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别靠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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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大地上，视野开阔，荒无人烟。</p>

放眼望去，只有破败枯槁的树木残骸，和掩埋在沙土中的零星残垣。</p>

黎曼·鲁斯坦克拖着特洛伊后勤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基上。</p>

坦克表面依然布满刮痕和刻印，灰色迷彩漆面斑驳，其实内部并无任何损伤，车体结构依然结实牢固。</p>

炮塔侧边歪歪扭扭涂着几个大字：</p>

“小马宝莉号。”</p>

粗大狰狞的炮管下面，一条细细的铁丝从炮口制退器连接到同轴风暴爆弹枪上。</p>

铁丝上挂着三条大小不一的内裤，纯白色运动款的，黑色镂空蕾丝的，还有简约灰色丁字裤款的，三条内裤随风飘扬。</p>

颇有些废土情调。</p>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p>

车长傅青海从炮塔顶部探出半个身子，他赤裸着精壮虬结的上身，只穿着一条大短裤，头上戴着坦克指挥官的大檐帽，嘴里叼着一根闪着火星的大雪茄，迎着末日后的凉爽微风，吐出的白雾随即飘散。</p>

“青山，帮我看看我的文胸晒干了没有？”</p>

姜一夏在底下喊道。</p>

傅青海爬出炮塔，来到车体后部，这里是黎曼·鲁斯坦克装甲最薄弱的地方，连接着发动机和排气管，三件胸衣就贴在发烫的装甲板上，已经被引擎的余热烤干。</p>

傅青海把衣服收走，缩回车顶舱盖里，递给衣着清凉的姜一夏，这时，穿着一件小背心的李星羡也挤了过来，伸出指头戳了戳傅青海的胳膊，说道：</p>

“青山，肚子饿了。”</p>

傅青海说道：</p>

“让陈忻露给你开個门，你去装甲车里把最后剩下那点CPR拿过来。”</p>

“抵达下一个目的地，还有多久路程？”</p>

姜一夏问道。</p>

李星羡找陈忻露去了，狭窄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姜一夏和傅青海，女人也不退开，就要挤在这里和傅青海说话，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公分，连呼出的气息都近在咫尺。</p>

“如果那副地图的精度没有问题的话，大概还需要五天的车程。”</p>

傅青海说道。</p>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运动Bra里挤出的深沟，作为一个老司机，傅青海知道，“Y”字型是硬挤出来的，“I”字型是自然而然的，姜一夏显然属于后者。</p>

女浩克的身材一直很顶。</p>

五天的时间，哪怕途中全是穿越类似现在这样的荒凉无人区，对于大部分轮回者来说，依然是一个不小的考验。</p>

没有交通工具、没有燃料补给，没有食物饮水，大部分轮回者就只能龟缩在降临地点，没法像傅青海这样到处乱跑。</p>

精金履带碾压碎石，缓慢而坚定地向前。</p>

周遭是一尘不变的风景。</p>

灰白色的大地延绵不绝，偶有起伏。</p>

“嗤——嘎吱。”</p>

坦克忽然停下了。</p>

傅青海从顶部舱盖里探出头，看向了孤零零立在路边的一块铁牌子，暗红色的铁锈已经爬满了牌面，插在地里的铁棍底端沾满了盐碱，上面的英文依稀可辨：</p>

“别靠近大海。”</p>

我们已经靠近海边了吗？</p>

傅青海拿出地图一看，发现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估摸着至少还有五六公里。</p>

受潮差大小的影响，海洋的边界其实是不固定的，末日后的潮涨潮落或许比末日前幅度更大了也说不定。</p>

傅青海缩回车内，挤开驾驶位上的空壳动力战甲，一把方向往右打去，嘴里说道：</p>

“走，我们去海边看看。”</p>

……</p>

几分钟后，深蓝色的大海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潮水的声音传来，海浪拍打在灰白色的碎石沙滩上，看起来并无任何危险之处。</p>

傅青海身穿动力盔甲，站在距离海边几百米远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平缓往复的海波，俯身捡起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用力向海面掷去。</p>

在巨大的膂力下，石头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噗通”一声落进了海里，溅起一圈高高的白色水花。</p>

