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嫁为天子妇，为汉椒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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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郅都这个过去的老大哥、日后的副手同僚，程不识有自己的想法。</p>

倒是程不识获封为侯一事，却是要推迟到刘荣的加冠礼之后了。</p>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p>

封侯这件事，至少在如今汉家，还是一件相当于天子为巩固班底，贴上专属于自己的政治标签的做法。</p>

举个例子；</p>

太祖高皇帝刘邦，英明神武，立汉国祚，遍封开国元勋功侯共一百四十六家。</p>

那按照这个时代的普遍共识，这一百多家开国元勋功侯，其实都能算得上是刘邦的私臣。</p>

私臣是个什么概念？</p>

就是汉家没了，宗庙不再、社稷颠覆，这些人也还是会跟着刘邦再次落草为寇。</p>

之后是奋发图强也好，就此隐居也罢——总而言之，这些人的命运，并不首先绑定于汉家社稷之上，而是优先绑定在刘邦个人身上。</p>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后来，太祖刘邦驾崩，孝惠刘盈未冠即立时，不得不接受母亲吕雉代掌朝政，才能勉强稳住这些开国元勋、骄兵悍将。</p>

——作为刘汉夫妻店的二号股东，吕雉也同样是这些开国元勋的老板。</p>

众所周知，老板娘也是老板。</p>

抛开一层君臣关系不说，开国元勋们见了吕太后，也得称一声大姐或嫂子。</p>

但见了孝惠皇帝，这些开国元勋们，却大概率会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摸着孝惠皇帝的脑袋，回忆往昔岁月；</p>

而后感叹一句：想当年，俺和你小子的爹——也就是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你小子可还穿开裆裤呢……</p>

所以，对于汉家的天子，尤其是除开国之君刘邦外的后世之君而言，拥有自己的班底，以制衡太祖刘邦留下的开国元勋家族，无疑是帝王之术的重中之重。</p>

刘荣很幸运。</p>

有太宗皇帝这么个祖父、孝景皇帝这么个老爹，曾经显于朝堂，甚至连吕太后都要忌惮三分的元勋功侯势力，经过文、景两代天子坚持不懈的压制，基本已经淡出了朝堂权利决策中心。</p>

到了刘荣这一代，汉天子甚至可以将平阳侯家族这种绝对意义上的开国功侯，扶植为自己的后族了。</p>

——若非平阳侯家族弱到了一定程度，刘荣脑子就算有百八十个泡，也绝不可能将一个本就强大的家族，扶植为必将鸡犬升天的皇亲国戚。</p>

而这个过程，靠的不是用嘴皮压制，更非通过欲加之罪，来削弱元勋功侯团体。</p>

要想制衡一个群体，最简单的做法，永远都是扶植起另外一个与之相当的群体。</p>

简单来说，便是每一代汉天子，都需要通过封侯的方式，来构建专属于自己的党羽，以此来制衡开国元勋，以及历代先皇早前构建的政治团体。</p>

——吕太后搞出来了诸吕王侯集团，想要借此压制元勋功侯群体，最终却因手段过于强硬，而被功侯集团强烈反噬；</p>

最终，让诸吕外戚落得个身死族灭不说，还让汉家特有的东宫太后、西宫天子二元政治体的天平，自此朝着君主专制的方向缓慢倾斜。</p>

吕太后之后，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继大统，通过扶植自己从代国带到长安的班底，来抗衡朝堂原有的开国元勋群体。</p>

最终成果相当不错。</p>

陈平、周勃、灌婴等一众开国元勋代表性人物，都在太宗皇帝高明的政治手腕之下，逐步淡出朝堂。</p>

而后，太宗皇帝也没让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旧代王潜邸集团’，成长为新的恶龙。</p>

——将军张武收受贿赂，太宗皇帝一手‘反赐千金，以愧其心’，直接将张武的政治生涯拦腰斩断！</p>

外戚薄昭，更是被太宗皇帝亲设灵堂送走，避免了薄昭成长为又一个吕泽。</p>

顺带着，太宗皇帝也借由此事，进一步削弱的东宫太后在汉家政权政治结构中的威望及公信力，进一步推动了汉家从东西两宫二元政治体，朝着君主专制、皇帝专政的方向进发。</p>

