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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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哥被我咬的大叫一声，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臭娘们儿，嘴还挺硬！不知道等下还能不能这么硬气！”</p>
我眼睛都红了，“别碰我！”</p>
刘蕾……看来我的仁慈，成了你放肆的资本！</p>
我发誓，我如果活着离开这里，今天这笔账，绝对要加倍朝着刘蕾要回来！</p>
旁边有人扛起摄影机，随后啪的一下把灯光打开，我惊恐看着四周，发现他们都在奸笑着脱自己的衣服裤子，我无处可逃，浑身发麻。</p>
“别过来！”</p>
嗓音已是沙哑，那人在调节摄影机的数据，嘴里笑着说，“把你的这些影响统统拍下来，剪辑成视频，刻个光盘，肯定能卖的很火！”</p>
“哈哈哈！小王，你这么爱刺激？”</p>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娘们儿，那腿那腰，比刘蕾那个少妇不知道嫩了多少倍。”</p>
很快有人上来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整个人往他们身边拖，我奋力反抗，却被人狠狠拉住手脚。</p>
“听说你好像还和白城的萧里有点关系？”刘哥扯着我的头发，“跟萧里不清不楚是么？传出去我把他的相好睡了，萧里是不是要弄死我啊哈哈哈，我好怕怕呀！”</p>
我浑身哆嗦，“你要对付萧里？”</p>
“萧里是我仇人，你是刘蕾仇人，而萧里恰恰又看上你……”刘哥的话无比凶狠，“弄你，等于弄萧里。”</p>
我打了个寒颤，那人粗糙的手指在我脸上划过，“啧啧，听说你有个名号，白城第一冰美人，谁都不搭理，是不是？哈哈，早就在萧里身下跪舔过了吧？也别立什么牌坊了，哥哥一会儿就让你快活。”</p>
我察觉了他台词里有话，想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我身体深处窜了出来。</p>
刚才那个药……除了麻药之外，还有别的下三滥功效？</p>
我嗓音沙哑，“你们给我喂了什么？”</p>
“很快你就会觉得舒服了。”</p>
刘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往他怀里揉，我被这感觉激得一阵恶心，可是身体另一种刺激感越来越强烈……</p>
被下药了。</p>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呼吸都跟着急促了。</p>
下作！！</p>
刘哥一把捏住我的脸，“装什么纯洁呢！眼睛里都能流出水来了，你他妈勾引谁呢！”</p>
我脸色惨白，整个人扑扑簌簌地抖，刘哥脱了衣服过来扯我的衣领，我尖叫着，周围一群看好戏的，还等着或许刘哥下场了，他们还能上场。</p>
“别碰我——别碰我！”</p>
身体燥热，意识麻木，所有的思维都在渐渐崩溃，我感觉我看不清楚眼前人的脸了，整个人都在朝着深渊尽头堕落。</p>
救命……</p>
衣服被人撕裂，我被他们扯开四肢，毫无还手之力，后来闪光灯在我头顶打开，我闭上眼睛，根本无法阻止那些摄像机摁快门的声音。</p>
一声，两声——</p>
我听见我的世界在破碎。</p>
眼泪滑下来的时候，刘哥狠狠按住我，“哭什么？觉得爽记得叫出来。”</p>
身体的触觉越来越明显，我觉得我的灵魂在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变成粉末。</p>
后来我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响，那声音让刘哥等人都愣住了，刘哥大喊着，“快去看看是谁！这个时候有人会过来？没准是她搬的救兵！”</p>
我想叫，可是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小猫似的吱吱呜呜声。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羞耻感高攀，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刺痛。</p>
下一秒，那扇大门发出一声惊天巨响，随后嘭的一下，马达加速运转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传来，那扇铁皮卷帘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p>
我看见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如同一道箭矢般冲进来，跟在屁股后头的还有好几辆车，像是天神降临，打得里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p>
“该……该死的，这车牌号，是萧里！”</p>
五个九的车牌号，全白城就那么一辆！</p>
萧里身姿迅速从车子里跳下来，如同一匹猎豹，浑身上下都是杀意，那眼神轻描淡写一瞥，如同夹杂着无数利刃直直扎向刘哥一帮人。</p>
我躺在地上不停地深呼吸，我说，“萧里……”</p>
那个时候，我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个逆光开着车撞进门来的男人，他的身子斧劈了我整个视野，宛若置身时光洪流，恍惚中我看见了十八岁那年夏，从警局里破门而入的那个少年。</p>
我彻底失去了支撑，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人脸。</p>
萧里过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身后车子里又跳下来几个人，费矢和费璃也来了，小梨头看见这个情况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大喊了一声，“薄颜！”</p>
混乱尽头，她一声叫喊带给我些许清醒。</p>
容羡看见这副场面的时候，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愣住几秒，随后从车子里直接拿下一根甩棍，喊了一声操你妈就冲出去，被一边的陆在清狠狠从背后架住。</p>
容羡双眸血红，精神世界都崩溃了，“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p>
他们敢动她！他们竟然敢动她！</p>
他把薄颜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帮畜生，敢这么对他的心尖宝！</p>
陆在清也跟着嘶吼，“你冷静！先照顾薄颜好吗！事情交给萧里！”</p>
我被萧里抱在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他凛冽的男性气息，如同上好的催情剂。我像是发了疯一般拼命汲取他的温度和气息。</p>
萧里，萧里，全世界都是萧里。</p>
六合八荒，天地混沌，化作他冰冷眉眼，不喜也不悲的脸。</p>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我所有龌龊肮脏不堪的念想，统统名为萧里。</p>
我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把那个logo揉的一团脏，我说，“我被下药了。”</p>
萧里抱着我的手指收紧几分。</p>
我红着眼睛呜咽，“他们拍了照片……救我……”</p>
听见“拍照片”这三个字，萧里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团血雾，他脱了衣服给我盖上，把我抱进车子里，我死死抓着他的小手指，几乎能把他的手指扳下来。</p>
萧里没吭一声疼，我哭了，我说，“萧里……我想死。”</p>
萧里另一只手来摸我的脸，我脸上有泥灰，是刚刚在地上挣扎蹭上去的，我察觉他的手都在隐隐颤抖。</p>
萧里说，“没事，不会有事。”</p>
我全身都像是过电一般的麻，萧里的触碰让我如同发了情的猫想要再靠近，察觉到我的身体变化，萧里眼神一深，浅褐色的眸子越来越重，他扭头看着刘哥，那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砍刀看着他们，“想干嘛？”</p>
萧里抱着我，我贴在他胸口，他的声音冰冷，可就是因为这份冰冷，让浑身炽热的我拼命想要得到更多。</p>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感觉到了萧里掌心一顿。</p>
我想起不知道在那里看见过的一句话。</p>
【这双手可以抱紧我，何用再求更多。】</p>
萧里勾唇，“刘富，刘蕾的干哥哥是不是？”</p>
刘富被人直白戳穿，脸色都变了，“你想干什么？”</p>
萧里勾唇笑得像个浪荡的纨绔子弟，但是偏偏那双眼睛冷得像是淬了冰，“弄死。”</p>
他一声令下，身后就有人从面包车上跳下来，一群训练有素的特警保镖冲上去，丝毫不顾及那些人手里的砍刀，随后我听见惨叫声此起彼伏，后来世界逐渐安静了，萧里抱着我来到摄像机旁边。</p>
“拍了多少？”</p>
萧里问她们。</p>
可是刘富的牙齿被踢断了，嘴巴哆嗦着，一张嘴全是血。</p>
身后陆在清走上来弄出了SD卡，交给萧里。</p>
萧里双手抱着我，没空拿卡，啧了一声，陆在清塞他兜里，说，“回去我处理，你先带着小颜走。”</p>
“谢了。”</p>
费璃躲在费矢后面，一看我这样她都哭了，哭完捡起地上的搬砖，一砖头砸在刘富的后脑勺上。</p>
所有人都懵住了，小梨头杀气极狠，费矢上去拉她，“你干什么？”</p>
“我要杀了他们！”小梨头恨恨地指着刘富，“你他妈不配当人！你连人都不配做！”</p>
“费矢，帮忙找看一下这帮人，我安置好薄颜就过来。”</p>
路过的时候，我听见萧里对着小梨头说，“谢谢。”</p>
