺穿若泯的心脏。</p>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早已凉透的小小身躯，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是他出征前尚在妻子腹中的孩子。</p>
“三日赤子！！！”若泯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抬头望向了城楼。</p>
直到那时，若泯才陡然看见了立于城楼之上的那些熟面孔。</p>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独独没有身为族长的若岂。</p>
撕心裂肺地大笑着，若泯望尽挤满城墙的平民，也没瞧见若岂本人的影子。</p>
“一直在城楼等老子！还真是辛苦尔等！！”</p>
若泯死死地盯着对若岂唯命是从的大长老若均闻，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p>
城墙上的肩膀挨着肩膀的士兵将弓挽成了圆月，一旁的战马不安地低鸣着，若泯却只是轻轻地撸了撸战马的鬃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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