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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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马邑-河套双向战役基本尘埃落定，时间，也终于来到了天子荣新元二年。</p>

按照往常惯例，新君即立后的新元元年初，会举行新君一朝的首次大计。</p>

就好比八年前，即太宗孝文皇帝后元七年夏六月，太宗皇帝驾崩；</p>

短短四个月后的孝景皇帝元年，长安朝堂便举行了孝景皇帝一朝的首次大计。</p>

而在此之前的太宗皇帝后元七年初——即太宗皇帝驾崩之日的八个月前，长安朝堂才刚进行太宗皇帝一朝的第十次大计。</p>

换而言之，孝景皇帝天子启元年的大计，是汉家那两年内的接连第二次大计。</p>

到了刘荣即位，情况却有所不同。</p>

——在孝景皇帝元年的第一次大计之后，孝景皇帝一朝的第二次大计，便是到了孝景四年。</p>

第三次，便该是孝景七年。</p>

但在这个位面，汉孝景皇帝刘启，驾崩于孝景六年秋。</p>

所以，原本应该在孝景皇帝七年初，举行的孝景一朝第三次大计，便理应被替换成同一时间，即天子荣新元元年初的新君首次大计。</p>

可当时的状况，稍微有些特殊。</p>

——孝景皇帝尸骨未寒，匈奴人就跑来讹诈，并被刘荣强硬回绝！</p>

而后，便是一场朝那之战，让整个长安朝堂都心系北墙，刘荣也就没了大计的心思；</p>

专注于北墙战事的长安朝堂，更没了主持大计的精力。</p>

本该在去年进行的大计被延迟，今年，也就是刘荣新元二年初，总该是补上了？</p>

无奈今年和去年一样——北墙战事未休，长安朝堂，无暇他顾。</p>

对于自己这一朝的首次大计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刘荣其实是有些无奈的。</p>

大计，是这个时代，长安朝堂中央针对地方郡县——尤其是山高皇帝远的关东地方郡县，少有的审查、监督手段。</p>

每三年一次的大计，以乌纱帽，乃至于项上人头为标的物，来警醒着每一位郡县主官：无论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千万别过火！</p>

若不然，你就算是有上苍庇佑，也最多最多只能蹦跶三年。</p>

等到了下一次大计，你那些丑事儿在长安一扬，那你可就是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死）了。</p>

当然了，大计存在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敦促地方郡县：不要做出太过分的坏事；</p>

甚至哪怕一点坏事都不做，仅仅只是好事做少了、政绩不达标，官员依旧有可能在大计中，迎来不利于自己的政治生涯转折。</p>

准确的说，大计，是长安朝堂唯一一个能根据事实、根据政绩，来对地方郡县做出奖惩平叛，以及职务调用的渠道。</p>

没有大计，长安朝堂就无法得到地方郡县第一手的状况，更无法做出针对性的调整。</p>

而汉家上一次大计，是在先孝景皇帝四年；</p>

掰着指头算，今年，即天子荣新元二年年初，已经是上次大计之后的第四年了。</p>

再拖，等到了明年，那就是时隔五年的大计……</p>

“皇帝，还是再同朝中公卿商议商议，实在不行，就在开春之时，补上这一年的大计吧。”</p>

“——本该去年就举行的大计，拖到今年，已然是有所不妥。”</p>

“再拖一年，真要是让关东闹出什么乱子……”</p>

冬十月初四，长安城，长乐宫长信殿。</p>

听刘荣说起大计再度拖延的计划，窦老太后面色淡然依旧，只嘴上，依旧不忘提醒刘荣：大计很重要，能不拖，就尽量不要再拖。</p>

对此，刘荣有心辩解，确实没有直接开口，说些‘战事所累’之类；</p>

而是委婉转移话题道：“昨日，太尉郦寄传回战报：匈奴右贤王伊稚斜撤军，程不识率军北上，得以重驻马邑。”</p>

“河南地朔方郡，博望城北墙也已大致建成，至晚不超明岁开春，便可以矮墙围出博望城出行、至晚明岁秋，博望城可彻底建成！”</p>

“——近几日，朝中百官正在商议，朔方郡当设几城、以何为治；”</p>

“又郡县官员任用、将帅派驻等事宜……”</p>

嘴上含笑说着，刘荣的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瞥向身旁，佯做垂眸饮茶之态，实则，却是小心观察起祖母窦老太后的神情变化。</p>

也果然不出刘荣所料：听刘荣以战事——尤其是战果来委婉解释大计推迟的原因，老太后原本还算云淡风轻的脸上，顿时就涌现出一抹肉眼可见的僵硬。</p>

——无论是古今、中外，战争，永远都是政治的延伸。</p>

而这场河套-马邑战役，对于汉家的政治意义，显然是不同凡响的。</p>

汉家完胜！</p>

战前的所有既定战略——即河套战场牟取河套，马邑战场确保马邑不失两项，除去程不识主动弃守马邑，使汉家短暂失去马邑控制权不算，均得以圆满达成！</p>

而既定战略的圆满达成、河套地区的成功获取，意味着这一场战争，让汉家得以顺利开疆拓土。</p>

——新开疆域尤其还是河套！</p>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一项，就足以让汉家自上而下，无论参战将帅，还是后勤辅兵、民夫；</p>

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底层农户；</p>

乃至于天子刘荣本人，都受益匪浅！</p>

参战将士、后勤部队自不用说，实打实的军功，将让每一个与此战有关的人，都大幅改善生活水平。</p>

就算无法达到‘人均阶级跃迁’的程度，也起码是人均发一笔财。</p>

达官显贵也很好理解——彻侯贵族、外戚基本悉数参战，各分得一杯羹；</p>

便是最底层的农户黔首，也同样能得到很直观的好处。</p>

——就算我家没有子侄参战，那些参战的有功将士得了赏赐，也总得买点东西吧？</p>

成千上万，甚至十以数万计的‘有功将士’，挥舞着大把大把的铜钱涌入市场，但凡是手里有东西可卖的人，都可以从中牟利。</p>

而此战，若要说谁得利最大，那无疑，便是天子刘荣了。</p>

——开疆拓土之功！</p>

对于将官而言，这是武勋；</p>

而对刘荣而言，这，却是实打实的‘武功’！</p>

文治武功文治武功，虽然不分先后，但含金量孰轻孰重，却是一目了然。</p>

就说刘荣的祖父，汉太宗孝文皇帝刘恒，花费了足足二十七年时间，才让后世华夏子孙竖起一个大拇指，认可了这位汉天子在‘文治’范畴的成就。</p>

而原历史时间线上的汉武大帝刘彻，却在内部治理一塌糊涂，甚至险些让汉家江山社稷崩塌的前提下，仅仅凭借‘武功’二字，便得以名垂青史。 ——汉文帝刘恒，在位二十七年，兢兢业业一生；</p>

花费足足二十七年的时间，达成了在‘文治’范畴的天花板级成就，却唯独缺个‘武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