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不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71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⑩,离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么,盛不世,海棠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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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声询问并没有得来萧里的回应,他只是这样意味深长盯着我笑,后来他反问我,“你希望是谁?”</p>

我希望?我希望是谁把薄悦折磨到这么惨?</p>

“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人。”</p>

我迅速地回复了萧里,“如果真的是你,我也不稀罕你的补偿!”</p>

萧里低低笑了几声,“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所以我不会干这么自找没趣的事情。”</p>

我怔怔看着萧里许久,确认了他没有说谎之后,才后退几步,喃喃着,“那会是谁?”</p>

薄悦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在帮我报复一切?</p>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了。</p>

可是那些曾经在我身上受到的伤害,切切实实重新被叠加在了薄悦身上,她成了一个疯子,意识不清,活在臆想里。</p>

我后来通过询问才知道,薄夜被人关在小黑屋里整整折磨了三天,就是我回薄家的那三天,她被人绑架,迷晕,然后绑在椅子上,所有的折磨刑具轮番上阵。衣衫上净是各种肮脏不堪的体液,包括她因为电击到最后失禁排出的液体,眼珠翻白,哪怕掐着人中,都醒不过来。</p>

陆在清跟我说,你有空去看看现在的薄悦。</p>

我说干嘛?</p>

他说,心情不好就去看看,能笑大半个月。</p>

我一看见这排字就当场笑出声来,陆在清说,啧啧,可怜了薄誊前前后后伺候,真是不容易。</p>

我说,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薄悦。</p>

陆在清说,老子可怜她?那我无处发泄的善心不如去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还他妈能积德。我就可怜我们薄誊,当哥哥的,就是辛苦。</p>

薄誊是长辈,哪怕薄悦再烂,他都得帮持着。后来陆在清又去医院看过薄悦几次,说薄悦头发都掉了好多,整个人瘦的像一副骨架,跟吸了毒似的,浑浑噩噩,说着各种胡话。</p>

我问陆在清,薄悦说了什么。</p>

陆在清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和萧里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幻想了一出婚后甜蜜小剧场,不让人叫醒她。</p>

我摇摇头,低低笑了两声。</p>

天道好轮回。</p>

我对于到底是谁动手的,一下失去了追究的欲望,薄悦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样子,让我觉得分外畅快,其实我还很恶毒地想更加刺激她一下,让她彻底疯魔,然而这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若真的说出来,大抵会有人指着我说得理不饶人,太过偏激。</p>

一个月后薄悦逐渐恢复意识,原本的理智一点点回来,警察对她开始做那些案件调查,然而薄悦每次被问到关键的地方,都会言辞闪烁蒙混过关,这甚至让我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刻意做出自己意识不清楚的样子,来逃脱法律的制裁。</p>

我是不能忍受薄悦钻法律的漏洞的,她施加在我和容羡身上的伤害,让我根本无法咽下这口气。我必须亲眼看着她身败名裂被送入监狱,才能够彻底放下这段仇恨。</p>

任何人,都没资格来指控我,来强迫我原谅她。</p>

这期间我们都很安分,我没再去找过萧里,江凛说,萧里前阵子老是被警察缠着,因为薄悦嘴巴里经常出现萧里的名字,导致警察对他的怀疑一直很高。后来连着容羡都找了,容羡坐在家里陪容嫣画画,警察找上门,还吓了他一跳。</p>

我去警局里带着容羡出来的时候,看着他眼神,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间问了一句,“薄悦的事情,如果不是萧里干的……是不是你?”</p>

容羡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扭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咧了咧嘴笑道,“如果是我,你该当如何?”</p>

我如遭雷劈立在原地。</p>

后来我声音都开始抖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p>

容羡眼神深沉,“薄颜,你希望是谁呢?”</p>

这个问题,萧里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p>

我盯着容羡的脸,恍惚中仿佛看见了萧里。</p>

我说,“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一个人。”</p>

我不希望你们,替我背负罪孽,哪怕造成这些事情的人是我本人都没事,我完全可以承担一切责任。</p>

可是偏偏不是我,有人替我动手了结了一切,这才让我觉得害怕。</p>

我不想牵连任何人。</p>

我对容羡说,“你是不是……”</p>

容羡不说话了,只是笑了两声,随后把我抱进怀里,嗓音低沉,如同重锤敲在我耳边,敲得我全身上下都开始生疼,“这个问题,或许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正面回答。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不用害怕。没有人会因为你受到牵连。”</p>

就算真的是容羡,他也有的是本事蒙混过关。</p>

我一颗心瑟瑟发着抖,“不要,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哪怕是为了我。</p>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p>

容羡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他摩挲着,哑着嗓子,“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薄颜,好好活着。”</p>

我眼眶一热,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p>

我想问问容羡,你是不是记忆恢复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这个问题我问不出口。</p>

或许我无法承受的,是这个问题带来的回答。若是容羡知道了一切,替我解决了一切,我又该……又该怎么办呢?</p>

容羡送我回家,我回到薄家的时候,看见薄誊坐在大厅里,抬头那一刻,我发现薄誊眼里有一股浓重的疲惫感。</p>

他低哑地对我说,“你回来了。”</p>

我说,“嗯。”</p>

薄誊又问我,“如今薄悦成了个精神病,你满意吗?”</p>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薄誊,“你是在,替她讨伐我?”</p>

“我讨伐不了你。”</p>

薄誊低笑一声,“毕竟所有人都护着你,毕竟能豁出去的那个人是你。”</p>

我皱眉,近距离靠近他,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我说,“你喝酒了?”</p>

薄誊轻声道,“嗯。”</p>

“为什么?”</p>

“压力太大了。”</p>

薄誊对上我的视线,“你知不知道,那种拼命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想法,把一切责任都扛起来的感受?”</p>

我出事了,薄誊会担心。薄悦出事了,薄誊一样要忙前忙后。薄梁死后,薄誊就是薄家的主心骨,他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撇下任何一个人。</p>

我面对薄誊疲惫的容颜,忽然间觉得,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难以逃脱的枷锁,被束缚,被压抑,所以此时此刻我的自由和放纵看起来才尤为讽刺。</p>

可是我独独忘了萧里。</p>

我忘了他也是一个人,也会疼。</p>

我只是心疼着眼前的薄誊,我说,“你要是真的累,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国外旅游……薄家的事情先放一放,薄悦可以请保姆来照顾。”</p>

薄誊没听,只是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这几年不回薄家,是因为薄家有薄悦,所以你一直不肯回来,如今薄悦不行了,你才搬回来。”</p>

我动作一僵。</p>

“可是薄颜。”薄誊哑了声,“我只是想要这个家好好的,我不管付出再多,总有人再辜负,再破坏,你看到了我们父亲生前那些风流债了吗?我不想重蹈覆辙,我只想整个薄家以后能安安稳稳。”</p>

我不说话了。</p>

我知薄誊是个重感情的人,哪怕他性子冷。他一直都是少言寡语,或许某种程度上和萧里很像,可是萧里更任性妄为,而薄誊,却被责任深深地禁锢着。</p>

“薄颜,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很自私,因为你是受委屈那一个,可是你也该相信我会保护你,你一样是我的妹妹……”薄誊说不下去了,他的选择和我想要的,永远都在冲突。</p>

他拼命想顾大局,而我却固执地要一个你死我活。</p>

我张了张嘴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或许我不管不顾撇下一切重新开始了,可是其余人,被牵连的其余人,都被我抛在了原地。</p>

到后来,我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p>

抱歉我的任性,给周围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而我,却一直都未曾有过长进。</p>

薄誊伸手拥抱我,还带着些许颤抖,他对我说,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p>

男人的这一辈子,都被这句话,这句温柔又残酷得过分的话给紧锁着。</p>

所有的念头,都是虚妄,都是捕空。</p>

我恍然间觉得,这竟像是一种告别。</p>

最近的气氛,没由来地让我觉得……或许我们这么多人,这出群像,这出爱情闹剧,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p>

————————</p>

一个礼拜后,我和萧里被薄悦喊去了医院,警方在外面守着,说是薄悦清醒时分提的要求,要再见我们两个。</p>

我们到达那家精神病院的时候,病房外面围满了警察,不过看见我们来了以后,都退去了几个,就剩下两个人守着,另外一个带路说,“病人要求见你们,你们少说刺激她的话。”</p>

我说,“她见到我就可能受刺激,确定还要我进去吗?”</p>

警察有些被我的言论惊到,“你……算了,还是去吧,或许我们能得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也说不定。”</p>

我没说话,他们到现在对薄悦的称呼还是“病人”而不是“嫌犯”,就已经证明了一切。</p>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薄悦单手被拷在病床上,整个人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在看见我那一刻,反射出冷光,我皱着眉,站在门外,“找我有事?”</p>

薄悦虚弱地冷笑,“怎么,不能找你?”</p>

这种时候还要装作自己很高贵吗?亲爱的白天鹅妹妹。</p>

我依旧站在门口,对她的态度表示不受任何影响,直白道,“有话就快点说,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来跟你唠家常,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家常可以唠。”</p>

