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青山那颜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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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空间中的某处。</p>

一艘26公里长的巨大战舰正在静静行驶着。</p>

荣光女王级战列舰，马库拉格之耀号。</p>

难以用辞藻去形容这艘巨舰的壮丽华美，它将狰狞的武装与繁丽的装饰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任何目睹这艘艨艟巨舰的人都不禁心生敬畏。</p>

平静的亚空间之中，忽而荡漾起了一丝涟漪，战列舰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就像一头巨兽在晃动身体, 试图把身上的跳蚤赶走。</p>

这次亚空间航行，是罗伯特·基里曼在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经历过的最平静的一次。</p>

肆虐的风暴正在平息。。</p>

混沌的力量正在消退。</p>

在这一刻，基因原体忽然意识到。</p>

即便是在亚空间之中，混沌四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p>

祂们尚未主宰整个亚空间。</p>

掀起一场亚空间的能量风暴，阻隔一片星区的通讯和交通, 即便对于那些存在来说, 依然需要付出代价。</p>

祂们……并非不可战胜。</p>

罗伯特·基里曼狠狠握紧了拳头。</p>

雄伟的巨人就站在他的房间里，身上披挂着著名的理智铠甲，湛蓝色的盔甲似乎在散发着光芒，他左手戴着统御之手拳套，腰带上别着炽耀短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力量与意志的风采。</p>

将思绪从对混沌与黑暗的思考中抽出，罗伯特·基里曼抬起头，看向了书桌上那厚厚的一沓手稿。</p>

那些未完成的手稿里，凝聚了基因原体毕生的军事智慧和战争理念。</p>

最上面的一张生化羊皮纸上，写着标题：</p>

《阿斯塔特圣典》。</p>

……</p>

傅青海正在科考船里按部就班地进行实验。</p>

托尼·斯塔克电子灵魂备份的好处就是，很多演算、推导、逻辑验证的过程, 都可以直接在大脑里完成，而不需要借助仪器设备的辅助。</p>

昆托大师就是这艘科考船的负责人，这是机械修会高阶祭司的地位体现，哪怕此刻不在火星, 昆托大师所能调集的资源也远超傅青海的想象。</p>

傅青海正在埋头苦干，在实验室里惯常如幽灵般神出鬼没的昆托大师, 忽然就出现在了傅青海身后，他罩袍下伸出的机械触手宛若八爪鱼，末端握着各种瓶瓶罐罐, 一条机械触手将一块电子平板递给了傅青海。</p>

“窝阔台找你。”</p>

傅青海拿过来一看，是窝阔台通知自己返回地表。</p>

傅青海将卡在半张脸上的机械义眼取下，脱下硅胶手套，从操作台密密麻麻的机械伺服臂与精密焊接枪的环绕中脱身出来，对昆托大师道：</p>

“好的，大师，那我下去看看什么情况。”</p>

……</p>

傅青海刚刚返回裁决大厅的军团临时驻地，塔拉尔就走上来告诉他：</p>

“好好收拾一下，注意仪容仪表。”</p>

傅青海正在擦拭头盔上的灰尘，闻言抬起头：</p>

“大汗要召见我？”</p>

塔拉尔摇了摇头：</p>

“不，是斯祖，伊利娅·拉瓦雷，按照军务部最新给她授予的军衔，你应该叫她拉瓦雷中将，或者按照我们巧格里斯人的习惯，叫她斯祖。”</p>

斯祖，在科尔沁语里面，是“圣人”的意思。</p>

不是帝国国教的那个“活圣人”，现在也没有帝国国教这个机构和“活圣人”的尊号。</p>

但这也是一個评价很高的尊称了。</p>

对于巧格里斯人来说。</p>

傅青海点点头：</p>

“我明白了。”</p>

塔拉尔似乎担心傅青海轻视那个人，提点了一句：</p>

“虽然她是个凡人，但你讲话也放尊重一点，她对于大汗、对于军团都很重要。”</p>

傅青海笑嘻嘻地道：</p>

“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一向以讲礼貌著称。”</p>

塔拉尔笑骂道：</p>

“去你的。”</p>

傅青海抱着自己的头盔，沿着曲折的回廊，往裁决大厅的深处走去。</p>

在一间堆满了文件和数据模块的房间里，傅青海看到了这个身穿将军制服的中年女人。</p>

她转过身来，灰白的短发，整洁而一丝不苟的制服，脸颊上爬满了皱纹。</p>

她的声音平淡：</p>

“你好，青山连长。”</p>

傅青海点了点头：</p>

“你好，斯祖。”</p>

傅青海没有选择叫她“拉瓦雷中将”，而是按照军团内部的习惯，叫她“斯祖”。</p>

老女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傅青海一眼，说道：</p>

“你的低哥特语很标准，你不是巧格里斯人？”</p>

傅青海答道：</p>

“是的，我来自黎万特巢都，您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p>

伊利娅·拉瓦雷说道：</p>

“听说过，如果我所记不差的话，黎万特巢都世界位于朦胧星域的拉斯佩齐亚星区。”</p>

傅青海略微惊讶，道：</p>

“您和传闻中的一样，博闻强记。”</p>

黎万特巢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巢都世界，在帝国疆域内的两百万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值得人记忆的点，伊利娅·拉瓦雷却能记住，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p>