小梨头还在抹眼泪，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压根看不出来刚才能下这么重的狠手。</p>
容羡跟了上去，他说，“我和你一起去！”</p>
萧里没推脱，把我放进了面包车的后排，几个人喊着，“萧哥，这群人怎么办？”</p>
萧里头都不回，“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出人命了，算我的。”</p>
他几年前就弄出过人命了，大不了再蹲一次牢，多大点事儿啊。</p>
后来容羡开着车子去帝景湾，我一路上躺在萧里的大腿上，脑子都在发烫。</p>
我哭着喊，“萧里，我难受……”</p>
萧里冰冷的指腹摩擦过我的脸，他哑着嗓子，身上还带着一层杀气腾腾的怒意，“忍一忍。”</p>
我并紧双腿，手指无意识攥住他的衬衫衣摆，我红着眼睛，“萧里……”</p>
我不停喊他名字，开车的容羡不乐意了，按了一声喇叭，“小颜，你为什么不喊我。”</p>
我脑子卡壳了，也跟着叫他，容字刚出口，直接给萧里捂住了嘴巴。</p>
容羡又不乐意了，继续拍了一声喇叭，“你干什么！”</p>
萧里声音冷漠，“市区内禁止鸣喇叭。”</p>
容羡说话声音卡住了。</p>
“被拍了自己拿驾驶证去扣分。”萧里依旧这样冷着脸，捂着我的嘴，大抵是不让我喊容羡。</p>
容羡骂骂咧咧，“自私自利！”</p>
萧里欣然应下。</p>
容羡继续骂，“狼心狗肺，还欺负小颜，现在她出事了吧，你又着急这样，跟谁演戏呢！”</p>
萧里咧嘴笑了笑，“师范大学出来的就这点骂人水平？”</p>
容羡不说话了。</p>
后来容羡把我送到了医院，我整个人趴在萧里的怀中，他像抱着一个巨婴一样把我抱进医院，叶天一看这个情况就嚯了一声，“怎么回事啊，你俩复合了？”</p>
萧里投过去一个眼刀，“她被人下药了。”</p>
叶天脸色一变，嘶得一声倒抽凉气，“有人跟你嘴里抢肉吃啊？”</p>
这个无良医生过来看我一眼，我像是喝醉一样，脸色酡红，眼里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唇，轻轻咬着下嘴唇。</p>
叶天汗毛都立起来了，萧里一巴掌怼在他眼睛上，“看什么看？”</p>
叶天指着我说，“我给你俩腾地方。”</p>
萧里抱着我愣住了，后面的容羡也愣住了。</p>
叶天带我们去了一间无人的病房，把门刷的一关，容羡着急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p>
“给她解药啊。”</p>
叶天指着我的表情，“她身体虚成这样冷水一泡，再打胎，以后不孕不育你负责？”</p>
容羡没声儿了，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所以你是让萧……萧里跟她……”</p>
叶天又指着萧里，“用手。”</p>
萧里跟我表情异常尴尬。</p>
叶天一看就挑眉，“怎么？你不乐意？不乐意我来？我下手没轻没重啊我告诉你——”</p>
容羡在一边举手老高，“我来我来！放着我来！”</p>
萧里说，“都滚！”</p>
叶天硬是驾着容羡出去了，容羡一边折腾一边被他往外拖，“我告诉你萧二狗，你要是敢占我们家小宝贝儿便宜，我跟你拼命啊！”</p>
萧里被他气笑了，“我占了，怎么了？”</p>
容羡怒吼，“狗东西，我一刀捅死你！”</p>
他被拖出门外，门嘭的一声被叶天关上了。</p>
然后萧里过去很自觉地从里面上了个锁。</p>
我觉得我现在被这么一折腾有点清醒了，躺在病床上缩了缩，我说，“要不还是泡冷水吧？”</p>
萧里笑了，那笑容跟一只妖孽似的，“哟，怕了？”</p>
我哆嗦着，萧里把我按住，一把捏住我的下巴。</p>
那气势和刚才的刘富有点像，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被萧里这么捏着，身体都酥了。</p>
想……变成他的所有物。</p>
药效上来了，我咬着嘴唇，萧里一看见我那个眼神，就冷笑，“刚才对着他们也是这样的吗？”</p>
我摇摇头，带着哭腔，“他们……不是你。”</p>
萧里身体狠狠一颤，那眼神里带着些许错愕，随后我看见那褐色的眸子，像是一团浓郁的，深邃的，淬过炼过的咖啡，将我铺天盖地吞没。</p>
萧里的动作从未有过的轻柔，他哑着嗓子，手指触碰到我的肌肤。</p>
我瑟缩了一下，想来刚才的阴影还在。</p>
“是我。”</p>
萧里用手盖住我的眼睛，我喃喃着，“萧里，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人……我怕……”</p>
“是我。”</p>
萧里的吻落在我唇上，后来我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如同刚降临在这个世界，彷徨无助，“萧里……”</p>
他盖住我的眼睛，微凉的手指将我的所有意识夺去，我将我的生死统统交付于他，恍惚中透过他另一只盖着我眼睛的细长指缝里惊鸿一瞥，世界颠倒，日夜交错，惊涛骇浪砥砺他的眉目。</p>
结束的时候我呜咽，萧里仍旧盖着我的眼睛没挪开。</p>
我说，“够了……够了……”</p>
萧里只是吐出两个字，“别哭。”</p>
我身体一僵，我在……我在哭吗？</p>
他把我眼泪擦去，对我说，“睡一觉吧。”</p>
我听从他所有的命令，惊恐和紧张过去后，身体传来了剧烈的疲惫感。</p>
我有点喘不上气，闭眼睡去。</p>
这一觉很长很长，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曾经遇见过的所有人，后来那张脸定格在一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风轻云淡的脸上。</p>
后来我睁开眼，入目一片刺眼的阳光。</p>
手臂上还扎着一根软管，我动了动，小腹处传来下坠的痛意。</p>
叶天和萧里并排走进来，男人的脸上早已恢复无动于衷的冷漠，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眼皮都不抬一下。</p>
叶，“恭喜，打掉胎了。”</p>
我说，“哦。”</p>
“你没有什么演讲需要发表吗？”</p>
我说，“获奖感言？”</p>
叶天闭嘴。</p>
萧里说，“你住院住一段时间吧，后续事情交给我处理。”</p>
我表情可能还是有点后怕，叶天啧啧两声，“没想到刘蕾真的敢对你下手。”</p>
我小声道，“那些SD卡……”</p>
“陆在清都给我了。”</p>
萧里双手插兜走过来，我往后靠了靠，像是在躲他。</p>
叶天见我们这样就出去了，萧里在我床边坐下，我现在脸都发烫，想起自己之前被下药了，像一只发情的小母猫一样缠着他，回忆起来的羞耻程度简直堪比公开处刑。</p>
萧里乐了，“干什么呢？这么怕我？我和刘富一样吗？”</p>
我说，“在我眼里是一样的。”</p>
萧里冷笑，“之前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p>
我整张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你怎么这么下流！！”</p>
天啊！老天爷啊！快让我忘记吧！我现在跑出去被车撞一下能不能失忆？！</p>
萧里双手抱在胸前，“爽也爽了，胎也打了，应该没别的事情了吧？”</p>
我声音低下去，“嗯，没有。”</p>
萧里说，“没有我就走了。”</p>
他站起来，我却倏地伸手拉住了他。</p>
“嗯？”男人喊着一个字的音节回头来看我，侧脸看过去鼻梁笔挺。</p>
我在他笼罩下的半边阴影里，蜷缩成一小团。</p>
我说，“谢谢你。”</p>
萧里没说话。</p>
“谢谢你来救我……我……”</p>
“你也知道你让我多麻烦。”萧里嗤笑一声，“知道就收敛点，我一点都不想收拾你捅出来的篓子。”</p>
我抬头，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我知道你肯定也因为我的事情烦。这样，我以后不来缠你了，再也不会麻烦你了……”</p>
萧里眼神深了深，我松开他，我说，“真的谢谢你。你看，其实我这么爱你，最后也是你来救我，我觉得这份喜欢挺值的。我心满意足了，萧里。”</p>
萧里的手指攥紧了几根。</p>
“你走吧，再见。”</p>
我抬头挂着泪花冲他笑，“不会再给你造成麻烦了。”</p>
可是我的话没有得到萧里任何的怜惜。</p>
他高深莫测盯着我的脸许久，转过头去，低笑，“希望你说到做到。”</p>
说到做到，别缠他，别麻烦他，别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p>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无力摔回枕头上。</p>
萧里走了，空气静了。</p>
一室冰冷，满目疮痍。</p>
我觉得，爱这种东西吧，说简单挺简单的，见山爱山，见水爱水。</p>
可是它又很难。难在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付出，或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p>
哪怕一个人就算拼尽十足的力气，也完不成两个人的事。</p>
我看着萧里消失在我视线尽头，后来我闭上眼睛，我对自己说，这就是一场梦。</p>
没关系，大梦一场，也算爱过。</p>
******</p>
我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挂了两天水，因为最近身体虚弱，手背的针孔都是青色的，根本褪不下去。</p>
容羡心都疼死了，摸着我的手，左手已经找不到地方扎了，针眼附近都是肿的，只能扎右手。</p>
他说，“回头给你买只蹄膀补一补。”</p>
我虚弱地扯着嘴角笑。</p>
原来打完胎刚开始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之后那段排异期，身体察觉了自己和原来的状态不同了，子宫拼命收缩换血，我就一直觉得像处于来大姨妈最痛的那几天。</p>
容羡换着法子给我带营养餐，却没有补进去多少，他没辙了。</p>
“小颜，你快点好起来啊。”</p>