薄悦咬牙切齿,“薄颜,你这么提防我,不会是在吓我吧?”</p>

我眯眼,“你尽管这样觉得吧,如果可以让你自己受到一些安慰的话,我无所谓你怎么看待我。”</p>

薄悦被我激怒,手上镣铐和床头摩擦得铮铮作响,我看见她手腕处都被勒出一些红肿痕迹来,“薄颜,你装什么冷静!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吧!可惜了,你没有那个权利来判定我!”</p>

萧里站在门口,薄悦知道,随后大喊了一声,“你们都滚开!”</p>

门口警察不依。</p>

薄悦说,“让我和薄颜单独相处!我不想受任何人的监控!”</p>

她的声音有些像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我看着薄悦就跟看戏似的,像是在等待下一步她能作什么妖。</p>

到后来警察进来,薄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冷静,“我需要和我的姐姐单独相处。”</p>

警察说,“这个你……”</p>

“在没有判定我的罪行之前,我就还是个合法公民,我有任何权利来保证自己的人身自由!”薄悦条理清晰得丝毫看不出她曾经疯过。</p>

警察咬牙退出,最后对着对讲机道,“统统到走廊尽头待命,不要出现在vip02病房门口!”</p>

薄悦这才稍作满意,听到那些脚步声离开,我往外看了一眼,的确,警察散去了,去了远处走廊守着待命。</p>

薄悦坐在床上,看向我,“怎么,没有警察保护,心虚了?”</p>

我勾唇,“你这些轻描淡写的刺激,对我来说没用。”</p>

“薄颜!”</p>

薄悦的拳头死死皱在一起,“我倒想看看你这张冷脸能维持多久,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占有萧里,很得意吧?哈哈!那都是我让给你的,你别嚣张太久!我很快就出来!”</p>

我反问,“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很快就恢复自由?”</p>

薄悦猖狂大笑,“因为我是个疯子呀!咦?你不懂吗,我对于我曾经做出过的所有事情,都记忆不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忆混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哪怕前言不搭后语,他们也拿我没辙,因为医学证明我就是人格分裂呀!”</p>

我被她这段话,激得胸口有气血上涌。</p>

“很不甘心对不对?哈哈!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给你看看,我偏偏能从你眼皮子底下完好无损地回来!我告诉你,等我出来了,我们没完!容羡也好薄誊也好,谁都别想护着你!萧里是我的,只能是我的!”</p>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根根收紧,连说话都开始发抖,面对此时此刻犯了罪还嚣张的薄悦,我真的觉得自己也会被逼成一个罪人——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你,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制裁你。</p>

“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受害者呢。”薄悦咯咯乱笑,眼神疯魔,“我被关了三天,意识崩溃,被轮,被拷打,我是个受害者呀,我多可怜,我占尽了道德和舆论的同情,你还想让我坐牢?你想的美!你以为派人绑架我,就可以出气了吗?我只要一天不死,我就要在你面前活着,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赢不了我!”</p>

我觉得被逼到崩溃的或许是我,我盯着眼前的薄悦,“你是觉得我不敢豁出去吗?”</p>

薄悦被我的眼神吓到,回过神来又拼命向我挑衅,我从喉间溢出几声冷笑,“怎么,以为我不敢一刀杀了你然后去坐牢吗?薄悦,要是真想死,尽管挑衅我,我绝对成全你!”</p>

“你撇的下萧里?”薄悦尖锐叫喊着,“你就是萧里身边一条狗!萧里眼里不可能有你,你别想着做这种事情来搏他眼球,薄颜,你就是个倒贴的贱女人!你敢伤害我,萧里肯定不会放过你!”</p>

还做梦呢?</p>

我几乎转身就要走,薄悦趁着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忽然间压低声音,喊了我一句,“薄颜。”</p>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低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薄悦忽然间朝我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挣脱了手铐,之前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p>

她尖叫一声,手里拿着匕首冲我刺来,“我不会放过你,你去死吧!我们今天鱼死网破,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p>

她叫得绝望又歇斯底里,那明晃晃的刀刃在我眼前划过,本能让我退后一步,可是她还是撞了上来,我浑身一颤,可是——意料之中的刺痛并没有来袭。</p>

随后,我的手指缝隙里,有冰冷的器械强行挤入。</p>

我看见撞过来的薄悦身子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当着我的面,喷出一口血。</p>

那血雾溅了我满脸,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往下淌,在那一刻我的灵魂剧烈发颤,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p>

之后薄悦用力圈住我,将身子往我这边送,我听见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割破皮肤和肌肉纤维,带出浓稠的鲜血流淌。我被震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才知是她将刀捅向了自己,而刀柄却塞入了我手心里。</p>

湿滑的血液在我指缝里一滴滴往下坠,我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瞳仁寸寸紧缩,“你……”</p>

“哈哈哈,我要你成为杀人犯!我告诉你薄颜,我死了,也要你身败名裂!是你杀的我,你是害死的我!”</p>

薄悦眼里是一片疯狂燃烧的仇恨,她哪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要把我推入深渊,让我成为杀人犯,将所有的证据都指证到我身上!</p>

“你疯了!”</p>

“我告诉你,我必死无疑……”薄悦躺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丑陋地扭曲抽搐着,脸上的笑容无比狰狞,“我早就计算好了……这个角度,哪怕外面监控里拍到的,最多最多也只有你手里的刀子,和我的伤口,何况病房里还没有监控!哈哈哈哈……薄颜……你别想全身而退,我要害死你,我要让你害死我,再用自己的死害死你!”</p>

何等……可怕的恨意。</p>

门口有人冲进来,还有警方逼近的脚步声,我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薄悦几乎在下一秒就断气了,当场死亡。</p>

我眼睁睁看着薄悦咽下最后一口气,像是被当头一道雷劈下,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思维魂飞魄散,恐惧将我全身包围,泛起令我发颤的寒意,巨大的刺激之下,我直接干呕到哭出来。</p>

直到有人来到我身边,声音都是颤抖的,“薄颜!”</p>

我在血色中看见萧里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p>

我嘴唇蠕动着,救我……</p>

萧里将我抱紧,一点点抽掉我手里的刀,鲜血染红我们两个的衣服,我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直接往后退一步,瘫坐在地上,坐在那摊鲜血溢成的血水里,整片世界都在瞬间分崩离析。</p>

萧里一点点擦掉那上面的指纹,对我说,不要怕。</p>

我说,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p>

可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说的一切真相。</p>

萧里不停地对我说,不要怕。</p>

那声音在我耳里,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痛。</p>

我闭上眼睛,男人替我擦掉脸上的血,冰冷的吻落在我唇角,对我说,抱歉。</p>

随后那迟来的,本该由薄悦给予我的刺痛感,变成了萧里送进我身体的利刃,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肚子上那一刀,剧痛占据了我所有意识,大脑里有轰的一声炸响,我的意识变作一片空白。</p>

萧……里……</p>

为什么……会是你……</p>

我颓然向后倒去,昏迷前看见警察的脚步声凌乱而来。有人在我耳边焦急大喊着,有人拖动我的身体,有人替我捂住伤口,我察觉到自己身体的血液在一点点往外流失,原来被人捅一刀是这种感觉。</p>

原来让鲜血离开自己最快的方式,就是给身体开一道口子,所有的感情和鲜血就会跟着一并抽离,或许连同生命一起。</p>

这整个过程发生得其实无比迅速,只是我的意识被人放缓了,从薄悦自捅一刀陷害我,再到萧里捅我一刀,然后警察冲进来,这全过程——我都生不如死地深刻体会了一遍。</p>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临死前走马灯一般回放过了无数人脸,最后停格的居然还是萧里那双眼睛。</p>

凭什么……凭什么……萧里,你凭什么……占据了我生命这么大的重量。</p>

我放掉我身体一半血,是不是也能放下半个你?</p>

我沉沉闭上眼睛,耳边嘈杂一切都逐渐远去,慢慢抽离成了一些模糊又朦胧的意识,多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都只是堪堪从我耳边擦过,这比五年前被人绑架还要可怕,我似乎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p>

谁嗓音喑哑,无声惊扰,对我说——</p>

一切都结束了……</p>

后来他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清了。</p>

——————————</p>

我醒后薄誊已经办完了薄悦的后事,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哪怕再激烈都已经伴随着人的死亡离开了这个世界。</p>

我没想过薄悦会这样选择跟我同归于尽。</p>

我看着肚子上那刀疤,还回不过神来。</p>

思维放空了,不再有一丁点的自我意识。</p>

薄誊红着眼睛对我说,“你能不能别出事了?薄家……就剩下你了啊。”</p>

他的妹妹只有我了。</p>

虽然我还不是他亲妹妹。</p>

那么换个准确点的说法,薄誊已经没有同龄的小辈了。他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p>

我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语言天赋像是被人剥夺了一般,任何字句,都无法出现在我脑海里。</p>

我养伤,养了三个月,期间很多人来看过我,独独没有容羡和萧里。</p>

陆在清对我说,薄颜,你太可怕了,这一生都是大风大浪,以后谁还收得住你啊。</p>

我没说话,眼神麻木,陆在清和江凛又觉得心疼,过来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别闷着自己,哪怕不说话,哭两声也好啊。</p>