到了先孝景皇帝年间，曾威压朝野的开国元勋功侯集团，其实就已经见不到几个能蹦跶的人了。</p>

甚至就连开国元勋家族的二世侯，也只剩下一个老态龙钟，且兼具半个一代元勋功侯身份的曲周侯郦寄，以及条侯周亚夫还活跃于朝堂之上。</p>

前者年纪太大，再加上汉家军方将领青黄不接，需要这些老将再发光发热几年，这才得以保全自身；</p>

后者更是太子亲自出面来保，最终却也还是没保住其政治生涯。</p>

现如今，周亚夫赋闲在家，据说是在准备自己的后事，置办自己的随葬品。</p>

且先帝虽然只在位六年，但也依旧扶植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汝坟侯周仁，建陵侯卫绾，乃至魏其侯窦婴等。</p>

等到了刘荣即立，基本可以说汉家朝堂决策中心，已经完全不受开国元勋功侯群体的影响了。</p>

岁月的侵蚀，也早就让曾经猛将如云、名士如雨的开国元勋集团，成为了趴在政权身上吸血的蛀虫。</p>

而今，刘荣也要循着父祖留下的道路，开始为自己构建政治班底，编制政治羽翼了。</p>

程不识，便是刘荣通过封侯，来组建私人班底的开始。</p>

——给程不识，以及将来的心腹班底封了侯，这些人便会彻底成为‘孝某（刘荣谥号）皇帝私臣’，死后便可合葬于刘荣的皇陵脚下！</p>

故而，程不识的封侯事宜，只能，也必须拖到刘荣加冠之后。</p>

因为只有加了冠，汉家的天子，才能具备理论上的执政权利。</p>

恩封班底为侯这样的重要事宜，自然是要等到自己完全掌握政权，然后再做更合适一些。</p>

若不然，刘荣未冠，程不识却封了侯，免不得就要有人说程不识这个侯爵，是东宫窦老太后给封的……</p>

忙完了匈奴使团的事，又通过为程不识裂土封侯，为过去这个冬天的汉匈朝那一战，确定下‘汉家大获全胜’的政治定性；</p>

接下来，自然便是刘荣的加冠之礼，以及大婚庆典。</p>

加冠礼无需赘述；</p>

——不外乎便是在春耕日，借着天子亲开籍田，以劝耕天下的惯例，在社稷坛祭天、于高庙祭祖；</p>

再由窦老太后、栗太后，以及燕王刘定国这位长者，为刘荣行了冠礼。</p>

而后，窦老太后便颁下懿旨：太子加冠成人，合该临朝亲政。</p>

同一时间，朝堂内外一致请愿，以刘荣亲开籍田时，后宫没有皇后主持‘亲蚕劝织礼’为由，请刘荣早立椒房，以安社稷。</p>

朝堂一致请愿，刘荣自然是‘不敢托大’，当即以此事请示东宫窦老太后：祖母，朝臣百官都劝我娶妻，孙儿可如何是好？</p>

随后便是老太后再一道懿旨，诏令朝堂有司广寻天下贤良温淑，以为椒房备选。</p>

经过长安朝堂长达两个时辰、审查范围遍布整个平阳侯府的‘大范围搜寻’，最终，当代四世平阳侯曹寿之幼妹、三世平阳简侯曹奇之幼女曹淑，成为了朝堂唯一认可的皇后人选。</p>

朝堂内外一致认为：天下之大，再也没有比平阳简侯幼女曹淑更贤惠、更温善，更适合做皇后的女子了。</p>

于是，经过象征性的商谈和考量之后，朝堂便迅速开启了册封皇后的一应礼法程序。</p>

东宫窦老太后也乐得清闲，早早备好了册封诏书，只等着朝堂走完礼数，而后正式颁诏册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