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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摞厚的可怕的宣纸被悄无声息地放回了书架上，</p>
画爽看着宥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封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p>
“既然云鹳主动来帮，我们承了他这份情就是；比起被蒙在鼓里，他们主动暴露出来反而更好。</p>
龙涎草和蜈蚣藤我已经派人去买了，如若顺利、今夜就能给你。”</p>
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拿起散开的地图卷好放回书架上......</p>
宥昀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面、拿着陶壶往砚中倒了些水，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半截深青色的墨条，才终于在桌子前面坐下了。</p>
墨在砚台里一圈一圈地转着，发出了并不稳定的声音。</p>
画爽看着宥昀的动作，只觉得他不是在磨墨，而是要把墨生生摁碎在砚台里。</p>
提醒的话一股脑地涌到了嘴边，却又在即将出口的瞬间被画爽吞了回去。</p>
‘字写得那般好的人，又怎会连个墨都不会磨？’如此想着，画爽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p>
在一通蛮力过后，宥昀终于得到了一些浅淡的墨汁、和一些直接从墨条上掉下来的碎墨块儿。</p>
不久前生挨了陆衡之一棍的右臂还在隐隐作痛，宥昀盯着砚台看了两秒之后，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换手。</p>
那墨条本就硬、想要用墨条将掉下来的碎墨块儿碾碎就更为艰难，再加上左手力度的把控和方向总是没有右手精准......</p>
于是那些沾有浅淡墨汁的碎墨块，便接二连三地飞了出去。</p>
手里的墨条越崩越小，砚中的碎墨块却越来越多；当第六块儿小墨渣也跳出了砚台时，宥昀终于停了手。</p>
而彼时，画爽也忽然明白了这墨的与众不同之处。</p>
“宥将军，这墨......是东傀产的罢。”</p>
许是宥昀磨墨这阵看上去实在是平易近人，画爽这会儿倒是完全放松了下来。</p>
宥昀未置可否，仅将手中只剩下一小块儿的墨条、随意扔在砚内的一堆碎块中，站起了身。</p>
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宥昀走向书架，在移开了一堆东西之后，从底层拿出了一个捣药用的石杵臼。</p>
把砚台中浅淡的墨汁同各种碎墨块一齐倒入臼里，紧接着便是一杵敲了下去。</p>
“这般麻烦的墨，除了傀国那些喜欢靠为难人突显自己的世族，又有谁会用？”</p>
宥昀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了墨块碎裂、和杵臼相碰的声音里；然而他的这句话，却就此留在了画爽心中。</p>
画爽想起了跪在云鹳旁边艰难磨墨的小童，也想起了自己之前问孟今那个问题。</p>
——“傀国并非不与外界往来，自家生产的墨如此难用、为何你这商队里没有从别处进些墨的打算？”</p>
彼时的孟今高深地笑了笑，只回答了六个字——“何必自讨无趣。”</p>
画爽本以为孟今那么说，是因为墨在东傀和盐的地位一样、寻常商贾碰不得；</p>
直至听到了宥昀的这句“喜欢靠为难人突显自己”时，他才终于真正听懂了孟今口中的那个“自讨无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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