我当场泪崩。</p>

后来小梨头来看我,身后还跟着个卢江,我总算说话了,“你和他在一起了?”</p>

一群人冲进来,跟围观古代文物似的围观我,“说话了说话了!卧槽!”</p>

小梨头叉腰,把自己牛逼坏了,“妈的!我怎么说!本小姐一出手~薄颜肯定得说话!”</p>

卢江说,“她是看见我才说话的。”</p>

小梨头说,“你是我带来的。”</p>

卫廷都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反正挺好看的,“你没事就好。”</p>

我说,“我有事,事儿特别大,我肚子让人捅了。”</p>

一群人沉默了。</p>

我干脆直接问,“萧里去哪儿了?”</p>

还是沉默。</p>

后来还是江凛说道,“他……不敢来看你。”</p>

我说,“哦,跟他说,最好这辈子别出现,不然我肯定一刀捅回去。”</p>

小梨头抱着我哭喊着,“哎呀!生死走一遭,什么都看淡了,你能好好活着就好。”</p>

我没说话,表情淡漠。</p>

再一个月后,我出院了。</p>

薄悦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从没过问,也没必要过问了,她都死了,的确一切都已经结束了。</p>

我也不想再去主动找萧里,最好永生永世都别再遇见。</p>

薄蔚和薄妤倒是像成了大人,变着法子哄我开心,他们是这个世界送我的礼物,哪怕我心再冷,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是会觉得温暖。</p>

我对容羡说,我还是想去新西兰,养老,再也不回来了。</p>

容羡问我,移民办好了吗?</p>

我说没有。</p>

容羡对我说,等我身体好起来吧,好起来了我带你去。</p>

容羡的身体又开始不行了,当初萧里帮忙找的肾源也是移植的,不可能一直好下去,许是因为我出事他受了点刺激,所以一下子又躺回了病床上,脸色苍白。</p>

我说,“我都好起来了,你快点好啊。”</p>

容羡伸手摸我的脸,轻声喃喃着,“不,你的病没有好,比我的都还难治愈。”</p>

我笑得红了眼眶,“我好了。”</p>

“你没有。”</p>

容羡声音不大,却坚定,“萧里可以杀死你,却也只有他,可以拯救你。”</p>

我闭眼,不让眼泪落下来,“或许是的,不过我选择不要再被拯救了,哪怕病入膏肓,我心甘情愿。”</p>

容羡摇摇头,“小颜,我希望你幸福。”</p>

“萧里已经给不了我幸福了。”</p>

我终于说出口,“我恨他。”</p>

容羡不说话了,只是虚弱地看着我,我害怕他再次离开,死死握住他的手,“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搬去新西兰住好不好?”</p>

容羡咧嘴笑了笑,“这是要跟我私奔的意思啊?萧里知道了估计能气死,不怕他追杀来新西兰吗?”</p>

“不怕。”我斩钉截铁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p>

容羡张嘴想说一些别的,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忽然间又咽了回去。</p>

他想,或许我什么都可以猜到,只是选择了放弃。</p>

那么那些问题,就干脆,不要再去给出答案。</p>

我对容羡说,我们明年春天过去,带着薄蔚和薄妤一起过去,那会天气好,正好我那边咖啡店可以重新开业。</p>

傅暮终正好也想带着福臻去新西兰定居,我们还能凑一块呢。</p>

容羡说,好呀,他想开健身房,能够强身健体,还能骗一堆小姑娘。</p>

我说他老不正经,容羡喃喃着,哎呀,是老了,要奔三了。</p>

我抬头无神望着窗外,原来过了明年,大家都是三十岁的人了。</p>

这场可笑的爱情真的就如同当初我所预料的那样,拉下了不堪的帷幕,不管多少爱多少恨,统统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里。</p>

萧里,深夜里你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人,爱你如生命。</p>

而我,也该在转折反侧难以入眠里,慢慢的,慢慢的把萧里这个习惯戒掉了吧。</p>

————————</p>

可是容羡还是没有熬到第二年春天。</p>

这年冬天,他不行了,病危通知书下来无数张,再没有第二个合适的肾源的话,他可能撑不下去了。</p>

我看着容羡苍白的脸,忽然间觉得无助。</p>

我在想,萧里……若是此刻你在,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替我们撑起所有的世界,带我们度过风雨?</p>

我连本能里,都习惯了你给我们的守护。</p>

可是萧里已经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太久了,我和他默不作声,却不约而同断掉了所有的联系,那些结局都不用书写,都已经翻到了最尾声。</p>

我哭着对容羡说,我们还要一起去新西兰。</p>

容羡虚弱地说,“我不行了,喊萧里陪你行不行?”</p>

我拼命摇头,“不行!萧里不行!我不要他,我要你……”</p>

“你必须活下去,容羡,你必须……”我哭得说话都喘不上气了,趴在床头,旁边好多人都红着眼睛,安娜坐在外面,余敏陪着,她瑟瑟发抖,摆出了向老天乞求祷告的姿势,上帝啊……我们这辈子毫无罪孽,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p>

容羡对我说,“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p>

我下意识就是拒绝,“你是不是要说遗言?我不听!那你就给我憋着,我一辈子不听,你就一辈子别想说,一辈子吊着这口气!”</p>

容羡笑了笑,“别闹啊,真的……很重要的,有关我们三个人。”</p>

我和萧里断了,容羡又要走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拼命摇头。</p>

容羡喘着气说,“妈的,必须听……万一我没说完就不行了,不是更……更遗憾?”</p>

我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许凶我,你都这么虚弱了,还强迫我……”</p>

“你怎么像个小孩长不大……”容羡无奈又宠溺地笑,“算了,是我和萧里亲手把你宠得像个小孩的,怪不了你。”</p>

后来我还是把头凑近了,容羡对我说,“其实我……早就恢复记忆了。”</p>

我擦着眼泪,“我早就猜到了!”</p>

容羡断断续续笑了几声,“我就是……想更亲近你,所以……后来一直都还装着,没恢复的样子。”</p>

我嚷嚷着,“都看出来了!之前都不知道我爱吃硬的苹果,后来去你家吃饭却给我夹我爱吃的菜,你演技不行!”</p>

容羡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p>

我故意说道,“我天下第一聪明,你不服吗?”</p>

容羡带着笑气说,“那我再告诉你一点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聪明。”</p>

我说,“你说。”</p>

容羡压低了声音,怕周围人听见,和我坦白,“当初……不是我找人对薄悦下手的。”</p>

我表情僵住。</p>

“是萧里。就是萧里。”容颜眯眼笑了笑,“不过他,貌似就是怕你知道,所以喊我帮忙,故意误导你,让你搞不清楚,以为是我做的。”</p>

我手脚又开始发抖。</p>

周围人听见有关萧里的事情,自觉退了出去,留地方给我和容羡,容羡看我表情震惊,又继续道,“毕竟他猜到了,要是让你知道,肯定不稀罕,还会觉得萧里这是事后的补偿,不会接受。”</p>

我没说话,心脏却骤然发疼。</p>

容羡喘了几口气,“我和萧里约好了,他不在了,就由我来保护你,所以我原本和他,这件事都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但是我……我觉得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下去了,所以还是想告诉你。或许还是只有萧里可以拯救你。”</p>

我眼泪模糊了视野,耳边的声音也跟着开始有些震颤。</p>

“但是……这空白的两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容羡无力地笑,“我和萧里约好了,他不在的时候,我必须活着,守在你身边……可是……”</p>

可是他不行了,萧里也没出来。他不放心啊。不放心我一个人。</p>

我心一颤,下意识问道,“萧里……去哪儿了?”</p>

“他去坐牢了啊。”容羡说出来的真相,把我所有意识撕扯到粉碎。</p>

“他捅你,然后自首。薄悦当初支开所有警察只为了向你下手,但是萧里守在门口,所以第一时间是他冲进来,擦掉你的指纹,变成自己的。”容羡闭上眼睛,顿了顿声音说道,“然后,他说,薄悦捅了你,所以他一怒之下,杀了薄悦。”</p>

所以他在我身上捅的那一刀,是为了这个……</p>

为了让他的动机名正言顺。</p>

为了……让他可以替我背负,为了一切的落幕。</p>

由他产生的所有不合理的爱恋,最后也该,由他来亲手结束。</p>

难怪当时我问起众人,萧里在哪的时候,大家都沉默。</p>

原来他们都知道,却替我编织了一个无知的梦境。</p>

容羡靠近我,对我说,“一切都结束了……”</p>

这话萧里也曾对我说过,在我当时躺在血泊里意识不清的时候,他用尽力气,颤抖着说——</p>

一切都结束了。</p>

薄颜,好好活下去。</p>

忘记我吧。</p>

我伸手遮住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后来等到我哭完,不流眼泪了,容羡才安心,伸手摸我的脸,“哭完了吗?”</p>

我说,“哭完了,再也不会为萧里哭了。”</p>

“那就好。”</p>

容羡说,“你哭完了,我才放心。”</p>

我才知我何其有幸,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在拼尽了一切保护我,用他们各自的方式。</p>

