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皇帝少弱，不堪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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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p>

作为刘荣的祖母、大行天子启的母亲、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室，已经贵为太皇太后的窦太后，确实可以懿旨一封，便让刘荣在未央宫捏泥巴到来年开春。</p>

甚至即便到了明年，刘荣是否能顺利加冠大婚、临朝亲政，也得看窦太皇太后的意思。</p>

在汉家的二元政体下，这么做合理合法，没人能挑出不对。</p>

但反过来，刘荣也同样可以扯起‘大行皇帝遗诏’的虎皮，将堂邑侯陈午赶回关东的封国。</p>

虽然是太宗皇帝的长公主、大行天子启一母同胞的长姊，在堂邑侯府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归根结底，刘嫖最主要的身份，依旧是堂邑侯夫人。</p>

在长安，朝野内外给个面子——主要是给太宗皇帝，以及窦太皇太后面子，叫刘嫖一声馆陶主、长公主，自然是张口就来；</p>

但倘若堂邑侯陈午，真的被刘荣一纸天子诏，甚至是先皇遗诏赶回关东，那作为堂邑侯夫人的刘嫖，自也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丈夫回关东。</p>

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下一次再来长安，是何年何月了。</p>

——诸侯王三年一朝长安，但彻侯，却并没有‘隔几年必须朝长安’的硬性规定；</p>

理论上，只要刘荣扛得住压力，打死都不愿意召堂邑侯入朝觐见，那刘嫖此去关东，还真就是到死都不可能再回到长安！</p>

当然，太皇太后硬要召自己的女儿入朝，天子荣也不大可能拦得住。</p>

——过去，太后要见自己的儿子，尤其还是身份敏感的梁王，大行天子启不也是束手无策？</p>

但很快，刘嫖便彻底明白了这一回合，刘荣与窦太后这一番交锋的真实场景。</p>

窦太后：皇帝没加冠成人，这朝政大权，还是我这个太皇太后，替皇帝暂且掌着吧！</p>

天子荣：堂邑侯眷恋不去，大行皇帝又临终有言，让堂邑侯就国；</p>

皇祖母认为呢？</p>

窦太后，当然无法在明面上，明目张胆的无视先皇遗诏。</p>

莫说大行天子启，是窦太后怀胎九月，冒死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所生出来的亲儿子；</p>

哪怕大行天子启，是窦太后的百世玄孙——窦太后，是汉家的皇太太后，凡华夏之民，都绝对没有悖逆任何一位先皇遗诏的道理。</p>

没有例外！</p>

当朝天子、太后，乃至太皇太后，也同样如此！</p>

那么，问题来了。</p>

除了勒令堂邑侯陈午就国，顺带让馆陶公主刘嫖也滚去关东，大行天子启，是否还留了其他有关刘嫖的遗诏，或交代？</p>

比如：若事尚可为，尽可能留刘嫖一命，让堂邑侯带妻儿老小就国；</p>

若事不可为……</p>

怎么想，这都是大行天子启——乃至汉家历代先皇，都能做出来的事。</p>

类似这种‘能控制住就这么这么安排，控制不住则处理掉，再凭这封诏书脱身’的交代，也无疑是极具汉天子特色的临终遗言。</p>

换而言之，此刻，天子荣和窦太皇太后之间的交锋，已经陷入僵持。</p>

窦太后手里捏着2和A：太皇太后的身份，以及刘荣不曾及冠的客观事实；</p>

但除了这两张打牌，窦太后手里，还有一个3和一个4。</p>

3，是大行天子启临终之时，窦太皇太后闹脾气，没在大行天子启身边；</p>

4，则是窦太后仅存于世的子女刘嫖，随时可能被刘荣掏出来一封‘先皇遗诏’……</p>

“所以，母后今日召桃侯，是想探探朝堂上下的口风？”</p>

见女儿终于智商归为，窦太后也随之长呼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女儿没有彻底变蠢感到庆幸，还是被刘荣这一连串预防措施，给防的喘不上气了。</p>

“丞相站皇帝，我并不意外。”</p>

“只是丞相如此大言不惭，甚至丝毫不担心我降罪——这，就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了。”</p>

“刘舍，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的。”</p>

“至少一个‘未冠天子’，一个不具威仪的新君，是无法让刘舍这个连相府上下都还没认全的丞相，生出这么大的底气的……”</p>

···</p>

“皇帝，怕是已成气候啊……”</p>

“过去这三年，皇帝看似是在太子监国，实则，却是在借着监国之便，顺带为自己编织羽翼。”</p>

“虽然朝中，还不曾有皇帝安插的潜邸心腹，但即便是这些先帝朝，乃至太宗皇帝朝的老臣，也已经有大半归心于皇帝。”</p>

“再加上大行皇帝，也不遗余力的‘揠苗助长’，非但没把皇帝揠坏，反倒还让皇帝，成了如今这般大势……”</p>

说完这番话，窦太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思虑之中。</p>

从才刚即位的皇帝孙儿手里抢夺权力，并不是需要窦太后深思熟虑、做出决断的事。</p>

——权力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天然厌恶真空。</p>

任何权力，哪怕出现片刻真空，也会瞬间吸引无数方的争抢。</p>

如今汉家的皇权，或许特殊些：除了太后，基本没什么人敢抢；</p>

而对太后而言，要不要替‘还不懂事儿的皇帝儿子/孙儿’掌握一段时间大权，却是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是。</p>

往好的方面说：这种本能，正是汉家二元制度最强有力的支撑，以及太子少弱时，确保大权不会落到外人手中的最后一道防线！</p>

但往坏的方面说：这是本能；</p>

不需要任何人教，就能瞬间领悟的本能……</p>

“若皇帝，能看顾好宗庙、社稷，我倒也乐得清闲。”</p>

“但看皇帝如今这般模样——连自己的祖母、姑母都容不下，将来对上匈奴贼子，又如何能忍辱负重？”</p>

“唯宗庙、社稷计，我都必须要好生管教着皇帝一些。”</p>

“至不济，也起码要让皇帝，等到来年开春……”</p>

听闻此言，刘嫖暗下，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p>

却是不等刘嫖再有动作，窦太后低沉，而又直击灵魂深处的厚重语调，将刘嫖彻底惊得愣在了原地。</p>

“绮兰殿那边，日后便莫再去了。”</p>

“——只等大行皇帝入葬阳陵，绮兰殿，便要成了皇帝的后宫；”</p>

“那位，也要去关东，做胶东王太后了……”</p>

···</p>

“皇帝不恭、于国事不够稳妥，却是不假。”</p>

“但终归就要及冠，便断无另立的道理。”</p>

“——死了那条心；”</p>

“安生在我身边，再伺候几年。”</p>

···</p>

“阿启临终前，是为你费了些心思的~”</p>

“若不然，怕是阿启前脚闭了眼，你堂邑侯府上下，后脚便要被皇帝的爪牙掳了去。”</p>

“总归皇帝，是容不下你这桑窜下调的姑母的。”</p>

“刻意不尊你为太长公主，便是皇帝的敲打。”</p>

“——即是敲打你，也是敲打我。”</p>

“阿启这份恩情，伱得认……”</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