我身体虚弱，底子也没多好，加上这阵子三天两头进医院，我在想我以后要是得个大病，估计天天都得发病危通知书。</p>
我逐渐好转是在一个礼拜后，脸色终于有了点人气，出血量也渐渐减少，容羡说，等我舒服了，带着我出院。</p>
我说，“好。”</p>
我又咬牙切齿说，“我要弄死刘蕾。”</p>
容羡过来握住我的手，“这些萧里都处理好了。”</p>
我说，“不够。”</p>
我还要刘蕾更惨，更生不如死。</p>
我出院后，容羡送我回家，小梨头来看我，眼里都是心疼，“小颜，你还难受吗？”</p>
我摇摇头，“没有了。”</p>
小梨头眼里都是心酸，“被人欺负，还连着打胎，你身体肯定吃不消。”</p>
是啊，从此都伤了，估计还会落下病根。</p>
容羡点了外卖，小梨头陪我吃完，意有所指，“那他什么反应？”</p>
他？</p>
我扯着嘴皮子笑笑，我觉得我现在的笑看起来一定很可怜，不然小梨头看我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了怜悯。</p>
我说，“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断了。”</p>
曾经那么多次说要断，甚至分开两年都还在纠缠。</p>
如今却变成这样斩钉截铁，又随随便便的样子。</p>
我眼眶红了，小梨头手忙脚乱安慰我，“颜儿，别难受，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吧。”</p>
“介绍什么介绍。”容羡在一边嚷嚷，“我家小宝贝怎么能让别的猪拱了。”</p>
小梨头指着他，“那你也没保护好你家小宝贝啊。”</p>
“除了她在萧里身上伤心我无能为力之外。”容羡盯着我，“别的我都可以做到。可是对于萧里我该怎么办？我不是没有直白和萧里谈过，但是人家就是对小颜没那个意思。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要现在拿一把菜刀冲过去隔壁把他捅死？”</p>
我说，“你敢把萧里捅死，我就把你捅死。”</p>
“……”容羡转头看着小梨头，“听见没。没救了。”</p>
我也知道自己无药可救。</p>
我荒唐地笑了两声，遮住自己的脸。</p>
******</p>
后来下午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睡在卧室里，傍晚时分听见有人摁门铃，我开门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冲进来，随后迅速反锁上门。</p>
我愣住了，看着何止，“你这是什么行为？”</p>
何止抓着我，“我被狗仔队追了，没地方躲，正好在你家附近。”</p>
我表情冷漠，“没空收留你，跳楼下去还是自己现在滚出去，选一个。”</p>
何止怒目而视，俊俏的眉目都沾染着火星，尤其是眼尾的泪痣，愈发漂亮逼人，“你有没有一点亲情？”</p>
我声音淡泊如水，“不好意思，没有。”</p>
何止看了看我的脸色，发现我脸色并不好，自顾自问了一句，“你最近生病了？”</p>
我没隐瞒，也懒得隐瞒，“去打胎了。”</p>
何止表情一僵，露出了一种错愕又呆滞的表情。</p>
他问我，“是萧里的？”</p>
我也回答，“嗯。”</p>
何止攥紧了拳头。</p>
“他知不知道？”</p>
“知道。”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过他并不认为我的孩子是他的。”</p>
简而言之就是不信我。</p>
反正我这种人说话也的确没什么可信度。</p>
何止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哦……那你，好好照顾自己。”</p>
我看了他一眼，懒得赶了，往自己房间走。</p>
最近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寂寞了，有点活人的气息也是好的，虽然何止很聒噪。</p>
何止跟着我进来，我说，“你大概待到什么时候？”</p>
何止透过我房间的落地窗去看楼下的狗仔队，皱着眉头，“不知道，还蹲着呢，等他们走了我就走。”</p>
“他们一般能蹲到什么时候？”</p>
我问。</p>
何止说，“看情况了，有的狗仔队能蹲一天。”</p>
我沉默了。</p>
这天晚上我喊了小梨头去静吧喝酒，不算吵，安安静静喝两杯小酒也好。</p>
不然我觉得我的情绪快要崩溃了。</p>
我让何止呆在我家里，要是狗仔队走了就自觉离开，他说好。</p>
临走的时候，少年看着我，“薄颜，你还是非萧里不可吗？”</p>
我没回答，只是低低笑了一声？</p>
非他不可？</p>
谁离了谁会死啊。</p>
我没回答，将门在身后关上。</p>
******</p>
后来半夜十二点，我回到家里，带着一身酒意。</p>
关上大门的时候身后的客厅灯光一下子被人给打开，我看见了何止还没走，站在客厅里看着我，眉毛皱起来，明显是不悦的。</p>
“你去喝酒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p>
他问我。</p>
这语气倒是颇像一个小孩子。</p>
我眯眼笑了笑，“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得和你报备吗？”</p>
何止愈发不爽了，“你应该注意你现在出去的言行，我是偶像艺人，你就是艺人家属……”</p>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当初不是死活不肯承认我是你家属么？现在又来玩这出。何止，自己打自己的脸，疼不疼？”</p>
何止沉默。</p>
我冷笑一身汗，打算去洗澡，结果路过客厅擦过何止肩膀的时候，男生一把抓住我。</p>
我才意识到，他今年十八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打架永远都打不过我的小屁孩了。</p>
他现在轻轻松松一把就能抓住我，那是男人的力气，和我相差悬殊。</p>
我皮笑肉不笑，“又想打架？”</p>
多久没和何止动手了呢？大概是自从我出过那件事以后就没有了。我甚至在他们眼里像是死了一样。</p>
何止抓着我，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意，他说，“你喝酒喝太多了。”</p>
我一把甩开他，“我喝多少都不关你的事。”</p>
“薄颜！”何止忍无可忍地后我去，“你能不能爱惜爱惜你自己的身体！”</p>
我像是听见笑话一样，酒意都跟着清醒半分，接着我勾唇，“没听错吧？国民偶像居然心疼我？当初那个在百万人围观的直播镜头前，信誓旦旦说着绝对和我没有关系，不可能有这种肮脏龌龊的家人的那个小帅哥，是你吗？”</p>
经年往事一再被人提及，过去翻开铺满灰尘的一角，电光火石般擦过去无数记忆。</p>
两年前，何止对着那么多媒体镜头，声音坚定，眸光沉着，当时的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身价水涨船高，出来召开发布会，众多媒体纷涌而至。</p>
“我在这里澄清，网上有关于某位网红是我亲姐姐的一些观点，都是谣传。我有家人，但是绝对不会有那种行为如此令人不齿，作风如此龌龊下三滥的家人！感谢大家关注我，但是也希望你们不要以讹传讹，这对我也是一种伤害……”</p>
那一天，国民弟弟何止登上热搜，网友分分夸奖他敢在大众面前如此犀利批评一个人，三观正有颜值，值得粉丝追随。</p>
而我，网络另端的我，却只能笑，然后从此……这道伤便流血结疤。</p>
现如今，我盯着眼前的何止，觉得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个笑话。</p>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何止，不用跟我扮演姐弟情深。”我推开拦住我去路的他，“连自己都感动不了的话，就别说给我听了。我听着膈应。”</p>
何止愣住了。</p>
回过神来他抓住我，同样的姿势，将我狠狠顶在墙上。</p>
他长高了，肩膀也宽阔了。</p>
我不屑地笑，“恼羞成怒？”</p>
何止咬牙切齿看着我，“你把我当什么？薄颜，在你眼里，把我当什么？”</p>
我冷笑，“你不过是个跟我有一半血相同的弟弟。”</p>
何止把脸靠近我，那眼里猩红一片，仿佛喝多的是他不是我。</p>
“薄颜，我他妈一丁点都不想当你的弟弟。”他捏住我的下巴，凑近了我，又硬生生在我唇前停住。</p>
“我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薄颜，我是个男人。”</p>
我被何止这样的眼神给吓到，回过神来我冷笑，“怎么，何止，你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p>
何止身体僵硬，将我按在墙上，我表情冰冷，“松开。”</p>
何止的手隐隐发颤，“薄颜，你真不知好歹……只有萧里可以碰你是吗？我警告过你多少遍了，萧里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p>
“你觉得自己算是什么东西？”</p>
我眯着眼，表情不屑，“我没有这个闲心和你玩这种游戏，松手。”</p>
何止气得浑身哆嗦，抓着我的手腕不肯松，“我认认真真在劝你，不要再想着萧里了，那个人渣真的没有什么好的……”</p>
“不想萧里，难道想你？”我尖锐反击，带着笑，“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配来我面前指手画脚么？”</p>
何止怒了，是真的怒了，把我整个人抓起来，十八岁的少年带着一种无穷的男性气质，那种气息很暧昧，比起纯粹的男人来更加暧昧。</p>
他拖着我，“薄颜，你很想听解释是不是？我当初为什么这样说——”</p>
他话说到一半被我打断。</p>
我冷着脸，“我不想听。”</p>
何止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他像是不敢相信。</p>
“薄颜，你不是想知道吗？你不是一直很想质问我……”</p>
我狠狠推开他。</p>