可我还是恨萧里,恨他在伤害我之后,又对我隐瞒的这一切。这天夜里我找余敏,余敏也跟我坦白,然后给我一份信。</p>

是放在萧里房间抽屉里的。</p>

是他誊抄的一段歌词。</p>

萧里的字真好看。</p>

「安好的各有日后,</p>

曾相拥曾牵手,在心里仍足够。</p>

为爱惜你我愿放下你手,让你走。</p>

复原后不要再度跟你做朋友,</p>

我怕我念旧。」</p>

寥寥数语,让我捂住嘴巴再度哭泣,余敏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不要难过,这是萧里该受的。</p>

她儿子的选择,她尊重。</p>

这是他本就该还我的,该自己去了结的孽债。</p>

我告诉了我的朋友,大醉一场,哭得满脸都是泪。我说我恨萧里,恨他自作主张。</p>

他还得清吗!他拿什么还我?!</p>

陆在清说,可是萧里哪怕到最后还清了一切,还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人。</p>

————————</p>

一个礼拜后容羡走了,真的走了。</p>

安娜又哭又笑,我们怕她崩溃,可是没有,她很理智。</p>

她说,“我其实很满足了,原本我家羡羡啊,五年前就该走了,现在又多活了那么多年,还陪伴了我好久,我很满足的,对不对?这是老天送我的礼物啊。”</p>

哪怕是有期限的,却也因此显得弥足珍贵。</p>

安娜说,“不要哭了,羡羡会担心的,他还是出去环球旅游了,和萧里一样。”</p>

容羡……有关于你的梦,我一点都不想醒来。</p>

我跟着又哭又笑,再次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可是似乎……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害怕了。</p>

我觉得容羡和萧里始终在我身边,我不怕了,也有了责任担当。</p>

好朋友们得知我知道了真相,也没来刺激我,只是在我问起萧里还有几年的时候,他们说,还有两年。</p>

哦,还有两年,不算长的。</p>

————————</p>

我还是搬去了新西兰,傅暮终和福臻这对不要脸的死基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说,我怕你们带坏薄蔚。</p>

傅暮终说,“薄蔚,你想搞基吗?”</p>

薄蔚坚决摇头,“不,我喜欢漂亮的小姑娘。”</p>

福臻乐了,“最近学校里有小姑娘和你告白吗?”</p>

一说这个薄蔚就牛叉起来了,挺着胸脯说,“可多啦!就是没有容嫣漂亮。”</p>

我说,“那行,以后把容嫣给你娶回家当媳妇。”</p>

薄蔚兴奋地大喊,“好!”</p>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像曾经的我们。</p>

我在深夜里一个人入睡的时候,时常梦见以前的事情,我总觉得我人生活到现在,经历了一般人大半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事情。</p>

这人世间,我来过一趟,似乎也不算亏。</p>

我会梦见容羡,梦见他跟我一起插科打诨的旧时光,梦见高中时候的我们,三人行,无忧无虑。</p>

我会梦见小梨头和费矢,可是后来怎么样了,我也没再问过梨头,我觉得卢江对她挺好的,也不知道她开不开窍,不然像我这样吊死一棵树上,会吃很多苦头。</p>

我也会梦见陆在清江凛,梦见我的大哥薄誊,眼神深沉,看我的时候,眼里带着所有可念不可说。</p>

他这辈子没跟我说过任何对于我的感情,他可能这辈子也永远不会说。</p>

可我梦见最多的人,还是萧里。</p>

梦见我和他的所有过往,好的坏的,疼痛的欢愉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我所有的生命时光,横跨我从年轻到内心苍老,不管何时何地,永远眼神冷漠,抽离在所有世俗规则外面。</p>

我梦见他伤害我,一眨眼又成了他无声守护我,梦见他掐着我的脖子,一下子又成了他在床上给予我的快慰。</p>

他永远在说讨厌我,可是我出事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第一个冲出来的。</p>

最恨的就是萧里,连让我恨,都不能干干脆脆。</p>

我睁眼的时候,身体空虚地只剩下心脏回响,我闭眼,眼前闪现一幕幕那些鲜活的爱恨,似乎都还带着剧烈的触觉。</p>

我哭着,夹紧双腿间的被子转过身去,彻夜难眠,我看着窗外从黑夜变作白天,又从白天变回黑夜。</p>

我身体悸动,喉间干渴,却忍着所有想要的奢望。</p>

又是深夜,我钻入被窝,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觉得我身体在发烫,因为想念萧里而发烫,也因为恨他,在一遍遍拷打灵魂。</p>

我对自己说。</p>

“我恨你,萧里。”</p>

我需要你。</p>

————————</p>

时光拔足逝,又恍若静止。</p>

萧里出狱的时候,是在春天,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他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脱节了太久,外面日新月异地发展,而他在牢笼里困守一方天地,除了等待,只有等待。</p>

可是他没料到在外面迎接他的,不是陆在清说好的什么妹妹迎宾团,也不是江凛准备的什么红地毯,反正这帮人向来不靠谱——站在外面的,只有一个我。</p>

萧里错愕,站在那里,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p>

可是萧里多聪明的人,转念一想,我能知道,也只有那个悲哀的可能。</p>

容羡走了。</p>

萧里眼神沉下来,我发现他还是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深沉,不可捉摸,哪怕饱受时光折磨,眉眼里依旧带着弹压山川的乖戾。</p>

以及那种,不会被任何人捕捉的,放纵和自我。</p>

他是风,是我胸口一根,心痒难耐疼痛难忍的倒刺。</p>

我说,“里面两年开心吗?”</p>

萧里说,“你瘦了。”</p>

我笑得红了眼睛,“为什么瞒着我?”</p>

萧里说,“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p>

好啊,你还想瞒我一辈子。</p>

这个男人,冷酷无情伤害我,又自以为是对我好,我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我说,“萧里,你凭什么觉得我这样就会原谅你?你欠我的,根本还不清——”</p>

萧里沉默。</p>

我拔高了声调,“说话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一声不吭替我坐牢很伟大?是不是想着我特别感谢你?想当我的救命恩人吧?”</p>

萧里眼神如同深渊,和从前一模一样,几乎可以吞没我所有的感知。</p>

“我没有想让你感谢我。”</p>

“是啊。”我荒唐地笑了几声,“你就是无意间成就了我的感谢,做了那么多,自己也挺感动的吧?”</p>

萧里没再接我的话下去,大概是觉得这样跟我纠缠没有多大意思。</p>

他看向四周,问我别的话题,“他们呢?”</p>

我红着眼眶反问,“想见谁?陆在清?江凛?”</p>

“他们没来?”萧里皱眉啧了一声,“妈的,还说会来接我。”</p>

“怎么,不乐意看见我么?”</p>

我听见萧里的呢喃,感觉似乎时光在我身后一下子抽离了,仿佛这两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轻轻松松一跨就回到了过去,站在过往那个萧里面前,看他眉眼惊艳又淡漠,看他凛冽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我。</p>

察觉到我的讽刺,萧里总算正视我,“薄颜,我没想要你的感谢,也不稀罕你的感谢,你别来揣摩我。”</p>

瞧瞧,到现在还维持着你的腔调,都两年了,萧里,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p>

是啊,你不需要,你不稀罕,你就这么自私自利做完了一切,而我除了全盘接受,都没有别的办法!</p>

“怎么?难不成还喜欢我记恨你?我告诉你萧里,你当年捅的我那一刀,结下了疤,我到现在都还在疼。”</p>

萧里嗓音低沉,“抱歉——”</p>

他一说这个,我眼泪就出来了。</p>

我说。</p>

“别抱歉了,抱我吧。”</p>

「明知时日无多,却又一再虚度。</p>

那么,请成为我的共犯。」</p>

萧里愣在那里的时候,他没动。</p>

我笑了一声,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这么要面子。</p>

干脆张开双臂,将男人抱入怀中,他宽大的肩膀是我这辈子,贯穿生死的脊梁。</p>

萧里声音都哑了,“薄颜?”</p>

我回应他,“嗯。”</p>

他声线里染上了几分颤抖——他坐牢的时候都没怕过,一脸冷漠,可是这个时候他脸上却出现了裂痕。</p>

怕天塌的裂痕。</p>

他又喊了我一遍,“薄颜?”</p>

我更用力抱紧他,察觉到他按在我脑袋上的手在发着颤,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我能感觉到微凉的指腹贴紧我,我道,“我在。”</p>

萧里将头低下来,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没说话,我由他这样抱着我,闭上眼睛。</p>

脸边有风吹过,春日的风带来慵懒舒缓的暖意,萧里搂紧我,无声沉默。两颗心脏贴合到了最近距离,一起搏动着。</p>

————————</p>

这天夜里陆在清等人在萧家摆宴,几百年不下厨的他们居然为了萧里动手开始自己做菜,但是可能因为一开始没有说好做哪国菜,导致厨房里一团乱,什么台湾菜什么泰国菜什么西餐什么日料统统都被人糅杂到了一起,小梨头还举着菜刀大喊着,“都走开!你们这群卖国贼!狗汉奸!我们本帮菜才是中华传统好么!”</p>