伊利娅·拉瓦雷道：</p>

“你听说过我？”</p>

傅青海点头道：</p>

“伊利娅·拉瓦雷，伟大可汗的顾问，组织者，观察者，奉迎者。”</p>

伊利娅·拉瓦雷倒是丝毫没有自得，或者是在过去听到过的类似赞誉太多，她双手抱胸，说道：</p>

“能让传统保守的巧格里斯人选择你加入白色疤痕的行列，还能在短短两年零五个月的时间内晋升为上尉，你更让我感到好奇。”</p>

傅青海淡淡道：</p>

“我觉得我的战绩没有任何问题，斯祖。”</p>

“不，我不是指你的战绩。我看过窝阔台呈递上来的战后总结报告，我也看过极限战士转交给我们的战后总结报告，我还看过你自己写的那份战后总结报告。”</p>

伊利娅·拉瓦雷说道：</p>

“比起那些战绩，比起那些冷冰冰的斩敌数据，我更好奇的他们对你评价。”</p>

“在太空废船的战斗中，青山上尉表现出了机敏的智谋、无畏的勇气和令人钦佩的牺牲精神。”</p>

伊利娅·拉瓦雷随口复述了一段战后总结报告里的原文内容，说道：</p>

“这是赛特·弗拉霍斯连长对你的评价。他还说：在洛斯韦尔七号行星的战斗中，青山中士的快速、迅猛和致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傅青海说道：</p>

“他谬赞了。”</p>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自谦的意思。</p>

伊利娅·拉瓦雷静静地看着傅青海的眼睛，尽管傅青海足足比她高出半个身子，她却没有一丝露怯的表现，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和这些小巨人们打交道。</p>

她说道：</p>

“你对于即将担任的岗位和职责，似乎充满了信心。”</p>

“是的。”</p>

傅青海沉稳而坚定地答道，但也不解释自己的信心从何而来。</p>

伊利娅·拉瓦雷却忽然停止了对傅青海的继续询问，她笑了笑，直接说道：</p>

“大汗在里面等你，进去见他吧。”</p>

傅青海微微一愣，他还以为伊利娅·拉瓦雷要对自己的过往经历进行一番详细的盘问，结果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之后，就直接让自己去面见原体了。</p>

傅青海也不多做停留，向伊利娅·拉瓦雷点头致意，就准备告辞离去。</p>

“小心一点，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p>

伊利娅·拉瓦雷的叮嘱从身后传来。</p>

傅青海顿了一下脚步，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就离开了这间塞满了文件和数据模块的房间。</p>

走在路上，傅青海回想刚才的谈话。</p>

伊利娅·拉瓦雷，是白色疤痕中挺有名的一个凡人军官，傅青海曾经听窝阔台提起过她。</p>

当时窝阔台的原话是：“你某些方面和斯祖还挺像的。”</p>

指的是傅青海要把一切事物摆弄得规规整整的强迫症行为。</p>

伊利娅·拉瓦雷是一个泰拉人，还是一个女人，是军务部派遣至白色疤痕的后勤军官，负责统计、统筹、规划……最为至关重要的，负责拽住白色疤痕这群深入虚空、远离尘世、难以捉摸而又放浪形骸的浪子。</p>

指望一个凡人女子去拽住基因原体和整个军团的缰绳，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伊利娅·拉瓦雷多少做到了一点点，至少她赢得了察合台·可汗与白色疤痕的尊重。</p>

据窝阔台描述，伊利娅可以把数以千计的运输船，数以亿计的军队，上万亿的激光枪，千万亿级的电池包，全都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为第五军团的大远征搭建了一个复杂而精准的后勤网络，为白色疤痕的每一颗爆弹都打上了统计标签，为白色疤痕的每一支舰队标明了部署和补给类型。</p>

傅青海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能成为一个领兵的实权连长，以后是免不了要和伊利娅·拉瓦雷打交道的。</p>

“独立自主”听起来逍遥自在，但如果没有来自军务部的后勤补给，难道去学噬人鲨那群死穷逼一样收灰税和血税么？</p>

傅青海想着想着，就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大会议室内。</p>

看样子，这里曾经是法务部的最高审判法庭，但是现在已经被各种军用设施设备所占据，白色疤痕没有在这里铺满巧格里斯风格的皮毛、旗帜和地毯，而是维持了简朴而凌乱的原状。</p>

一个高大伟岸的巨人身躯站在曾经的陪审团高台前，他背对着自己，面对着玻璃落地窗，昏沉沉的白色光芒的照耀在他的面前，宽阔的脊背在地板上投射出了大片的阴影。</p>

“大汗。”</p>

傅青海干脆利落地单膝下跪，低下了脑袋。</p>

“抬起你的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p>

原体低沉威严的声音就好像从天边传来的闷雷，傅青海依言抬起了头，与他对视。</p>

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上挑的凌厉眉峰，紧紧抿着的薄唇，额头上有红色闪电疤痕，鼻梁高挺，髭须浓密如戟，眼睛好似暗夜中的星辰，又似幽深漆黑的大海。</p>

可汗没有穿着动力盔甲，而是穿着由毛皮、长靴、暗红色斗篷组成的老式契丹猎人服装。</p>

傅青海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鼻梁的疤痕上稍作停留，随后，基因原体又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傅青海。</p>

“起身。”</p>

他淡然吩咐道。</p>

傅青海站直了身子，挺胸抬头。</p>

“你是窝阔台在一个拓荒殖民据点上捡来的孤儿。”</p>

“是的，大汗。”</p>

“是昆托·阿纳斯塔西奥为你实施的晋升改造手术。”</p>

“是的，大汗。”</p>

“我能看到你眼睛里的杀气，我也能感受到你盔甲之下的强壮身躯……”</p>

说到这里，察合台·可汗微微一顿，哼笑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