何止被我这样的表情激怒了。</p>
“薄颜，你别给脸——”</p>
“不要脸？”</p>
我笑着接上他后半句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指着门，“滚出去。”</p>
何止无数话语吞回肚子里，恶狠狠看着我，“薄颜，你确定么？”</p>
他很少喊我姐，口口声声都是薄颜。</p>
我理理头发，“没跟你熟到那种地步。我也懒得从你嘴巴里听真相，何止，你滚吧，外面狗仔队都没了，死皮赖脸待在我家里干什么呢？”</p>
何止白皙的俊脸被我羞辱浮起一层红，他愤愤地甩门而去，嘴巴里念着一句，狼心狗肺。</p>
狼心狗肺？</p>
我红着眼睛笑了笑，我狼心狗肺，还是你们何家狼心狗肺？</p>
何止摔门而出，我们之间的争吵已经到了没有办法回转的地步。</p>
我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生命里在寻常不过的争吵，毕竟我人生里的过客几乎都是这样与我来往，可是我忘了何止是个明星。</p>
是个活在放大镜下的明星。</p>
和他的争吵，稍微有任何动作，就会被放大无数倍，然后媒体回去肆意宣扬，各种疯狂的言论便开始蔓延侵袭。</p>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时候，是被我的母亲张媛媛打电话喊醒的。</p>
我还没彻底睁开眼睛，凭着本能接通电话，她便对着我疯狂怒吼。</p>
“薄颜，你在薄家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一定要来搞我们是不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p>
听听，我的亲生母亲骂我贱女人。</p>
我没说话，只是睡意彻底醒了，张媛媛在电话那段疯狂骂了我好久，到后来我皱着眉头，手指都在哆嗦，“你闭嘴。”</p>
张媛媛置若罔闻。</p>
我怒吼，“我他妈叫你闭嘴你没听见吗！”</p>
张媛媛总算停止了怒骂，可是过了一会，她还是颇有底气地嘲笑我，“哟，怎么？去了薄家一趟，到底是胆子发育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干得好事给何止造成多大影响？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我生出你真是干的最后悔一件事儿！”</p>
我脸色煞白，直接挂了电话。</p>
张媛媛几百年不给我打一个，等到真的哪天钱不够了，或许会虚情假意装模作样跟我说，妈想你了。</p>
我冷笑，可是刚打开微信，铺天盖地想消息冲我弹过来。</p>
【小梨头：我靠薄颜……你……你火了……】</p>
【陆在清：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牛逼！牛逼！】</p>
【江凛：66666……】</p>
连几百年不说话的费矢都来私戳我，上次加了好友就没动静。</p>
【费矢：德国骨科了解一下。】</p>
德国骨科？</p>
我眼皮跳了跳，点开微博热搜，忽然间就看见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上，放着一个标题。</p>
【国民弟弟夜宿神秘女子家中】</p>
我当时脑子里就哐当一下，难怪张媛媛老大清早打电话来骂我，大抵是因为何止被传出绯闻了吧？</p>
这种惊天的八卦新闻可是少见啊！何况还是对外人设“根红苗正”的国民弟弟何止！</p>
大家心目中的满分小男生。</p>
我点开来那片报道，上面写着，【近日有记者拍到国民弟弟何止夜宿某位神秘女子家中，半夜敲门进入，随后整整一夜未出，凌晨时分才匆匆忙忙离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p>
虽然这篇报道的字眼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字里行间就是带着暗示性的引导，把人往想歪的方向上逼。</p>
我手有点发抖，原来那天何止追进我房间来的照片真的被媒体拍到了，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模糊暧昧的照片，偏偏那几张脸是清晰的。</p>
何止的脸，何止摔门而出的动作，他气愤离开的表情被媒体解读成了慌张和躲藏，躲藏什么？心里有鬼？偷偷摸摸？</p>
后来小梨头又问我，【薄颜。你不会真的和何止怎么样了吧？这上面写的说风又是雨的……】</p>
我说，滚蛋，我像是那种人吗，那他妈是我亲弟弟。</p>
那你完了，你这样小心被何止的粉丝弄死。</p>
我冷笑，有本事来把我弄死，尽管来。</p>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微博上搜索我的消息。我仇家挺多的，有的人发现何止的八卦对象是我之后，立刻开始背地里落井下石，疯狂披露我的各种消息。</p>
后来我的名字登上热搜，不过是以我英文名字的形式。</p>
网红R7CCI是何止的暧昧对象。</p>
R7CCI是谁？卖假货，做整容，私底下陪睡陪喝陪玩的一个十八线整容女。</p>
我的生活照被人扒出，成了何止粉丝狂喷的对象。</p>
我偶尔点开来微博，就会看见无数人给我发私信。</p>
【去死吧，贱女人，败坏我们家弟弟的名声。】</p>
【你这个贱人！】</p>
【勾引我们弟弟，你这种十八线小网红太把自己当回事了！】</p>
【滚吧，人肉你！恶心！】</p>
我看见那些话的时候，只感觉心像是被人刺了一下，无所谓，这种风言风语，早已伤不到我了。</p>
可是现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恶心，相当恶心，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惊恐感。</p>
这种熟悉的情况……曾经两年前的我也遇见过。</p>
镁光灯疯狂拍摄，快门声在我耳边不停响起，穿过冗长回忆而来的，我看见了当时那些人那些面孔。</p>
“真恶心……”</p>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p>
“脏了我们何家的血……”</p>
“滚出去！滚出何家。”</p>
那时的我站在大众面前，一张仓皇无措的脸。</p>
后来的后来，有人来到我身边，把衣服给我披上，我抬头的时候，看见萧里那双眼睛。</p>
他的眼睛在镁光灯的映射下，仿佛又一圈浅色的光晕在眼底慢慢晕染。</p>
我盯着萧里的眼神，呼吸都跟着缓慢了，萧里给我披上衣服随后扯了扯嘴角，“走了。”</p>
他只会这样说话，别的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p>
我跌跌撞撞被萧里往前带，我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
“听说你被人人肉……”萧里淡漠地掀了掀眼皮，“所以过来看你。”</p>
我被萧里抓着往前，人群中传来纷杂的声音，那些指责在我耳边不停响起。</p>
可是我的脑子是恍惚的，连带着那些骂人的字眼都是恍惚的。</p>
唯一在我视野里清晰的，是萧里那张脸，那双冰冷的……从未有过一丝执着的眼睛。</p>
后来我闭上眼睛，凭着感觉跟着萧里走，他带着我在镜头下穿梭，劈开整个人群，细瘦的身影如同一道箭矢。</p>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算大，正好处于年少轻狂的年纪，我不知道萧里为什么会想到过来帮我，这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拯救的举动。</p>
贯穿我整个年少时期的回忆，一次一次想把我的心踩碎，想把我逼死的是他。</p>
可是后来，每次深陷绝境时，一次一次过来护我周全的，也是他。</p>
我睁开眼睛，从回忆里破茧，看着身边空旷的床单，那个男人没来。</p>
萧里……我口型动了动，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却消音。</p>
我看了眼手机，我的手机消息正在不停震动，有人在疯狂追问我事情的真相。</p>
毕竟还有大部分人不知道我和何止的关系，也没人知道我是他姐姐。</p>
他们都只知道我是薄家千金，却没想过何家也会和我有血缘关系。</p>
我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p>
那串熟悉的号码，那震动的节奏几乎就贴着我的心跳声，我像是触电般，随后点下接通。</p>
接通那一瞬间，我听见萧里那边传来复杂的声音。</p>
背后是一片嘈杂的电子音乐躁动声，我知道，萧里此时此刻，应该在醉生梦死。</p>
可是男人开口的一个音节，就足够冷漠和清醒。</p>
他说，“喂？”</p>
这一个字，让我忽然间潸然泪下。</p>
我没想过萧里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更没想过，他要是打来了，我……该怎么办。</p>
可是萧里，萧里那样冷漠，他似乎对于我的慌乱和紧张熟视无睹。</p>
我身处舆论中央，而他游离在我的世界外面，天崩地裂都不皱一下眉毛。</p>
后来我听见萧里在手机里喊我，“过来？”</p>
他从来没这样主动喊过我，而且带着邀请性。</p>
一般都是直白地说，今晚，陪我去干嘛干嘛，并且会把想表达的意思一次性说完。</p>
我愣住了，萧里带着酒气的声音传过来，“F2卡座。”</p>
那是酒吧的嘉宾卡座。</p>
我愣住了，后来我说，“好。”</p>
我听见对面传来笑声，配合着一片躁动的打碟声，总觉得心慌慌。</p>
这次的萧里……和以前的不一样。</p>
他，他知道我和何止的事情吗？</p>
我点开手机的时候，微博的推送弹给我，我看了一眼，还是那些骂人的言论。我连拉黑都懒得拉黑了，看了一遍，发现这群低领粉丝真的文化素质也不高，骂人来来回回就是这个几个词语。</p>
要是等到爆出我是何止亲姐姐那一天，不知道剧情会有什么翻转，那些人会不会觉得对不起我。</p>
这也是在打何止当初的脸。</p>