余敏和安娜都在外面一边喝红茶一边笑着看这群小辈,陆如冰在一边陪着他们聊天,余敏倒是想起来了问了一句,“冰冰啊,你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不结婚啊?”</p>

“我这辈子是不婚主义。”</p>

陆如冰搂着余敏的肩膀笑,“哎呀阿姨,您别担心我啦,我们家传宗接代有陆在清那个小子呢!我自己一个人过小日子,蛮好的。”</p>

“有个男人照顾你也不错啊。”</p>

安娜在一边插嘴道,“唉,我家容羡不在了,不然也想看看他给我带回来什么样的儿媳妇。”</p>

“阿姨,您别说,您以后有福啦,容嫣以后肯定是大美女,估计追她的人要排队呢!”陆如冰安慰安娜,“你瞧,把陆在清看做自己儿子不就好了嘛,反正我妈散养他的,他结婚了我妈也就走个过场来看几眼。不过我倒觉得他媳妇儿蛮乖的,那么懂事的一个好姑娘怎么就摊上了我弟弟。”</p>

里面做菜的楚歌抬头,问陆在清,“我怎么感觉有人喊我?”</p>

陆在清叼着烟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他妈,削你的鱼鳞片,话这么多!”</p>

楚歌委屈。</p>

小梨头推了一把陆在清,“干嘛干嘛?你凶人家干什么?离婚!”</p>

楚歌说,“好,离婚。”</p>

陆在清急了,“人家说啥就是啥,你怎么这么没主心骨?”</p>

旁边江凛看了笑得喘不过气来,外面陆如冰目光放在江凛的背影上许久,又淡淡地收回视线,轻轻笑了笑。</p>

还是别拥有了吧,有的人,因为喜欢,所以不舍得染指。</p>

我接萧里回家的时候,里面一片大乱,陆在清跟大爷似的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江凛和陆如冰坐在一起玩吃鸡手游,楚歌在一边很着急,“我……我要跳伞吗?我跳下去会不会死?”</p>

陆在清一把将楚歌搂到自己怀里,那么小一只跟小仓鼠似的,他瞄了一眼手机,就抓着楚歌的手指教她操控,“笨死你算了,打个游戏都叽叽歪歪。”</p>

萧里目瞪口呆看着家里的所有人,这是我接二连三在他脸上看见这种错愕的情绪了,随后江凛回头,吹了声口哨,“哟!萧老板回来了!”</p>

这一眼,似乎回到当年,我推开东公馆大门,烟雾缭绕中望见这群纸醉金迷的人。</p>

时过境迁,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p>

我带着萧里进去,我说,“吓了一跳吧?这帮孙子一直都在等你回来,说要给你一个惊喜。”</p>

萧里咧嘴笑了笑,“惊吓还差不多吧。”</p>

“哟,我们萧总,混过社会的就是不一样。”陆在清放下腿冲萧里走去,上前抱着他拍了拍肩膀,“好兄弟,终于回来了。”</p>

萧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别来这套,我不是基佬。”</p>

“恶心不恶心!”</p>

陆在清笑骂一句,随后拉着楚歌,“媳妇过来!给你看我好兄弟!”</p>

楚歌一眼见着萧里,就道,“好帅啊!”</p>

陆在清脸一拉,恶狠狠地说,“怎么?我不帅?”</p>

“都帅。”</p>

楚歌指了指我,又看着萧里说,“你们俩很配。”</p>

我和萧里都是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没说别的,过了几秒看见小梨头挥着菜刀冲出来,我后退一步大喊一声,“女侠饶命!”</p>

“呔!”小梨头手里的菜刀闪着冷光,“我给你俩剁肉馅呢,萧里你回来了啊,草泥马怎么还变帅了。”</p>

萧里乐了,“夸我就夸我,干嘛带脏话?”</p>

“果然,啧啧,男人三十岁才是黄金年龄。”小梨头摇头晃脑,“坐过牢出来居然还给你增加了一点人渣阅历,看着跟大哥似的,萧大哥今晚想吃什么?”</p>

萧里舔唇,眼里带着些许危机,“我今晚吃什么就不跟你报备了。”</p>

小梨头一看萧里那个眼神就心里发毛,往后退了退,“眼神跟狼似的,你这种社会败类还是多进去坐几年牢吧。”</p>

几个人哈哈大笑,后来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盯着桌子上那一堆菜许久,整个人没回过神。</p>

“这个是什么?”</p>

“是炸豆腐。”</p>

“跟坨屎似的……”我口不择言,“谁炸的?滚出克!”</p>

陆在清拍桌,“我干的!怎么了!你怎么能侮辱它身为豆腐的尊严?你不吃让萧里吃!”</p>

萧里看了那坨乌漆嘛黑的东西一眼,摇摇头,“旺财都不吃。”</p>

旺财,那只无毛猫。</p>

楚歌说,“那……你们要是真的不吃,我吃吧。”</p>

陆在清说,“媳妇儿,你真爱我。”</p>

得了,齁死人了。</p>

这顿饭我们吃了两个小时,薄蔚和薄妤不在,被容羡父亲接去了家里找容嫣玩了,满桌子也就我们几个一直玩一起的好朋友。萧里不怎么说话,嘴角倒是带着笑。</p>

我察觉这人渣尤其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状态咧嘴笑的时候,能够帅得掉渣。</p>

江凛啧啧两声,“别看了别看了妈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p>

萧里听见江凛吐槽我的话,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来看我一眼,唇角还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轻飘飘问我一句,“在看我?”</p>

我说,“看了,怎么了?”</p>

萧里眯眼笑得像只妖孽,“晚上给你慢慢看,现在稍微收敛点。”</p>

一群人起哄,尤其是小梨头,那眼神要多贱有多贱。</p>

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无法无天了?”</p>

萧里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p>

不,要,脸。</p>

晚上九点,大家从饭桌转移到了牌桌上,几个保姆收拾的时候也乐得高兴,安娜提早回去了,余敏喊了下人送她,然后她一个人也上楼,喊我们好好玩。</p>

萧里坐在中央,陷入沙发里,指尖烟缓慢地燃烧着,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破节奏。</p>

他说,“妈,你早点休息,晚安。”</p>

余敏回头,看了眼萧里,又看了眼靠在萧里身边的我,轻轻笑了笑,说,“好,你们也别玩太晚。”</p>

我挨着萧里,男人低头玩手机,我突然间记起来了,说,“你之前是不是还把我删了?”</p>

萧里面不改色,“我不知道,那时我喝多了,陆在清干的,跟我无关。”</p>

陆在清一口红茶差点喷出来,指着自己,“天地良心,怎么就甩锅给我了?我他妈正直好青年,祖国栋梁,怎么会干那种事情。”</p>

萧里说,“就是你,我看着你按下去的。”</p>

陆在清扭头看楚歌,循循善诱,“听见没?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场,你以后找好闺蜜要擦亮眼睛……”</p>

一堆人又是哄堂大笑,我靠着萧里,大抵是压着他手了,他干脆把一条手臂抬起来,自然而然将我整个人圈进了他的臂弯里搂住我,整个动作没有一丝尴尬。</p>

然后仍是低头看手机,我看他垂着眼睛,睫毛细长,鼻梁笔挺。</p>

萧里在看自己几支自选股,绿油油一片。他玩的国际股市,绿色的反而代表上涨。</p>

我说,“哇,绿了。”有钱了有钱了。</p>

萧里猛地抬头,声音低沉问我,“什么绿了?”</p>

我咽了咽口水,“股……股票。”</p>

萧里眯眼笑得极狠,“你要是敢让我头顶上变绿,我就弄死你。反正坐牢都是家常便饭。”</p>

我缩了缩脖子,“我……我又还没跟你在一起,你……想干什么?”</p>

萧里冷笑一声,我觉得他出来以后气质更加深沉了,光是一声冷笑就能震慑到我。</p>

我说,“那,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p>

“回哪儿?”</p>

“薄家。”</p>

陆在清等人也打算走了,正好我说起这个话题,他们把牌一丢,“那就散了散了,改日再聚,反正萧里回来了。”</p>

江凛出去的时候笑着说,“你俩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啊?”</p>

我脸上一热,“什么跟什么,八字都没一撇——”</p>

“看你俩坐沙发上,我以为你们重修旧好了呢。”江凛意有所指,“哦,那萧里还是老光棍。”</p>

“你自己不是单身?”萧里从沙发上迈着长腿坐起来,“乌龟不要笑王八,老子儿子女儿都有了,你有吗?”</p>

江凛比了个中指,牵着陆如冰的手,“滚蛋!我不婚主义!老子博爱,心怀天下,全天下都是我的后代,你他妈也是我儿子。”</p>

萧里差点气得一脚踹过去,江凛抓着陆如冰走了,陆在清喊了几声姐姐等我也带着楚歌出去了,后来小梨头打了个电话喊卢江来接,几个人统统走光了,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p>

我说,“那我也走了,你自己早点休息。”</p>

刚想迈动步伐,有男人从背后将我整个人抱住,结实有力的臂膀阻拦了我所有的动作,我被萧里拉入他怀中,撞上他淡漠的胸膛,我耳边传来他狂躁的心跳声。</p>

萧里哑着嗓子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我汗毛倒立,我说不出来是害怕还说别的……某种难以名状的渴望。</p>