接着，看似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鼓起了一个鼓包，“哗啦”一声，海水向四周分开，水中巨物缓缓浮起，竟然是一对巨大的凸出眼睛。</p>

两只鼓鼓囊囊的球状突眼，浮现在水面之上，直径足有一米高的眼睛，扁杏仁状的漆黑瞳孔，银黄相间的虹膜。</p>

巨怪的鱼眼一齐向中间转动，盯住了站在几百米开外的傅青海，似乎在评估他的大小和可食用性，最终，这个大部分身体都隐藏在海面下的巨型海怪，只是冷冷地看了傅青海一眼，然后缓缓沉入水底。</p>

嘿，看不起谁呢？</p>

傅青海顿时不乐意了。</p>

他在通讯频道里说道：</p>

“姜一夏，装填一发高爆弹。”</p>

“高爆弹，确定吗？”</p>

车组成员显然也通过潜望镜看到了刚刚从海面上升起的巨型眼睛，姜一夏不由得再次确认了一遍。</p>

“确定，黎曼·鲁斯MK3-G4型高爆弹。”</p>

傅青海语气笃定，甚至直接念出了弹药的具体型号。</p>

“报告车长，装填完毕。”</p>

“好的。”</p>

傅青海再次俯身，捡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在掌心里掂了掂，又放下了，直接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穿甲手雷，拔掉引信，跨步上前，抡起臂膀，一记势大力沉的单臂大回旋，以垒球运动员的姿势将手雷狠狠掷出。</p>

“咻——BANG！”</p>

穿甲手雷在水面上空就爆炸了。</p>

爆炸的冲击让海面剧烈晃动，激射的弹片把幽深的水体扎出了一条条气泡。</p>

深蓝的海水里，有红色的血液漫出。</p>

“哗啦——”</p>

海平面发出剧烈的声响，漫天的海水犹如瀑布倒悬，掀起的海浪向四面八方扩散。</p>

巨物轰然脱离了水面。</p>

难以形容这头海怪的长相。</p>

其貌甚是丑陋，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艘巨轮搁浅在了沙滩，山脊上是一排刺向天空的尖锐中空长鳍，好似一排锋利的长戟，身体厚圆且有很多瘤状突起，类似蟾蜍的皮肤，两条柱子一样的蹼爪前足在碎石滩上用力扒动着，行进的速度竟然还不慢，瘫软鼓胀的鱼腹拖在地面，还在不停地往外渗水。</p>

怪鱼用力张开大口，空气中一声炸响，伴随着“咻”地破空声，直径一米粗的肉色长舌直直向傅青海射来，肉舌的末端扯开了一张酷似人脸的利齿大嘴。</p>

傅青海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就避开了这一击，让舌刺扑了了个空，口中说道：</p>

“开火。”</p>

“轰——”</p>

高爆弹脱膛而出，弹体径直没入怪鱼的身躯内，就好像一颗米粒扎进了巨鱼体内，紧接着，海怪本就肿胀的身躯再次膨大鼓起，撕扯至极限的皮膜里隐约可见火光。</p>

“啪啦——”</p>

在高爆炸药的作用下，海怪的上半身轰然炸碎，弹片纷飞，火光冲天，半湿润半焦黑的内脏和碎肉天女散花般纷纷落下，把灰白色的碎石滩变成了血浆和腹水横流的屠宰场。</p>

“102点，还行。”</p>

傅青海说道。</p>

勉强价回票价。</p>

“为什么鱼会变得这么大，因为辐射吗？”</p>

陈忻露在通讯频道里问道。</p>

“不。”</p>

傅青海蹲在一截肥大盘卷的鱼肠面前，上面沾满了半透明的粘液，说道：</p>

“是T-深渊病毒。”</p>

T-深渊病毒，是生化危机游戏宇宙里一个官方反生化组织——联邦生物恐怖主义委员会（FBC）的研究产物，用深海鱼类体内的深渊病毒和T病毒剪接在一起形成的新型病毒，被戏称为“海鲜病毒”，游戏设定里一瓶病毒就可以感染五分之一的海洋。</p>

根据79号避难所里的资料，现在整个地球的海洋里，都充斥着这种病毒，四大洋已经彻底没救了。海洋占地球表面积的70％，如今两极冰川完全融化，海洋面积只会更大，却不再属于人类的活动范围了。</p>