我换了衣服化了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去了酒吧，到门口的时候察觉到身边有些目光不一样，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小姑娘迅速把眼神转到一边。</p>
直到有人小心翼翼上前问我，“请问你……你是最近何止的那个网红……那个瑞希吗？”</p>
瑞希，R7CCI的中文念法，Ricci瑞希。</p>
我冷笑，想都没想，“你不如好好去打听打听我到底是何止的谁。”</p>
有些人听见这个声音愣住了。</p>
我往前走，头都不回，“告诉何止，最好这几天尽快营销，否则逼急了我，把当年的事情统统捅出来，到时候，被打脸的是他自己。我不负责替他洗白。”</p>
那些个小姑娘原本还想拿小视频拍我嚣张的样子，在听见我这番话的时候，都怔住了。</p>
她……她的话里，到底藏着什么惊人的反转？</p>
******</p>
我到了酒吧里面，服务员替我拉开酒吧的门，我进去熟门熟路找到了F</p>
这个卡座一般不卖出去，就是给来酒吧打碟的嘉宾以及他的朋友用的，在dj台的下方，视野很好。比起那种舞池中央又贵又乱的舞池卡来，更多了一些“老子和你们土嗨”不一样的优越感。</p>
我过去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萧里搂着一个小姑娘在卡座最中央，笑得像是一只妖孽。</p>
那些暧昧迷离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烟雾缭绕间，我看见他眯眼笑，褐色瞳仁被酒精浸染的深色又暗欲，我盯着他那双眼睛，觉得像是在坠落一片深渊。</p>
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一掷千金。身边的小姑娇俏艳丽，一个个都是笑得能把人眼睛闪瞎。</p>
毕竟比起别的酒吧里的小姑娘来，她们遇上这么一帮有钱年轻的富二代，而不是那种油腻腻的糟老头子，就已经十分幸运了。</p>
要是被看上了被带走了，估计还能享受别的好日子。</p>
我过去的时候，萧里旁边一个兄弟靠着萧里身边的小姑娘，见到我那一刻，一串流里流气的口哨声贴着唇就冒了出来。</p>
萧里眯了眯眼睛，只是道，“来了。”</p>
“果然来了哈哈。”</p>
“萧哥魅力名不虚传！”</p>
“真假，一个电话就来了。这他妈什么关系啊哈哈！”</p>
我在听见这些玩笑话的时候，脸色忽然间变得惨白。</p>
嘴唇有些哆嗦，我攥紧了肩膀上的包链子，原本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在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讽刺。</p>
我说，“萧里，你……”</p>
他没等我把话说完，看着我就笑了。</p>
他一笑，我便觉得天崩地裂。</p>
“刚刚玩了个真心话大冒险。”萧里轻佻勾着薄唇，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轮到我的时候，需要我打个电话，一句话把人家喊来酒吧。”</p>
“……”</p>
酒吧狂欢，我心冰冷。</p>
我沉默了一会，随后抬头看萧里，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带着邪卸的痞气，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动容一样。</p>
我的痛苦也不能。</p>
我抓着肩膀上的包，不知道该坐下，还是该走。</p>
不管选择哪一个，我都觉得羞辱。</p>
何止那种惊天丑闻都影响不到我，可是萧里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伤到毫无还手之力。</p>
我扯了扯嘴角，还强撑着没关系，“是吗？毕竟认识萧总都超过五年了，您一句话我就是在国外，也得买机票飞回来。”</p>
“哈哈！”</p>
萧里旁边那个男人拍手鼓掌，对着我说，“认识这么久？从小一起的？那不是跟我们萧老板青梅竹马嘛！”</p>
我端着那副笑意，心却哆嗦得厉害。</p>
后来萧里没说话，那个男人倒是开口了，“过来坐下呀。”</p>
我看了他一眼，细长的双眼皮，白皙的脸。跟萧里那圈子里的人一样，统统都是站在人群里自带发光技能的。</p>
“尉老狗你再这样我告你儿子去！”</p>
陆在清乐了，“小颜我送你回去吧，以后萧里喊你过来什么都别管。”</p>
他这是在帮我铺台阶下。</p>
那个被喊作尉老狗的男人看了眼萧里的表情，凑过去在陆在清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在清这个喜欢瞎掺和的孙子立刻眼前一亮，都跟着放光了，搓着手说，“好……好，你这主意不错。那要万一出事了萧里打人怎么办？”</p>
尉嬴说，“那我就说是你想的主意。”</p>
陆在清指着他笑骂，随后上前直接把我抓到卡座上，“我喝酒了，不开车了。你还是多坐一会吧。”</p>
刚才还说带我走呢，难道刚才喝的都是假酒？</p>
然而陆在清显然很入戏，直接把一杯酒塞进我手里，他说，“来来来，新来的先喝一排。”</p>
说着把一整打SHOUT杯推到了我面前。</p>
我盯着那排酒感觉眼前都在发黑，萧里说，“你搞薄颜？小心容羡弄死你。”</p>
“哟哟哟，容羡容羡。”陆在清阴阳怪气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弄死我呢，切！喊容羡来找我！”</p>
尉嬴在我喝了两杯以后接过我手里的酒，对我说，“我替你喝。”</p>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这种类似英雄救美的举动，旁边陆在清笑得抱着肚子，对着尉嬴竖起大拇指，“到位到位，顶峰顶峰。”</p>
我完全没搞懂这俩打算干什么。</p>
然而萧里的眼神明显往这边看过来了。</p>
过了一会尉嬴拉我聊天，跟我聊他儿子，陆在清在旁边瞎嚷嚷，“他有个儿子贼好看，简直是基因进化。”</p>
我说，“你单身？”</p>
尉嬴哈哈大笑，“离婚了，我儿子都七岁了。”</p>
陆在清又插嘴，“他年轻时候太作死，老婆和别人跑了。”</p>
尉嬴翻了个白眼，“哥哥我现在也是年轻。还没满30呢。”</p>
“再过俩月就三十了。”</p>
陆在清往我这边挤，“唉，过去坐点，我没位置。”</p>
我一边往尉嬴那边挪，一边心说你屁股能有这么大，一个人占三个人的位置？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萧里手里抓着一个酒杯，对着我笑得特别冷。</p>
还带着点……狠。</p>
我缩了缩脖子，总觉得那眼神太伤人，看一眼我就能自动脑补出萧里各种羞辱人的话语，不带重复的。</p>
他对于如何用语言伤我这件事情上的造诣，登峰造极。</p>
陆在清不停喂我酒，到后来我是真的有些醉了，我说，“不了不了，等下回家了。”</p>
也还好有陆在清帮我打圆场，不然我刚才站在那里多尴尬。</p>
陆在清说，“我喝酒了，等下喊尉老狗送你。”</p>
尉嬴喝着酒噎了一下，显然这是意料之外，和他们刚才的剧本不一样。</p>
我也说，“那他不算酒驾了？”</p>
“没关系，他酒驾被抓住太多次了，破罐子破摔。”</p>
“……”我说，“保命要紧，我还是自己打车吧。”</p>
“哎呀别呀别呀！”陆在清抓着我的胳膊跟个巨婴似的，“薄颜，薄小颜，让尉狗送你嘛，别介……”</p>
我算是看出来了，幽幽盯着他，“你想玩拉郎配？”把我和尉嬴搞在一起？</p>
陆在清表情一僵，“哪儿……哪儿的话呢！反正你俩不是都单身。”</p>
我冷笑，“那我他妈跟你还是都单身呢。”</p>
陆在清往后缩，“别，我不敢，我没那胆子。尉狗，你行你上。”</p>
尉嬴也缩着，“我也不敢，你往回看萧二毛的眼神。”</p>
萧二毛。</p>
萧里正笑的开心呢，跟看戏似的，仿佛我们这样相当取悦他。</p>
——但是我们都没由来地觉得这个眼神……特别可怕。</p>
“送呀。”</p>
萧里吃了一口隔壁小美女喂过来的西瓜，“薄颜，喊尉嬴送你啊。”</p>
我脸色一白，陆在清和尉嬴对视。</p>
陆在清：玩大发了怎么办？萧里好像真发火了。</p>
尉嬴：……我先撤了，你送吧。大家当做无事发生过。</p>
陆在清：不行！萧里还笑着呢！还没到最可怕的时候！你已经骑虎难下了，只有硬着脖子上了！</p>
尉嬴：大兄弟我儿子还没成年呢我得给他树立好榜样不乱搞……</p>
陆在清：你放心，你儿子长大以后绝对比你还要能乱搞。</p>
尉嬴：……</p>
两个人物无声交流之后，尉嬴站起来咬牙切齿，顶着萧里那个压力巨大的眼神，硬是把我从卡座上拽起来。</p>
他说，“算了，送你回去吧，你喝多也不好。”</p>
我心口一刺，转头去看萧里，他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意，随便看着我跟谁走，都不会在乎。</p>
尉嬴拽着我跌跌撞撞出去，我觉得我的背部像是被某人的目光刺痛一样，只是……我不敢回头。</p>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身边男人叹了口气，“妹子，给你道个歉。我和陆在清只是想刺激刺激萧里，但是没想过会这样进退两难。我等下让阿清给你发个红包，你打车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p>
我唇边讥笑，“你们跟萧里也没差别。”</p>
都是为了好玩。</p>
尉嬴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双手合十朝我拜了拜，“随你骂随你骂，我先走了我儿子还在等我回家，祝你新年发大财。”</p>
说完上车油门一踩真的走了，我站在停车场，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p>
漫无目的地慢慢走到出口，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影。</p>
侧着脸，抽着烟，一地烟头，沉默无声。</p>
我抬头，对上萧里的眼神。</p>