男人直接将我拦腰摔回沙发上,我还来不及惊呼,他捂住了我的嘴巴。</p>

随后沙哑的嗓音传来,迎着落地窗外面的凉薄夜色,我在月光下看见萧里那张白皙清冷的脸,他说,“已经没地方给你跑了,薄颜。”</p>

我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了一团浆糊,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回不过神来,萧里低头深深地喘着气,我能感觉到他手腕绷得结实坚硬,弓着背的时候就如同一把被拉满的弦,他目光死死盯住我,甚至有些吓人。</p>

“我坐牢这几年都在想你。”</p>

他压住我贴上来,灼热的呼吸将我的理智一点点击溃,“你真好闻,薄颜。”</p>

我心尖都在发颤了,红着眼睛道,“别过来。”</p>

“你现在的挣扎是没有用的。”</p>

萧里斩钉截铁,像是笃定了什么一样,“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地盘儿,连你都是我的,你反抗不了我,薄颜。”</p>

我知道不该这样的,或者说……我明知道不该这样,却还是来了。</p>

我说,“我还没原谅你。”</p>

萧里动作没停,伸手掠夺我的一切,我低低叫了一声,“我还在恨你。”</p>

“恨吧。”</p>

他的温度侵略着我的身体,他说,“求我吧。”</p>

我哭了,萧里来擦我的眼泪,他的动作每次都很霸道,可是我像是一条缺水的鱼,想被这样粗鲁又毫无怜惜地对待。</p>

他不温柔,他可以温柔的,但是没必要温柔对我。</p>

萧里喊着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p>

我耳边的声音都开始朦胧起来,连同视野一起,清晰的只有他那双深褐色的瞳仁,如同打碎了的玉髓玛瑙,连碎裂的脉络纹理都带着惊人的美。</p>

“别的女人都没劲透了。”萧里按住我,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或许我……也根本不想挣脱。</p>

所有血液在这一刻被点燃了沸腾了,在我全身上下冲撞倒流,我脉搏疯狂鼓动着,一种早已熄灭的感觉重新在我心底最深处蠢蠢欲动,叫嚣着要觉醒重来。</p>

萧里的坏,萧里的贪婪,萧里的自私自利。</p>

他昭然若揭的野心和无恶不作的奸诈。</p>

他懒得伪装的无畏和肆意潦倒的乖戾。</p>

他是个很令人讨厌的男人,他就是个渣男,把一切都自以为是地结束了,又要困住我。</p>

我不要……我不要他……</p>

“我恨你。”</p>

我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几遍,萧里扣住我的手指,与我的指尖死死交错,如同扭在一起的藤蔓,若要分离,便是皮肉模糊。</p>

萧里低下身子来吻我,又对我说,“恨我?嗯?薄颜,你能恨我到什么地步?能恨我一辈子吗?”</p>

我像是和萧里斗气,我说,“对,恨一辈子。”</p>

“那就恨一辈子,敢忘了,我能做到你重新记起来。”</p>

萧里如同一头野兽,将我拆吞入腹,我被他推上崩溃的边缘,下一步就要踩空落入万丈深渊——</p>

那一刻,耳边传来不切实际的,沙哑到令我觉得疼痛的声音。</p>

萧里说,“做我的女人,薄颜。成为我的。”</p>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碎裂了,所有的防御都溃不成军,在萧里说出那句话的瞬间。</p>

萧里,你永远都是这么强势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也不给我一丁点后退的余地。</p>

我哭着摇头,萧里说,“你现在是我的,能感觉到吗?薄颜,你是我的。生,我要你记住我;死,我也要你记住我。”</p>

他松开我,我空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哭着说,“你太残忍了……”</p>

“深得你心。”萧里落吻在我唇角,月亮羞羞的躲入云层,他起身去拿了浴袍给我,将我轻轻松松抱起。</p>

我发觉,18岁时的萧里,是意气风发青春年少,20多岁时的他,是嚣张轻佻风月人世,可是如今当他变作三十岁的时候……那种深沉又不可捉摸的腔调,反而更胜从前。</p>

原来那种在骨不在皮的气质真的是随着时光的沉淀而越来越撩人的。</p>

我被萧里抱住,男人低沉对我说,“起来,去洗澡??”</p>

我说,“我自己来……”</p>

萧里好心情地笑了笑,“哦好。”</p>

我防备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么轻松放过我有点不大对劲,果不其然下一秒萧里上来把我抱起,我啊的叫了一声,他带我去了独立的浴室里,直接将我丢进了放满水的圆形浴缸!</p>

我拍打着水面,“为什么浴缸里水都放好了?”提前准备的?</p>

萧里站在那里,眯眼笑得令天地失色,一张脸漂亮到有些眉目惊人,他拉着薄唇吹了一声流里流气的口哨,说,“我不知道,大概需要去问问我的好妈妈。”</p>

随后男人踩进浴缸冲我走来,水波粼粼。</p>

“不要我吗?”萧里低低地笑着,“你不要我,谁要我?”</p>

“不……不要。”我话还没说完,他吻上来,手指穿插过我的发丝,打湿了我的全部。</p>

“想把你永远变成我的。”萧里嗓音低哑,“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全部,都是我的。”</p>

“我恨你的自私。”我红着眼睛颤抖道。</p>

“嗯。”</p>

“我恨你对我做出的伤害。”</p>

“嗯。”</p>

“我不会原谅你。”</p>

“嗯。”</p>

“够了,我们之间——”</p>

“我需要你。”萧里直勾勾看着我,“薄颜,我需要你。不能再离开你了,因为我喜欢死你了。”</p>

我哭了。</p>

可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p>

可能还有点开心。</p>

我就是这么傻,这么容易心软。</p>

萧里抱我,毫无顾忌地对我说,“以后会慢慢追你,会慢慢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会让你名正言顺住进我们家里,会用接下去的时间补偿你……”</p>

话锋一转他又恶狠狠地说,“不过你敢让卫廷他们蹬鼻子上脸,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更加恶劣的一面。”</p>

我嘴角止不住地有点想笑。</p>

好像开心也不丢人吧?</p>

好吧,其实超开心的。</p>

你好,我是薄颜。</p>

接下去我要讲的故事,或许不是以我为主角。</p>

因为我和萧里的爱情长跑已经落幕了,我们从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如今重归平静,也算是老天最后留给我们的后路,我今天要讲的故事,我只是个旁观者,请你们跟我一起把时间拨回三年前。那段感情的主角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那个叫做费璃的女生。</p>

你们可以喊她小梨头,她喜欢大家这么称呼她。</p>

但是偏偏只有一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冷酷又淡漠地称呼她全名,干脆利落的费璃二字。</p>

他叫费矢。</p>

是费璃的,小叔。</p>

————————三年前————————</p>

费璃结束了枯燥的论文之后干脆利落选择关掉了电脑,正巧这个时候有人电话打进来,“喂?要不要出去玩?”</p>

费璃躺回床上叹了口气,“今儿过了我们家门禁了已经。”</p>

“你都二十七八岁了。怎么还门禁不门禁?”卢江在对面皱着眉头,“我喊你一声大姐不过分吧?”</p>

“……”费璃在卢江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好好好,那你来接我?我小叔要是骂人了,你替我担着。”</p>

卢江冷笑,“哪一次不是?我等下过来了,你化个妆吧。”</p>

“哦好。”费璃抬起手表看了看,十点整,“二十分钟吧,对了……我今儿有个课题不会做。下周交。”</p>

“……”</p>

卢江又是一阵沉默,随后道,“给我吧,我做。”</p>

“好嘞。”费璃对着手机恶心巴拉地发出噘嘴亲的声音,“爱您,么么哒!”</p>

对面卢江听见她这个矫情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p>

“……”md,这么高冷?</p>

二十分钟后。卢江准时到了费家门口,小梨头悄悄走下楼梯去开门,以为费矢不会发现,岂料刚打开门和卢江打了声招呼,背后就有声音响起,“这么晚去哪儿?”</p>

小梨头浑身一哆嗦,“小叔?”</p>

费矢穿着浴袍站在那里,投下一片阴影,他眉目里带着些许阴郁,让小梨头有些害怕。</p>

卢江抓了一把费璃的手,“走。”</p>

“站住。”</p>

费矢冷声道,“带她去哪?”</p>

“去hof吃甜品。”</p>

卢江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随后抬头看费矢,“你有什么事吗?”</p>

“我是她小叔。”费矢站在那里,嘴角带着冷笑,“你带我侄女大半夜出去,不自己反省一下吗?”</p>

“反省什么?我又不是带她去开房。”卢江咧嘴笑了笑,“只是去吃个甜品而已。费璃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巨婴,也该有点自己的时间了吧,小叔?”</p>

他学着费璃的腔调喊费矢小叔,那口吻让费矢极端不舒服。</p>

他总有一种感觉,一种这个男人会把费璃抢走的感觉。</p>

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费璃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哪怕他们之间天地不容,她也休想逃开。</p>

