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蛇鼠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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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冠里，堂邑侯府。</p>

自打刘荣太子监国，原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堂邑侯府，便日渐冷清了下来。</p>

刘荣倒也没做什么；</p>

只是自打刘荣监了国，朝野内外功侯贵戚、朝臣百官，便都逐渐发现：在过去，近乎无所不能的馆陶公主，似乎失去了自己的魔力。</p>

——在过去，大家伙犯了个什么事，第一选择，便总是携礼登门拜访刘嫖。</p>

喂饱了刘嫖的饕餮大口，就可以坐等刘嫖走一趟东宫长乐，或直接就是找上未央宫的天子启，随口提上一嘴，事儿也就平了。</p>

但现在不一样了。</p>

若非田蚡脑袋活络，在那段动荡的岁月当机立断，迅速将注意力从过去的粟，转移到了如今的‘准精粮’宿麦，长陵田氏硕大的家业，怕不是早就要被败光……</p>

“更何况太医令那边，也说太子无有他恙。”</p>

堂邑侯府正堂，刘嫖含笑端坐于上首，贪婪的目光自面前，那一口口过分沉重的木箱上扫过；</p>

“不过三年而已，眨个眼睛的功夫，我田氏万万家赀，却沦落到如今这入不敷出，坐吃山空的下场……”</p>

“前些时日，鄙人受邀，参加一场商贾群聚的宴席。”</p>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p>

“眼下，皇帝已然是不大顾及母后了。”</p>

换而言之，关中这千来万人口当中，至少有三百万人的口粮、六千万石以上的粮食，是从长陵田氏手里买回来吃的！</p>

时日已久，朝野内外自也就福灵心至，明白了刘嫖这个办事处主任，已经是被监国太子‘打掉’了。</p>

“太子的事，想必王夫人也听说了。”</p>

田蚡耐人寻味的一番牢骚，也引得刘嫖面上笑意顿时敛去了三分。</p>

没了上门求办事的功侯贵戚、朝臣百官，刘嫖入项降低了不止一点半点；</p>

偏偏少府内帑，也开始有意无意婉拒刘嫖的巧取豪夺！</p>

“也就我长陵田氏，凭着磨麦生意稳住了阵脚；”</p>

“曾经，叱咤关中的豪商巨贾们，如今却都尽数做了古……”</p>

只嘴上，好似自言自语般道：“栗姬是个蠢的~”</p>

“长陵田氏有这份心，我馆陶，便是断不会矢口不认的。”</p>

这样一来，天子启自知‘时日无多’，故而对太子刘荣百般宽容，更是不惜亲自下场，为刘荣编织羽翼；</p>

——这，已经是政权交接正在进行了！</p>

在这个背景下，天子启最坚定守护的，恐怕便是政权交接的稳定。</p>

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政权交接的稳定让道。</p>

换而言之，刘荣已经穿上了一层名为‘接掌宗庙社稷’的不破宝甲，任是百般兵刃，都绝无可能伤及刘荣分毫。</p>

“过去这几年，何止是堂邑侯府不好过啊~”</p>

可怜百十年前的田齐王族，到了汉家，却成了累世行商的贱籍；</p>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你长陵田氏，在当年雷厉风行；”</p>

“陛下，不许太子近女色……”</p>

“终归是没有大婚，就算无有子嗣诞下，也还算人之常情。”</p>

被刘嫖一语道破小心思，田蚡却也不恼，只厚着脸嘿笑两声，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p>

“皇后，可还在椒房殿住着呢。”</p>

而是回想起当年的事，刘嫖也是不免恨得牙痒痒。</p>

“——偏偏皇帝，对太子也是听之任之，也是没个做儿子的样。”</p>

若非如此，根本无法解释天子启，为何会对刘荣这版纵容。</p>

未央宫那边，天子启不再过问朝野内外的事，监国太子刘荣那里，架子却是比天子启还大！</p>

至少在馆陶公主刘嫖面前，刘荣这个做侄儿的，架子可比做弟弟的天子启要大多了。</p>

但很显然，刘荣的遗传基因，主要来源于天子启；</p>

非要说刘荣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遗传自栗姬，那也就是相对而言的重情义，以及为人处世时的坦荡了……</p>

“至于我辈商贾‘贱户’，那就更不用说了。”</p>

“——过去这两年，我堂邑侯府的日子，不算太好过。”</p>

而后，方借着往外哈气的功夫，对田蚡轻轻点下头。</p>

“儿子都做了太子储君——尤其还是监国太子了，栗姬，难道就甘愿继续住在凤凰殿？”</p>

刘嫖险些破产，入项又骤降，这时候能给堂邑侯府送钱来的人，无疑变成了刘嫖眼中的‘厚道人’。</p>

偏偏三年前，刘荣一手磨麦成粉，搞得关中粮商哀鸿遍野不说，带头的那几家大户，更是被刘荣立为典型，于渭河边上列队杀了头！</p>

纵是心里有怨，也只得将注意力强行移开，同田蚡说起正事。</p>

只不过今日，刘嫖并非是找田蚡来闲聊。</p>

却不等田蚡想到具体的措施，刘嫖便浅笑盈盈的低下头，端起茶碗再抿下一口；</p>

而后便垂着眸，目光自然地撒在茶碗内，漂浮在茶汤表面的残渣之上。</p>

待客堂内被搬空，刘嫖又端起手边茶汤，皱眉轻轻抿了一嘴。</p>

“——原以为，太子不喜女色，许是好男风；”</p>

“——便说你长陵田氏，手握着上千具少府出产的精石磨，为人研磨一石麦，便要收取劳资一斗。”</p>

待田蚡顾自讪笑起来，这才开口道：“要说这几年，你田氏废了不少心思、力气，这话我信。”</p>

再者，从天子启对刘荣的支持力度，两个人精也不难猜测出：天子启宫车晏驾，只怕是在朝夕之间。</p>

“虽尚说不上‘不孝’，但太子，显然也不是梁孝王那样的人……”</p>

“等到了地方，左看看是右看看——百十号人，愣是没找出三五个熟知的人。”</p>

“长安每十家米铺，我田氏便占四家；关中每百处粮仓，我田氏便独占三十处。”</p>

“——时移境迁呐~”</p>

“单是靠着磨麦这一项，你长陵田氏，便赚的不比早些年，倒卖粮粟时少了？”</p>

除吃之外，还有至少同等数量的粮食，需要经长陵田氏的手，从关中漕运到关东。</p>

“之后才打听到这件事，是皇帝亲自交代下的……”</p>

遍布关东各地的粮仓、米铺，动辄十数万万钱，乃至数十万万钱的流动资金，若是继续发展壮大下去，长陵田氏真正达到富可敌国的高度，也不过就是未来三五十年间的事。</p>

关中的粮食市场，长陵田氏至少占据着三成份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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