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念的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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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奎喝口酒，空杯放在一边，又自顾自的满上。</p>

他发现他的儿子不是不愿意说话，而是不愿意说废话，不愿意弄假情假意的事儿而已。</p>

“按照儿子的推断，犯法的宗室子弟名遵锡，应该是.....我们这一房....衡罪王一系...”</p>

衡罪王就是当今皇帝的同父异母弟，当年因罪被圈禁凤阳。而他的儿子们，即便是朱家嫡长房这一支，但也只是品级较低的奉国中尉。</p>

就这个爵位，还是庄亲王求着皇帝许久才给的！</p>

“杨阁老等人说要酌情处理，无非就是.....”</p>

一哥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无非就是说什么骨肉之情不可太过决绝.....处理太重了对皇家的脸面不好....”</p>

“臭小子！”</p>

朱文奎面上不显，心中却在笑骂，“还真让你说对了！”</p>

其实杨士奇等人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民间一直有皇家刻薄的传言流传着。散播这些谣言的也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些在京的闲散宗室子弟们。</p>

作为传统的内政派，杨士奇等首先想到的就是维护君主的脸面。</p>

“但是，犯法就是犯法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p>

一哥儿继续说道，“国既有法，就该依法..而且......”</p>

朱文奎察觉到一哥儿的语气的停顿，“而且什么？单说无妨？”</p>

“今日宗室犯法，大臣们说酌情...”</p>

一哥儿目光清澈，“哪天大臣的儿子们犯法，那么您或者皇祖父，是不是也要酌情？如此，都酌情的话，法不就成摆设了？”</p>

“嗯？”</p>

闻言，朱文奎皱眉。</p>

而后喝了口葡萄酿，“你想的未免太激进了.....你还小，很多事呢.....即便是皇家，也要讲人情的.....”</p>

“儿子可不可以理解，人情因人而异，并不是因事而异....”</p>

忽的，朱文奎怔住。</p>

抬眼仔细的看看儿子，认真的打量。</p>

“儿子听学士们讲资治通鉴，知道这世上的事，远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p>

一哥儿低头，喝口茶，继续道，“但儿子听陈学士讲太祖实录，微微有些心得。那就是，凡事.....身为君王，要有.....态度！”</p>

“人情不是能讲，而是要别人来求....而身为帝王主动给臣子人情，则是庸.....”</p>

“或许，臣子会冠之以仁。”</p>

“但这种仁是小仁，是妇人之仁！天下有规矩，有法度，设立这些的初衷，就是让所有人都遵循规矩和法度...”</p>

“君王的人情，让一些臣子超脱于规矩和法度之外，那么日后这种超脱，就会变成大臣们的共同特权....”</p>

“而很多事，比如历朝历代的吏治之所以崩坏，就是因为大臣官员们的特权太多了....”</p>

朱文奎眯着眼，“这话，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p>

“是.....可能儿子的想法，还不是那么成熟...”一哥儿垂首道。</p>

“你赞成陈山的想法？”朱文奎又问道。</p>

“是！”一哥儿不假思索，“儿子之所以赞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p>

“你说你说....”</p>

“朱家是天下人的表率...”</p>

一哥儿又道，“若不能约束好皇族子弟，那算什么表率？现在不约束，各种恶事必然层出不穷愈演愈烈.....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p>

朱文奎沉思片刻，“还有其他补充？”</p>

“而且，现在的大明.....和以往不同......”</p>

这个观点，让朱文奎眼前一亮，“你坐着，坐着好好说，现在的大明跟以前怎么不同？”</p>

一哥儿犹豫片刻，“那儿子就班门弄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