所以费矢对眼前的卢江,甚为防备。</p>

“走吧。”</p>

察觉到费矢的沉默,卢江居然还胆大妄为地抓了费璃一把,带着她走出费家的门,随后道,“我会晚上把她送回来的,小叔大人别担心。”</p>

费矢眼里有杀意窜起。</p>

卢江熟视无睹,猛地一下子甩上了费家的大门。</p>

费璃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敢给我小叔甩脸色?”</p>

“为什么不能甩?”卢江点了根烟,随后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你被他圈养了,费璃。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你可以违逆无数人,甚至背叛。只是你被费矢圈养了,所以根本不敢反抗他对你的所作所为。”</p>

被戳穿心事,费璃低下头去,眼眶有点红,“哦……其实我也知道,只是,我舍不得。”</p>

或者说,戒不掉。</p>

明明心里想结束这一切,可是却不肯松手。</p>

她也在等费矢玩腻,等费矢不想再继续,因为她不敢……不敢主动割舍。那样太疼了,不如沦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今夕何夕。</p>

卢江发动了车子,随后对费璃说,“系安全带。”</p>

费璃乖乖扣上。</p>

卢江笑说,“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p>

费璃一下子打掉他的手,“少占我便宜。”</p>

卢江吐掉嘴里的烟,不咸不淡地说,“哦。”</p>

一路上卢江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费矢断绝这种关系?”</p>

费璃说,“我不知道。”</p>

卢江啧了一声,“陆初初已经知道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是很重的,甚至能引来杀意。”</p>

“你怎么什么都懂?”</p>

“我只是恰好都知道而已。”</p>

卢江打转方向盘,“你这脑子也不是摆设,都考出研究生了怎么还是这么蠢,被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p>

“关……关你什么事!”小梨头脖子一梗,“我乐意!”</p>

“行。”卢江咬牙切齿,眯眼打量了一下小梨头,表情颇有点狠,“你就喜欢嘴硬是不是?”</p>

“对,我就嘴硬。”费璃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卢江的视线落在她唇上,不动声色地深沉下去。</p>

后来到达了hof,他照例点了两块致命巧克力,这是hof最出名的甜品,费璃的最爱。</p>

卢江瞄了一眼,“你手机在震动。”</p>

费璃这才发现,的确。她之前因为写论文所以把手机开始无声,现在发现屏幕上正亮着,上面赫然显示着费矢的号码。</p>

备注是小叔大人四个字。</p>

卢江眼里掠过一丝深沉。</p>

费璃一点开,就从里面传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p>

这声音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是她的小婶子陆初初。</p>

“啊……费矢,你好棒~啊,不行……”</p>

费璃浑身猝然一冷。</p>

那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或者说,就是因为察觉了,所以才要继续。</p>

继续刺伤。</p>

“等一下,不要~不行了……”</p>

卢江察觉到费璃一下子变掉了的表情,过去拿起手机听了一声,随后顿时掐掉。</p>

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被服务员告知室内禁烟,又只能按灭了,盯着费璃说,“干什么?”</p>

费璃哭了。</p>

她说,“陆初初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拿我小叔的手机……”</p>

卢江说,“那也得费矢配合。”</p>

费璃一颗心在下一秒摔得稀巴烂。</p>

她红着眼眶看着卢江的脸,随后颤抖地站起来,“我要回去……”</p>

“费璃。”</p>

“我要回去……”费璃哆哆嗦嗦地说着话,“我不能……容忍他们两个这样……我的小叔,不能和别的女人……”</p>

“你疯了是不是!”</p>

卢江上前将费璃整个人扯回来,反问一句,“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p>

如同心头被人重重敲打了一下,费璃脸色苍白,“我……”</p>

“费矢要和别的女人怎么样,你拦不着,费璃。”卢江一字一句,“收起你这副犯贱的腔调,每次弄得老子都想扇你耳光!”</p>

可是打了能怎么样,她能清醒吗?</p>

费矢就是给费璃下了迷魂药,让费璃鬼迷心窍,根本就清醒不了!</p>

后来卢江深呼吸一口气,盯着费璃,“再问你一遍,你要回去是不是?”</p>

费璃有些后怕,却还是说,“嗯……”</p>

卢江恶狠狠地笑了,“行,我送你回去。”</p>

费璃没回过神,卢江付了钱抓着她往外走,“要看是不是?我现在回去就把你脑袋整个按在费矢的床边,亲眼看着他怎么和别的女人亲热,你最好全过程都给我看的仔仔细细!”</p>

费璃被卢江的怒意吓到了,“你生什么气……”</p>

“我不生气?”卢江听见笑话一样反问费璃,“老子他妈追了你两年,你跟着渣男自我糟蹋,我能不生气?我这两年养条狗,都知道要对我甩甩尾巴!”</p>

费璃眼睛红通通的,“你别骂人……你老是骂人,我小叔就不骂人。”</p>

“行。”卢江气得不打一处来,把费璃塞进车子,“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你小叔身边!你跟着你的小叔过一辈子去吧,蠢女人!”</p>

费璃尖叫了一声,卢江发动车子就一脚踩下油门,十分钟后就直接飙车到了费家门口,费璃跌跌撞撞跑下车扒着门口的垃圾桶干呕,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眼睛还是红的,“你为什么开这么快……”</p>

卢江眉心一跳,抽出餐巾纸,“擦一擦。”</p>

“要你假好心!”费璃一把推开卢江,“不是看不起我么?不是觉得我傻么!你现在装什么好心!”</p>

“你懂不懂我什么感觉?”卢江怒吼一声,“我就是觉得你傻,但是能怎么办,老子就是看上你这个傻女人!傻死你算了!所以才每次气得半死还要出来帮你!”</p>

费璃吓了一跳,声音又带了点委屈,“凶……凶什么凶啊……”</p>

卢江磨牙,“还要进去看费矢吗?费家门就在你面前。”</p>

费璃忽然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扭头看那扇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p>

卢江看她这样犹豫不决,干脆替她推开了门。</p>

然后,迎着月光,客厅沙发上有一对交缠的人影,暧昧地像是两条缠在一起的蛇,光影交错,旖旎缱绻。</p>

若是旁人见了,还会觉得令人面红耳赤。</p>

而此时此刻费璃的心里,却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又冷,又疼。</p>

太寒心了……</p>

费矢抬头注意到了推门进来的费璃,但是没有别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她,收住了自己的皮带,“回来了?”</p>

“……”费璃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往后一靠,幸好卢江扶住自己。</p>

她摇着头,像是自我洗脑,“不……不会的,不应该的。”</p>

费矢冷笑,“还带男人回家?”</p>

陆初初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p>

费璃倒退几步,抽了口凉气,无助中攥紧了卢江的袖子,声音都在颤抖,“带……我走。”</p>

卢江当机立断将费璃整个人抱进了怀里。</p>

费矢心口一刺,冷声道,“费璃,你想干什么?”</p>

“过来跟小叔大人打个招呼。”卢江咧嘴笑笑替她回答,帅气的脸上带着一股子狠戾,“通知您一声,今儿费璃不回家了,跟我住。”</p>

费矢猛地攥紧拳头,“费璃,你最好想清楚。”</p>

“想清楚了。”费璃颤抖着退后,想抬头,脑袋被卢江狠狠按住,男人说,“不许抬头看他。”</p>

随后,长腿一勾费家的门,“就这样,小叔晚安。”</p>

“费璃!”费矢的声音里染上了寒意,“今天从费家出去,以后就别想回来!”</p>

滚就滚!</p>

卢江带着笑气说,“那多谢小叔成全。”</p>

费璃被卢江连拖带拽离开费家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眼泪。</p>

卢江啧了一声,将她拉进车子里,他又变魔法似的从自己身上变出第二包餐巾纸丢给费璃,“擦一擦,丢不丢人?”</p>

“干嘛老是……凶我。”</p>

费璃哭哭唧唧的,“我失恋了都不能让我掉几滴眼泪,你要求太高了吧。”</p>

卢江冷笑着点燃一根烟,“你失恋多少年了?还没习惯?”</p>

费璃捂着胸口差点被卢江气得吐血,“你说话怎么这么扎心?”</p>

卢江带着克罗心的尾戒,细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他转动了方向盘踩下油门,扭头来看费璃,“想去哪儿?”</p>

“我想去喝酒。”</p>

费璃说,“嘤嘤嘤,借酒消愁,我要喊陆在清江凛,还要喊我家小颜。”</p>

“不准。”</p>

卢江斩钉截铁丢下一句话,“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电影吗?”</p>

“想喝酒。”</p>

“吃甜品吗?”</p>

“吃过了已经。”</p>

“逛街吗?”</p>

“商场十点关门了,我们逛酒吧好不好?”</p>

卢江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不准就是不准!”</p>

费璃又是委屈巴巴,“你好凶啊……话说为什么不让我喝酒?”</p>

卢江吸了口烟又拿下来,手垂在车窗外面,烟雾吹来朦胧缭绕,他说,“因为我在,所以不让你喝酒。”</p>

“为什么?”</p>

费璃还是不解。</p>

卢江扭头,冷白的脸上挂着凉凉的笑意,那笑让费璃觉得吓人,他说,“因为我怕你喝多了,没能耐反抗,老子当场办了你。”</p>

耍……耍流氓啊!</p>

费璃一缩,“你说过你不会的,你不能这么对我。”</p>

“去你妈的。”卢江说,“你要是未满十八岁我倒是还能忍一忍,不然就是犯法,你二十八岁跟个低能儿一样,还跟我说喝酒,找日吗?”</p>

费璃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我……又不是单独找你喝酒!我只是想大家来一起……”</p>

