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速至演武堂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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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履任北地守，程不识便放出豪言壮志，将当年那笔血债背在了自己肩上。”</p>

“——现而今，整个北地郡都传遍了。”</p>

“说是郡守程不识，立志要为当年，自都尉以下悉数战死，全军覆没的北地都尉报仇雪恨。”</p>

“甚至有传闻，说程不识立志：此仇不报，誓不回朝。”</p>

长安城，未央宫。</p>

十月年关已过，然国丧未罢；</p>

再加上还没有真正加冠亲政，刘荣便也顺理成章的取消了自己即位后，本该于改元元年岁首举行的大计、大朝仪。</p>

只不动声色的颁下一纸改元元年的诏书，便低调的窝回了未央宫，继续维持着孝景皇帝驾崩前留下的局面。</p>

只是低调归低调，刘荣却也并没有选择给自己放假。</p>

借着关中入冬，朝堂内外都忙着组织今年的冬训、冬种，以及细柳、霸上、棘门三军的整编事宜，刘荣便悄悄找来了弓高侯韩颓当，同这位老将军聊起了军事。</p>

作为先祖判汉投胡，自幼生长在草原，又回降汉室的降将，韩颓当无论是在朝堂内外，还是在功侯群体当中——甚至是在自己最有发挥空间的军中，人缘都不是一般的差。</p>

倒不是韩颓当这个人不好相处，又或是情商不够高；</p>

而是韩颓当过于复杂的政治成分，让很多人都不愿意同这位汉人血统的匈奴降将往来。</p>

这倒是便宜了自太宗皇帝以来的三代汉天子——包括当今刘荣在内，都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这么一位名将、孤臣的效忠。</p>

不效忠不行啊！</p>

遍观汉室天下，整个弓高侯家族能倚仗的，满打满算，就一个汉天子！</p>

若真有一天恶了天子，那再逃回草原是别想了；</p>

趁早找個风水宝地，全家整整齐齐入土为安，怕是都得奢望一下汉天子的仁慈。</p>

故而，在面对天子的询问时——无论是太宗皇帝，还是先孝景皇帝，又或是当今刘荣，韩颓当都总是知无不言。</p>

甚至即便是自己不知道的事，也会尽可能给出自己的推断和猜测，以最大限度展现出自己的价值。</p>

韩颓当很清楚：自己对汉家——尤其是对汉天子的价值，便是自幼生长在草原的经历、对游牧民族的深入了解，以及对骑兵部队作战方式的心得。</p>

在吴楚七国之乱中，被时任太尉周亚夫委以重任，亲自率领轻骑奇袭淮泗口，也足以证明韩颓当，便是如今汉室当之无愧的最强骑将！</p>

所以，只要有机会在汉天子面前，表现自己在军事方面的特长，韩颓当便总是会不遗余力。</p>

这不？</p>

今日被刘荣召入宫中，以边关之事相问，韩颓当立刻就开始了举一反三式的阐述；</p>

刘荣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韩将军对程不识是什么看法？</p>

结果韩颓当叭叭叭说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间，这都说到程不识在北地郡立下的誓言了……</p>

“北地都尉啊~”</p>

“真真是我汉家之民，世代难忘之痛楚……”</p>

今日召见韩颓当，刘荣本就不是为了具体聊什么正事，仅仅只是想要和这位老将军聊聊军事，以拓宽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战争、军事的知解。</p>

所以，即便韩颓当将话题发散的比较偏，刘荣也没有强行拉回话题，而是顺着韩颓当天马行空的逻辑聊了下去。</p>

刘荣一声感慨，韩颓当也是当即一声哀叹，旋即便为当年，全军覆没于边塞的北地都尉唏嘘起来。</p>

“唉~”</p>

“北地都尉孙卯，当真是铁骨铮铮的丈夫。”</p>

“——老上稽粥十四万大军压境，北地都尉全军上下兵卒，可只有区区五千人呐？！”</p>

“孙将军却毅然决然的带着麾下五千壮士，赶在匈奴人之前抢驻朝那塞，硬生生将老上稽粥的十几万大军，阻拦在北地郡门户外数日！”</p>

“五千条命——五千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换来北地郡数十万百姓民撤入箫关，葬身于胡骑刀下者，竟不过百人而已……”</p>

说着，韩颓当面色也随之莫名的尴尬了一瞬；</p>

只片刻之后，又面色如常道：“彼时，臣还委身于草原，并没有南下归乡。”</p>

“那一战过后，便是草原上的匈奴人，在提起孙卯这个名字时，也都是赞不绝口，敬佩有加。”</p>

“——据传闻，朝那塞告破之后，老上稽粥曾下令：寻找驻守朝那塞的汉将。”</p>

“得知孙将军战至最后一刻，又独自砍杀了胡骑十数，终力竭自刎而亡，老上稽粥也敬佩的对左右说：如果汉人有十个孙卯，那匈奴骑兵就无法再踏足长城以南；”</p>

“如果有一百个孙卯，那匈奴单于也要接受汉皇帝的将印。”</p>

“若有一千个，那草原之上的游牧之民，就要人人束发右衽，逢人拱手作揖了……”</p>

听闻韩颓当此言，刘荣难得默然。</p>

这个说法当然有很大的夸张成分，甚至都不一定是真的——很可能只是韩颓当高超马屁技术的成果。</p>

但刘荣能确定的是：如果有十个孙卯这样的人战死边关，那汉家的北墙便要当即糜烂！</p>

有一百个孙卯战死，匈奴人便要入主中原，亡了刘汉社稷！</p>

若是一千个，那刘荣毫不怀疑从此往后，华夏文明断层，神州陆沉，遍地胡膻……</p>

“自孙卯战死朝那塞，太宗孝文皇帝便有定制：校尉及以上将官，不得冲阵、登城，战时不得卸甲；临五倍之敌，非必要不得死战。”</p>

“自此，北地都尉孙卯，便成了我汉家，死在匈奴人刀下的将官中，级别最高的那个……”</p>

刘荣此言一出，韩颓当也终于停止了喋喋不休。</p>

韩颓当方才，那番关于匈奴单于说十个孙卯、百个孙卯如何如何的说辞，确实有些夸张。</p>

但刘荣对十个孙卯、百个孙卯战死的推断，却是没有哪怕半点夸张成分。</p>

——北地都尉孙卯，职务是北地郡尉，兼领北地都尉！</p>

之所以有这种郡尉领都尉的状况，是由于当年，孙卯担任郡尉之时，北地郡就只有一部都尉。</p>

而且这部都尉还没有主将！</p>

于是，作为一郡军事长官——尤其还是边郡军事一把手的郡尉孙卯，便不得不肩负起麾下唯一一部都尉：北地都尉的指挥调度。</p>

这种情况，即便放在如今汉室，其实也并不算少见。</p>

就好比现在，程不识任北地郡守，主北地吏治；</p>

但程不识这个北地郡守，并没有配备主官军务的郡尉。</p>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程不识如今是北地郡守兼北地郡尉，实际权力更像是封疆大吏，而非一郡主官。</p>

李广也一样——顶着个雁门郡守的职务，才履任三年不到，就已经撇开自己的郡尉，带着兵马和匈奴人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仗！</p>

可怜那位五大三粗的雁门郡尉，整日整日伏案处理政务，曾经引以为傲的精妙剑法，都快赶不上这几年批复政务，所练出来的那一手好字了……</p>

类似这样的状况还有很多，不单是程不识、李广这两个个例，也不是刘荣这一朝才有的事。</p>

自有汉以来，汉家便饱受官员稀缺之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