除了病毒，辐射其实也可以使生物变得巨大，但这里是生化危机电影宇宙，不是空心地球宇宙，自然优先考虑生化危机的设定。</p>

海怪的尸体在岸边堆起一座高高的小山。</p>

“啪嗒！”“啪嗒！”“啪嗒！”</p>

蹦哒的水声响起，傅青海看向另一边。</p>

咦，断成一截的怪鱼肉舌，居然可以独立存活，还在挣扎翻滚？</p>

傅青海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下半身和肉舌连在一起的奇怪丧尸。</p>

“哇，你们快来看。”</p>

傅青海呼唤车组成员。</p>

三女穿着黄色防护服，走出车厢，围拢过来，一起观察这一奇景。</p>

丧尸的头顶长出了流线型的肉灰色甲壳，一直覆盖到背后，上肢变成了六对虾足一样的附肢，下体就是怪鱼的舌头，半透明的肉质里隐约可见深色的脏器和直肠。</p>

要不是甲壳下面那张覆盖着透明薄壳的人脸，傅青海都认不出这曾经是一个人类。</p>

蹑海者，一种T-深渊病毒丧尸。</p>

“我以前听说过缩头鱼虱。”</p>

傅青海对三女说道。</p>

“鱼虱在幼虫时期进入鱼类的口腔，通过鱼的舌头吸食鱼的血液，直到鱼舌完全萎缩，然后将自己的尾部与萎缩的鱼舌连接起来代替鱼舌工作，由寄生转为共生。”</p>

“没想到，今天居然见识到了丧尸替代海怪的舌头，变成了丧尸鱼虱。”</p>

这只和舌头连在一起的蹑海者，似乎已经无法适应陆地上的生活，或许是不能摄取氧气，总之没蹦哒几下就很快死去了。</p>

“这说明什么呢？”</p>

陈忻露扭头问道。</p>

她觉得傅青海不至于无聊到专门让三人出来，就为了看个稀奇。</p>

傅青海语气里充满了感慨：</p>

“连丧尸鱼虱都出现了，这说明……病毒和丧尸已经完全适应并统治了地球，它们建立了一套全新的生态系统，一个基于病毒构建的新自然界，我们这些没有感染病毒的人类，才是这个系统里的外来物种。”</p>

傅青海的目光投向大海。</p>

人类的目光还盯着陆地上的残破废墟，殊不知，幽深辽阔的蔚蓝大海里，一套生机勃勃的全新体系正在悄然构建了。</p>

海洋，不愧是一切生命的发源地。</p>

失去了海水浮力的支撑，加上内部骨骼又被高爆弹给炸碎了，自身的重量使得巨型海怪的尸体正在缓缓坍塌，陈忻露嫌恶地看了一眼海怪的尸山，说道：</p>

“回去吧。”</p>

“嗯。”</p>

傅青海点了点头，正准备往回走去，忽然瞥见，海怪裂开的尸身里，一个金属造物从滑落的大团脏器间露了出来，然后又被继续滑落的肠子和粘液掩盖了。</p>

“等等！”</p>

傅青海连忙叫住三个女人。</p>

他一边启动主被动透视，一边大步往尸山处走去，黑白灰的透视成像视图正在不断切换，寻找能够穿透肥厚脏器的视角。</p>

很快，傅青海看到了三个明显不属于生物器官构造的东西，棱角分明方方正正的物体，被包裹在海怪的肠子里。</p>

傅青海跨进尸体内部，踩着粘稠滑腻的组织液，鞋底都拉出了长长的细丝，走到那团蠕动坍塌的脏器面前，伸手扯开堆叠在一起的暗粉色肠子。</p>

傅青海首先看到了一堆发黄的碎骨头，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甚至辨认不出是否属于人类，被消化得很是彻底，一缕肉丝都没剩下。</p>

然后，一个黑银交织的精美方盒子，两把造型奇特的华丽手枪，静静地躺在鱼肠里。</p>

傅青海从粘糊糊的肠积液里捡起这三样物品，拿在手里不停地端详着，透明的粘液不断地滴落，三个物品被鱼肠包裹良久依然精美如新。</p>

傅青海转身返回坦克，问道：</p>

“这是什么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