萧里冷笑，我觉得他现在肯定巴不得把烟头按在我这张虚伪的脸上。</p>
“薄颜。”</p>
萧里喊我名字，“你让我觉得可怕。”</p>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我让萧里觉得可怕？</p>
“你说出来的话，和你做出来的事情，从来都不一样。”萧里抬头看我。</p>
大抵是我口口声声爱他，却身边男人不断。</p>
我无力为自己解释，或许我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p>
我撑着笑意，不让嘴角垮下来，“萧哥在等我吗？我等下打车走了，你也早点回去。”</p>
路过萧里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p>
我颤抖地厉害，那一刻，整颗心像是被他在手里捏碎了。稀巴烂。</p>
“跟陆在清一起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p>
萧里眸光讽刺，“你的手段永远就这么点。”</p>
我没说话，无声沉默。</p>
“施舍你怜悯，还不如给狗。”萧里啧了一声，丢了烟一脚踩灭，那动作干脆利落，做起来尤为冷酷，他微微弯下腰凑近我，弓着一截背，却不显岣嵝。我清楚知晓他背脊的纹路，细密的，劲瘦的，每一寸肌肤。</p>
可是此时此刻，他如同野兽锁定我，“别再让我看见你用这种手段。”</p>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个话？”</p>
萧里瞳仁一缩。</p>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没关系，随便你怎么想。我不是单身吗？我单身找男人怎么了？碍着你了？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有那个资格说我吗？”</p>
萧里像是没想到会从我嘴巴里听见这种话。</p>
“倒是我该说，既然要我滚，就别他妈深夜给我打电话，我会以为你对我旧情未了！”</p>
我狠狠推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逼近角落的他，带着颤音喊了一声，“萧里，你不是仗着我爱你吗？我要是不爱你了，离了我，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一次次在我面前攻击我，不过就是在消磨我对你的耐心！恭喜你，我薄颜就算从今以后被包养，被卖身，去做别的男人的二奶小三哪怕一条狗，我都不会再对着你摇一下尾巴！”</p>
我说完这么长一段话之后就靠着墙喘气，萧里盯着我，眼睛通红。</p>
他荒唐地笑了两声，“你有本事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p>
我没本事。</p>
我颤着声音，我说，“放我走。”</p>
用近乎，祈求的语气。</p>
萧里对我冷笑，“薄颜，想立牌坊，也得看看你配不配。”</p>
我没说话，只是嘴唇张了张，后来我的问他，声音很轻很轻，我说，“萧里，你爱我吗？”</p>
萧里一怔。</p>
我又说，“萧里……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p>
萧里继续沉默。</p>
那就好。</p>
我就有资格笑了。</p>
尽管我的眼泪一并出来，可我还是得笑，我说，“你不爱我，又不肯放手让我走。萧里，你不欠我，可是同样……我也不欠你什么……”</p>
萧里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整个人往后扯，我叫了一声疼，可是他把我拽过去死死按住，大概是看出了我想逃的想法，他按着我的手指用力到似乎能嵌入我的血肉。</p>
“薄颜，你真的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p>
白眼狼。</p>
我含着眼泪笑了，“是啊，我是白眼狼。我狼心狗肺。我活该。你可以放我走了吗？”</p>
该羞辱也羞辱了，该伤害也伤害了。</p>
萧里，你图什么？图这样攻击我的快感吗？</p>
还试图我的配合？</p>
我被他给的伤痛驯养，画地为牢。</p>
我想走了，我真的累了。</p>
萧里，你，我爱不起。</p>
大概是我眼中灰败的神色让萧里有些着急，他是真的气狠了，死死拽着我，“薄颜，我没有说停，你……”</p>
“要怎么样，你才会说停？”我看了他一眼，表情绝望，“非要我死才行是不是？萧里，继续爱你和去死，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p>
萧里身体狠狠一颤，我用力甩开他，我说，“放开我！”</p>
萧里沉默，手指却根本没松开。</p>
他坚硬的桎梏将我锁在他身边，我像是耍酒疯一样，更贴切的说，像一个无助地小孩子，哭喊着，“你放开我，你放——”</p>
“颜颜！”</p>
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和萧里的动作都一顿。</p>
而后我看见容羡冲我跑来，手里抓着车钥匙。</p>
“你也不告诉我你在哪，我来了找你好久……”容羡是我刚才打电话喊来的，他看见萧里的时候愣住了，“你也在？”</p>
萧里嗯了一声，声音极冷。</p>
容羡打了个招呼就要带我回家，然而另一边萧里的手，却仍旧没松开。</p>
容羡往回看了一眼，就立马知道有情况，皱着眉头，看看我又看看萧里，“怎么回事？”</p>
我咬着牙，用力把手从萧里的指缝里抽出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睁睁抽离他，像是目睹了一场失去。</p>
我手腕处被磨出了红肿的痕迹，还带着火辣辣的疼。</p>
我颤着声音说，“没事，走吧。”</p>
容羡知道，肯定有事。</p>
他把我往身后一拦，语重心长对萧里道，“阿萧，我们一起长大，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她那么喜欢你，你就算不喜欢，也别伤害她……看着她这样，你难道，就不心疼吗？”</p>
你难道，就不心疼吗？</p>
萧里微微睁了睁眼，那向来不把人当回事的眼神消散的一干二净。</p>
我说，“不，我挺乐意的，萧里，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p>
萧里没说话，我不知所谓笑了一声。容羡叹了口气带我走，我被他往前带着，身影消失在萧里的视线尽头。</p>
地下车库的人行通道门被拉开一条缝，传出室内一个土老板点的歌。</p>
【谁不是离不开就不要爱……可爱也可不爱……】</p>
萧里没说话，站在那里，背影沉默如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像。</p>
******</p>
“这爱情舞台，谁是天才不给淘汰~~”一路上容羡放着这首歌，我直接给按掉了。</p>
容羡拍着喇叭，“干嘛，多好听？”</p>
我说，“伤感。”</p>
容羡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给萧里甩了吗，跟你没经历过似的。”</p>
咵的一下，我胸口中了一箭。</p>
我说，“绝交！”</p>
容羡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马路，眼里都是认真专注，得了空伸出一只手来揉我的脑袋，“哎呀，好了。断了就断了吧，更好的在后头。”</p>
我看着他开车的方向，让他调转车头。</p>
我说，“陪我出去开个房间吧。”</p>
容羡吓了一跳，“嚯，你要吃我这颗窝边草吗？我还没准备好，你容我考虑考虑……”</p>
我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美得你！吃过萧里这种窝边草，谁还看得上你这样的！”</p>
容羡怒了，“不乐意送了！自个儿打车！”</p>
我立马放软态度，跟个巨婴似的摇摆着他的手臂，容羡被我搞得头大，“哎哎好好好，你冷静一点，我带你去。你别粘着我开车呢，撞了怎么办……”</p>
我这才沉默下来，隔了好久，我轻声对容羡说，“想把帝景湾的房子卖了。”</p>
容羡奇怪地看我一眼，又继续开车，“为什么卖了？当初不是很喜欢那边的房子，所以拼尽办法要买一套吗？”</p>
我叹了口气，“和萧里是邻居，隔得太近了。”</p>
就像是两瓣贴在一起的心房。</p>
容羡学着我的口吻叹气，又伸手过来摸我，“可是小颜，你老是躲着萧里也不是个办法啊。”</p>
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p>
我根本拿萧里无能为力。</p>
他也看准了我这个烂人爱死他。</p>
我倒在椅子上，我说，“再看吧，实在不行再出国一趟呗，大不了躲个五六年，等他结婚了再回来。”</p>
彻底死心以后，或许就不会痛了吧。</p>
容羡调转方向盘，我看着路有点眼熟，在那边指挥，“唉，去雅诗阁吧？停车库往右拐开，别开错了……”</p>
容羡被我这个说法逗笑了，“你怎么知道？去酒店比去自己家还熟，没少干坏事吧？”</p>
我跟着他开玩笑，“别吃醋，他们是宾馆，你才是家。”</p>
容羡气得啪啪的按了好几声喇叭，后知后觉才记起来，这边不能按喇叭。</p>
“完了，回国两个月，驾驶证的分估计就扣光了。”</p>
我说，“我那本上面还有分儿，回头匀你点。”</p>
到了雅诗阁停车场，我们停好车，容羡带着我上去开房，随后顺嘴问我，“你这么熟悉，居然还不是这里的会员？”</p>
我咧嘴笑了，“萧里是。”</p>
容羡气得差点把卡捏在手里掰断了。</p>
后来我们到了房间，他定的是一个包间，穿过外面的客厅，里面才是卧室，还有小厨房还有独立餐厅，他对我说，“你先去洗澡，我去买一下夜宵。”</p>
我说好。</p>
二十分钟后，他不仅带来了夜宵，还拎着一大堆生活用品，我一看就乐了。</p>
隐形眼镜护理液，卸妆水，乳液，洗面奶，我说，“你怎么知道？”</p>
“我看你这个状态就知道你要长久定居在这里一段日子。路过24小时便利店就买了。”容羡把手里的牛肉粉丝拎给我，“半夜还开着的店不多了，填一下肚子就好。明早起来带你去吃日料。”</p>