说完她把头低下去,轻声喃喃着,“一起,人多……我就不寂寞了。”</p>

大家都在,兴许她心里也能好过点。</p>

费璃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一擦眼泪,“既然你这么烦我,我下次不会找你了。省得你又说我把你当备胎……”</p>

卢江一听,一脚刹车直直踩了下去,吓得费璃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狠狠拽回座位上。</p>

费璃转过脸去,声音里带着惊吓,“发什么疯?”</p>

后面响起喇叭声,大概是后边跟着的车主也被他们突然停下吓到了,还好踩刹车及时,不然就是追尾。</p>

卢江盯着费璃的脸,“刚刚的话再说一遍?”</p>

费璃说,“你不是一直都很嫌弃我么……反正我也知道,面对我小叔我就是犯傻,你也不用来帮忙了,让我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好了……”</p>

卢江猛地抓住了费璃的手。</p>

费璃想甩开,可是他力道那么大。</p>

费璃结结巴巴,“干……干什么。我知道你,你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想利用你的好意,真的卢江,你要不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外边好多妹子喜欢你不是吗?”</p>

又高又帅又不缺钱的男人,从来都不缺人喜欢。</p>

卢江眼神幽深,盯着费璃好几秒,才重新发车,后面车主叫骂声一片,他置若罔闻。</p>

隔了好久,卢江才沉默,又抽了根烟,结果被小梨头一把抢走。</p>

他是个比小梨头还要小两岁的男人,但是似乎性格和行为做事,都比小梨头要成熟。</p>

或许小梨头也是被费矢宠大了,所以才那么天真单纯,能为了一个人掏空全部。</p>

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真和无知并没有差别。</p>

过了几秒卢江哑着嗓子说,“别再说这种话了。”</p>

小梨头一愣。</p>

卢江说,“我不骂你了。你别赶我走。”</p>

费璃心尖一颤,总觉得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了。</p>

她又擦擦眼睛,喃喃着,“干嘛跟着我犯傻?”</p>

卢江说,“可能是被你传染的。”</p>

哦好,这人还是嘴毒。</p>

费璃气得干脆不说话了。</p>

看她这样生闷气,卢江又觉得可爱,在那里低低笑了两声,“行了,跟我耍什么脾气啊,老子又不会依着你。”</p>

费璃气得着急了,“你这样,以后也找不到女朋友!”</p>

卢江说,“哦好,我不找也没事。”</p>

“你怎么跟萧里一样不要脸。”</p>

卢江思索了一下萧里那张脸,好像也是个高挑冷脸的男人。</p>

“不要脸?”卢江玩味地说,“你见过不要脸的吗?据我所知还是费矢更不要脸一点。”</p>

卢江顿了顿,“毕竟连自己侄女都下手,禽兽不如。”</p>

费璃说,“不许说他坏话。”</p>

这回轮到卢江本能又想骂人,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答应费璃的,又硬生生忍住了。</p>

他们又回到hof,服务员看着他们跟阵风似的跑了,现在又跟阵风似的来了,还有些惊奇,“你们……刚才吃的已经收掉了。”</p>

“没事,再点吧。”</p>

卢江这方面倒是很有自觉,被提醒过后都会注意,这次进了店就自己把烟熄灭了,然后在老位置上坐下,看了费璃一眼,“你点吧。”</p>

费璃说,“我真的……想发泄情绪。”</p>

卢江说,“带你去射击?还是去健身?隔壁不远处有个运动餐厅,我们可以边打棒球边吃东西。”</p>

“……我就不信你生活能有这么健康。”</p>

费璃愤愤地说,“第一眼见到你在卡座上还搂着俩姑娘浪到飞起呢。”</p>

卢江眼神杀过去,“我都戒了好么?”</p>

费璃框框拍桌,“曾经存在过!也是不能抹杀的!”</p>

“哦。”卢江翻了个白眼,“我又没不承认。”</p>

费璃戳着手指,“发挥一下你混夜店的技能,把我带进去……”</p>

卢江说,“想都不要想。”</p>

太!霸!道!了!</p>

卢江这人的臭脾气简直可以和萧里那种闷骚媲美了!!</p>

萧里都不会这样骂人,卢江张口闭口就是没素质!</p>

费璃在心底咒了无数遍,嘴巴里念叨着,“人家的追求者都是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到我这里怎么就这么凶巴巴……”</p>

卢江脸上挂着mmp的笑意,“你这是在嫌弃我不够温柔?嗯?”</p>

费璃缩了缩脖子,“没……没有。”她哪儿敢啊。她都不敢违逆卢江。到底是谁追谁啊。</p>

卢江还轻描淡写丢出来一句,“好马配好鞍,什么人配什么样的追求者。”</p>

擦,这人还敢把锅甩回来!不要脸的!</p>

后来卢江还是拗不过费璃,给她点了一杯莫吉托,费璃说,“你哄小孩子吧?莫吉托我都当雪碧喝的。”</p>

卢江说,“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巨婴。”</p>

行,您是大哥,您说了算。</p>

费璃还是咬着吸管把莫吉托喝完了。</p>

然而五分钟后卢江出去外面抽根烟回来,发现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卢江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发现她脸上带着酡红。</p>

这明显是喝多了。</p>

卢江手里打火机差点都抓不稳,什么酒品,莫吉托都能喝多?</p>

他察觉有问题,抿了一口剩下的,直接眯起眼睛。</p>

莫吉托原料里是淡朗姆酒,但是这个显然不是。</p>

这味道更像——</p>

“深水炸弹?”</p>

卢江猛地抬头,正在调酒的小哥手一抖,他走上去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你刚调的酒?”</p>

他把剩下的酒杯甩在调酒师面前,那个小哥喝了一口,吓得又是一抖,“我……我搞错原料了……”</p>

一边的服务员立刻帮着道歉,“不好意思先生,调酒师我们新招的,先生您看……要不这单免了,对您造成的麻烦我们深感抱歉……”</p>

卢江也没多喜欢刁难人,看着那个调酒师脸上的内疚,知道他今儿回去估计也要被扣工资,说了一句那算了,就回去到了费璃身边。</p>

费璃深喘着气,抬头看卢江。</p>

卢江说,“要我把你送回家吗?”</p>

他有点不想把费璃送回去。</p>

他怕费矢趁着费璃喝多了,对她做什么。</p>

那就带她走吧。</p>

一边的服务员跟过来对卢江说这单免了,还要送他几块巧克力,卢江摆手,“不用了,也就一杯莫吉托的价格而已,我们先走了。”</p>

服务员心说这人看着说话好像很凶,但是其实特别有素质啊,真是个绅士。</p>

后来卢江抱起费璃往外走,一路上费璃往他怀里乱钻,钻好了又抱住,喃喃了一句,小叔。</p>

卢江脚步没停,费璃稍微拔高了声调,虽然听起来还像是猫叫,“小叔!”</p>

“嗯。”</p>

卢江放她上车子,然后自己绕去了驾驶座,刚坐上去关好车门,费璃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卢江滚烫的手腕,“小叔。”</p>

卢江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故意——”</p>

扭头看见费璃哭红的双眼,他接下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p>

费璃一抽一搭地对卢江想说话,刚开口被卢江直接捂住嘴巴。</p>

男人说,“别给我大长篇论述你有多喜欢费矢,叽叽歪歪烦死了。”</p>

费璃喝多了都觉得眼前这人太凶了。</p>

后来卢江带着费璃去开房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萧里,萧里拿着房卡看见前台的他俩愣住了,随后上去看了费璃一眼,“梨头?”</p>

费璃看见熟人,一下子放开了撒泼,扑进萧里怀里,“哇!萧里我跟你说,我小叔今天太过分了——”</p>

萧里后退两步,费璃把鼻涕全擦在了他身上。</p>

“……”卢江刚把费璃从萧里身上撕下来,一看她的眼泪,又把她摁了回去,“脏死了别过来。”</p>

费璃觉得自己太惨了,去哪儿都被人嫌弃。</p>

后来卢江带着她坐电梯,萧里还在前台问服务员要餐巾纸擦衣服,又扭头对卢江说,“梨头比较幼稚,你担待点。”</p>

卢江说,“谢了哥们儿,你和你老婆怎么说了?”</p>

萧里说,“没怎么说,原地踏步。先走了,你俩注意安全。”</p>

注意安全?</p>

卢江脑门上露出几个问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萧里怕他把小梨头弄伤?</p>

他卢江是这么禽兽不如的人吗?</p>

后来卢江才知道萧里说的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费璃喝多了磕着碰着简直是家常便饭,刚进去房间就一脚踩空,差点面朝下摔地上,卢江说,“你是不是练过?”</p>

费璃傻呵呵地说,“对,练过,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p>

“……怕不是个傻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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