我笑说好，后来我吃东西的时候容羡去洗了个澡，完了就披了件浴袍出来，腰上打了个结，松松垮垮的，我学着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哟，容总身材不错。”</p>
容羡乐了，摆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在国外复健得不错。”</p>
我用嘴叼着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是呢，还好没被撞成长短腿。”</p>
容羡俊脸垮得往下一拉，“会不会说话？”</p>
我把牛肉面往他那边一推，“吃不进了，你吃吧。”</p>
“那你睡吧。”</p>
容羡接过我的面继续吃，然后刷着微博问我，“对了，何止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p>
我耸耸肩膀，“我无所谓，只要他别把我逼急。惹急了我直接爆黑历史。”</p>
“你想得挺开啊。”容羡滋溜一下把面吃进嘴里看着我，“晚上还睡得那么安心。”</p>
我打了个指响，拿着iPad遥控关了灯，容羡面吃到一半灯熄了，在那里骂我，“兔崽子，我还没吃完。”</p>
“窗帘留了条缝。”我躺在床上说，“就着月光吃吧，有美感。”</p>
“美你mb……”容羡骂了一声，放下筷子就走过来，然后我察觉身边陷下去一块，是他在我身边睡下。</p>
我们从以前就经常一起睡，学校组织出去露营的时候回回都是跟容羡一起，背后跟着一个眼神跟刀子似的萧里，反正三人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却又完美。</p>
我看着容羡躺下了，就在iPad上面点了点，留着的那条窗帘缝也被遥控合上了。</p>
容羡笑了，“强迫症啊？”</p>
我说对，“要么不关，要么全关。”</p>
容羡伸过来揉我的头发，“你一点没变。”</p>
我想的是，不，大家都变了。</p>
早就回不去了。</p>
我问他，“我们都这么大了，你再跟我睡一起，不觉得尴尬吗？”</p>
容羡轻笑，“不好意思，还真没有，可能习惯了。”</p>
我说，“这个时候缺一个边上的萧里。”</p>
“在回忆过去？”容羡那边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随后他靠近我，把我搂进怀里，青梅竹马啊，真是一段暧昧又令人上瘾的关系。</p>
“你要是觉得尴尬，我不介意做点运动来让晚上不无聊……”他搂着我一会，幽幽地说了一句。</p>
我猛地扭头过去看容羡，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转头盯着他。</p>
黑暗中，我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容羡。</p>
容羡尬笑着后退两步，“说说的说说的，我没这个胆子……”</p>
要是敢碰薄颜，萧里能举刀追杀他。</p>
容羡叹了口气，“舍不得。”</p>
我说，“为什么说舍不得？”</p>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白菜。”</p>
容羡揉了揉我的头，“不想拱了，只想好好看着。”</p>
我没说话，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后来实在是没撑住，疲惫袭来的时候，我终于睡过去。</p>
一觉睡醒的时候，厚厚的窗帘还是遮盖着大部分的阳光，导致室内依旧阴暗，我以为我一觉睡到了晚上，结果摸出手机来一看，才十点。</p>
喝了酒居然醒的这么早，看来酒是假酒。</p>
我翻了个身，后来旁边容羡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这厮大概是一个人睡大床习惯了，哐当一下把脚直接撂在我身上。</p>
我推了他一把，容羡脑子大概没醒，我推他一下他居然也伸手过来把我推得老远。</p>
这回倒是我睡意直接醒了，我心说你是不是要跟我抬杠，刚想动手，容羡这个睡着的人，居然啪的一个巴掌直接往我脸上怼。</p>
就冲这人的睡相，小姑娘能跟他过夜么！</p>
我一大清早跟他打了一架，后来容羡迷迷糊糊地醒了，看了我半晌。</p>
他还倍儿无辜地说，“你干什么？”</p>
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容羡嗷的一声嚎叫然后捂着肚子往旁边一滚。</p>
“你他妈……”容羡抱着肚子指着我，“干嘛突然间这样？”</p>
我说，“你老大清早跟我打架。”</p>
容羡不信，“我都睡着了，我还能跟你打架？”</p>
后来我又推搡了他几下，容羡伸手过来搂我，“够了够了别闹了，没准是我睡相不大好……”</p>
岂止是不大好啊。</p>
我气得说话都不顺畅，“起床！滚蛋！”</p>
容羡跳下床，披着浴袍，“你不退房？”</p>
我摇摇头，“我要在这定居。”</p>
“有钱。”容羡鼓了鼓掌就去浴室洗澡，他冲完澡浑身湿气走出来，后来他就这么姿势暧昧地看着我一会，仿佛对于我的无动于衷感到有些诧异。</p>
“不是吧？我也没差劲到这个地步吧？”</p>
容羡指了指自己的腹肌，“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尬夸一下我？”</p>
我笑了一下，“我看习惯了，从高中开始你就这样了。”</p>
瘦削的，薄薄的一层肌肉。</p>
容羡挫败，“行吧，除了萧里，别的男人在你眼里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p>
我点点头，进去刷牙，随后嘴巴里含着泡沫冲他呲牙笑。</p>
容羡一看我这样就觉得心疼，“你也别只吊死在萧里身上……你试试别的树？”</p>
我刷完牙漱口，后来我说，“算了吧。死在萧里身上比死在别人身上好。”</p>
容羡愣住了。</p>
“好歹我认识萧里那么久，我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对他不抱有期待。”我扯着嘴角笑了笑，“要是在换做别人，我又要重新浪费耐心，没意思。”</p>
听过那句歌词吗？</p>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安慰，反正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p>
就算我拼命努力爱上谁，到头来，也是白费。不如和你耗来得快乐，对不对？</p>
容羡把我往他怀里一抱，他除了这种安慰我的方法，别无他法来给我力量。</p>
他拍了拍我的后脑勺，“颜儿，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要是有委屈，就找我说。”</p>
我说，好。</p>
容羡走的时候，整个房间都静下来了，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等外卖，他跟我说帮我去下面续住了一个礼拜的房费，如果一个礼拜后我还是没想明白要继续躲着萧里，他再来帮我付。</p>
我说，不用了，太客气。</p>
容羡打过来几排字。</p>
【我们俩谁跟谁啊？】</p>
【薄颜，我劝不了你，就不劝了。我们就都耗着吧。】</p>
从前容羡就是叽叽喳喳的，比起萧里的冷漠和不动声色来，他会哭会闹，喜欢笑着和别人插科打诨。从我初中升高一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么来到我世界里的。</p>
我甚至想过，要不是我和容羡对于感情都太迟钝，天天见到了人就心满意足，没准儿那个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p>
他在的时候，我全世界都是热闹的。</p>
他走的时候，我就突然间茫然了。</p>
我盯着他那排字，一起耗着吧。</p>
没回他，后来外卖送到了，我和小哥说了句谢谢，就一个人走进客厅发呆吃饭。</p>
我看了眼手机，快要跨年了。</p>
天气也越来越冷，现在都穿着羽绒服大棉袄，但我昨天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像是自虐。</p>
后来我吃了饭继续发呆，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不停地想起以前和萧里相处的事情。</p>
我到底是怎么和萧里上床的？</p>
大抵是那次萧里喝多了来薄家，而薄悦不在家，我却恰好在。</p>
说实话，我在薄家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偏偏那天薄家没有别人，我被喊回去守着薄家，那天夜里，浑身酒意的萧里敲响了薄家的大门。</p>
我拉开门那一刻，看见萧里褐色瞳仁微微收缩，随后盯住我，紧接着那吻，将我所有惊呼吞没。</p>
十八岁，冲动一切的年纪，我被萧里死死抓住不能动弹，翻滚到床上的时候，他毫无怜惜地撕裂我的身体。</p>
我哭的时候，萧里也愣住了。</p>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容羡？”</p>
我想，没有萧里，我和容羡应该是两情相悦。</p>
毕竟对于萧里来说，我先和容羡认识，也是每天和容羡玩在一起，后来萧里才加入我们。从此，两小无猜二人行，变成了萧里在内的三人游。</p>
从回忆里脱身，我想起那天晚上喝醉的萧里，只觉得恍惚。</p>
萧里那时的疯狂，会让我觉得，觉得他爱过我。</p>
我闭上眼睛，把吃剩的外卖随便丢在一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睡觉，手机开了静音，谁都联系不上我。</p>
我睡着了，手机不停振动，我却没有听见。</p>
直到后来萧里和薄誊破门而入，看着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我，两个男人的脚步都愣住了。</p>
我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揉着眼睛起来，就看见了萧里和薄誊站在门口。</p>
印象里，他们两个应该除了商业场上的合作，不会有别的交集才对，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一起出现在我眼里？</p>
薄誊上来，“爸出事了，怕是不能撑过今天晚上，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不在帝景湾？”</p>
我往后缩了缩，看着薄誊身后的萧里，我不敢说出口我是为了躲萧里。</p>
薄誊过来抓我的手，被我甩开了。</p>
男人愣了几秒，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我，“吵架了？”</p>
我用近乎微弱的声音嗯了一声，连点头都不敢。</p>
薄誊站起来，对着萧里说，“感谢萧总帮着我一块找她。”</p>
萧里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看见了床头放着的一些生活用品，也看见了我另一半凌乱的床单。</p>
薄誊说给我二十分钟整理的时间，随后跟他回薄家，我应下，他便走了出去。</p>
随后留下我和萧里。</p>
我觉得薄誊其实是在给我和萧里处理事情的时间。</p>
我没想过萧里会来，钻在被窝里，一时之间气氛沉默，无人开口。</p>
许久萧里笑了一声，“昨天容羡陪你在这里？”</p>
我没说话。</p>
萧里又是一声笑逼近我，我说，“是又怎么了？你别过来！”</p>
萧里单膝压在床的边缘，笔直的腿撑在床单上，伸手轻轻松松就捏住了我的下巴。</p>
而这一次，我奋力挣脱。</p>
我喘着气，“你为什么会跟着我哥一起来？”</p>
萧里冷笑，“你哥找不到你，就以为你跟我在一起。”</p>
毕竟我除了萧里身边，还能消失到哪里去？</p>
我强撑着理智，“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p>
“你给我添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能有这个觉悟多好？”</p>
萧里双手撑在床边，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下。</p>
男人的眼神几乎能把我撕碎，我说，“以后不会了，你别也来缠我。”</p>
“我缠你？”</p>
萧里眼神里似乎是带着厌恶，“要不是你非得事事都跟我牵扯上关系，你哥会直接来找我？还不是你口口声声大肆宣扬有多爱我，导致所有人一出事就往我头上找责任！”</p>
我浑身一震，没想到会从萧里嘴巴里听到这种话。</p>
啊……原来如此啊，原来我的爱才是对他来说最大的麻烦。</p>
我盯着萧里的脸许久，忽然间失去了和他互相制衡斗气的力气。</p>
我说，“萧里，我们彻底两断吧。”</p>
萧里眼神变了变，却没说话。</p>
“我累了……真的累了，你也因为我的爱觉得疲惫，我也觉得，对你付出很累。”</p>
我把头垂得很低，似乎这样就可以躲过萧里的眼神。</p>
我根本不想直视他，我说，“我们当路人吧，联系方式你爱留着就留着，要删掉，我们就双删。见面无所谓打不打招呼，从此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会告诉身边人，我和你已经毫无关系。以后有关于薄颜的消息，千万别传到萧里的耳朵里。”</p>
萧里的呼吸急促了。</p>
我断断续续地说话，直到自己哽咽，“萧里，可能也是我没福气，就陪你走到这里了……好吗？”</p>
薄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萧里压在我床边，而我抹着眼泪，从未有过的委屈。</p>
可能我这种人在外铁石心肠惯了，人家都说我心狠手辣，但是当我红着眼睛擦眼泪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那肯定是……天都塌了吧。</p>
能让一个坏人都要流着眼泪面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p>
萧里走的时候，薄誊沉默了很久才抽给我一张餐巾纸，叹了口气，“行了，别哭了，他走了。”</p>
我说嗯。</p>
薄誊说断了也好，起码你自由了。不然一直活在萧里的牢笼里。</p>
我说，“不，我才不自由呢，我只会在牢笼里绝望一生，只是……我放过了萧里，给他自由。”</p>
让他从此耳里再无我纷乱的消息，肩上再无我深爱的负担，让他彻底自由，再也不会为我所连累。</p>
而我自己的欢喜难过，有那么重要吗？</p>
才没那么重要，萧里开心了就行。</p>
薄誊大抵是对我没话说了，随后走出去，对我说，“快点把自己收拾好。”</p>
我随便把睡衣换下，随后把原来那套衣服套上去，出门的时候，身上的外套明显不够厚，我缩了一下，薄誊看着我，“冷？”</p>
我答不对题，“他走了？”</p>
“之前就走了。”</p>
薄誊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膀上，又疑惑地看我一眼，“走的时候表情很可怕，你惹他了？”</p>
我无力地笑笑，“反正在他眼里我，我一年四季都在招惹他。”</p>
薄誊带着我出了酒店大门，随后路过的那个前台小姐看了我好几眼。</p>
“昨天送她来过夜的男人是另外一个高高帅帅的，今天走出来又换了一个……”</p>
“刚刚走上去还是两个男人呢，玩得也真大……”</p>
我没说话，那些窃窃私语声倒是让薄誊脸色不大好看。</p>
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教导，对我说，“你看看，平时行为不加收敛，就会有这种事情发生。”</p>
我没接他的话，他又说，“何止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p>
我扯了扯嘴角，“就这样吧，只要他们别来招惹我，不然大家一起没有好下场。”</p>
“薄家可以帮你。”</p>
薄誊带着我到了地下停车场，拉开车门，随后扭头来看我，“薄颜，你是薄家人。”</p>
我不懂薄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薄家这两个字，才是最大的笑话。</p>
我苦苦守着的一切，到头来不过一场空。</p>
到了薄家的时候，我看见薄悦坐着轮椅，成秋水靠着床在一边哭，眼睛都是红肿的，看来没有少哭。</p>
我觉得全家人里面也就成秋水真心实意地担心着薄梁，而我们几个小辈……早已失去了孝敬他的耐心。</p>
薄誊带着我来到薄梁的床边，轻声喊着，“爸，颜颜来了。”</p>
薄梁这才睁开浑浊的老眼，看了我一眼，嘴巴张了张，吐出嘶哑的几个字，“颜颜……”</p>
我端着一副笑，我说，“爸，别急，您好好休息。”</p>
薄梁抓着我的手，一直抓着，像是想张嘴说什么，但是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p>
我陪着薄梁在床边坐了一会，这会子成秋水也不跟我装模作样了，老公都快没了，她心力交猝，也没那个时间跟我演戏。</p>
看着我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跟着她一起，后来薄梁轻轻点了点我的手背，我过去，“爸，您想说什么？”</p>
薄梁啊啊地说话，声音嘶哑。</p>
我听不懂，却偏偏听到了几个人名。</p>
何止，张媛媛……</p>
他是在怀念他曾经的旧情人？</p>
一边的成秋水脸色都变了，她是薄梁初恋，又是最后一任，而现在薄梁要死了，惦记的都还是外面的野女人。</p>
我只能轻轻顺着薄梁胸口的气，我说，“他们挺好的，你别担心。”</p>
薄梁还是想说话，却表达不出来，我想起薄誊进来之前提醒我的，说因为脑溢血，薄梁伤到了一些神经系统，导致语言天赋受损，可能无法正常说话表达思维。</p>
他喘着气，对我说，“张媛媛……张媛媛……”</p>
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母亲到底哪里好了，或许是手段高明，能让薄梁惦记她这么久。</p>
后来成秋水哭了，打断了薄梁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我也只能走，薄誊领着我去外面，问我，“薄家的事情考虑好了吗？”</p>
我知道他在问我薄家后事，以及遗产问题，我说，“我不要，你拿走吧。”</p>
我是薄梁的女儿，按道理上也应该能得到一点股份，但是我不想要了。</p>
我在薄家，图的也不是薄家的荣华富贵，何况，他们又能给我多少荣华富贵呢？</p>
薄誊站在我身侧，面容冷漠，“到时候再说吧，外面的人也要抢，你那份先拿着。”</p>
我知道薄誊这是以防万一，我没说别的，薄誊又说，“晚上睡在薄家吧。”</p>
薄梁可能……撑不过去了。</p>
我叹了口气，终于在此时此刻，感觉到了一点人走茶凉宴席散尽的落寞感。</p>
后来这天夜里，薄梁走了。</p>
走的时候半句话没说完就断气了，成秋水趴在床边哭得差点昏过去，薄誊扶着她，也红着眼睛，“妈，您要坚强……”</p>
成秋水使劲抓着薄梁的床沿，“我不走，我要再看看他……薄誊，妈这辈子就这样了……”</p>
成秋水的哭声实在是太悲惨，甚至感染了站在门外的我。</p>
原来悲伤是可以被传染的，哪怕你一点情绪都没有，只要别人传递给你，你就都可以接受。</p>
后来薄誊扶着成秋水出去，正好遇见我和薄悦，薄悦哭着说，“爸爸走了？”</p>
声音还带着抖。</p>
成秋水撑不住了，直接在薄誊怀里晕过去，薄誊抱着她喊下人送她去医院，又要两头跑照顾薄梁的后事，我和薄悦站在外面，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p>
薄悦腿脚不便，大家能理解，可是我跟个雕像似的也一动不动，就有点说不过去。</p>
于是我干脆对薄誊说，“你去陪你妈，这儿的事我先担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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