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你不卖？我还不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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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大怒。</p>

但并没有将刘荣挑死于马下。</p>

在刘嫖看来，刘荣这一日，不过是上门给自己丢狠话，以呈口舌之快而已。</p>

至于那什么麦饼？</p>

嘿！</p>

麦饭有多难吃，天底下怕是就没几个人不知道！</p>

就算此番，刘荣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把麦子这种绝对意义上的‘劣粮’做成了美味，也必定是顷太子宫，甚至是顷整个少府之力，才做出这么几张饼而已。</p>

关中民数百万户，近千万口，每一天的口粮，那都是大几十、近百万石！</p>

距离秋收还有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关中若是没有三千万石粮食供给百姓，便怎都是会饿死人的。</p>

太子再怎么能干，难不成还能用那冬小麦，为关中的近千万百姓，变戏法般变出两個月的口粮、三千万石粮食？</p>

——怎么可能嘛！</p>

此番，关中粮价上涨，就连天子启都愁的焦头烂额，甚至已经做好了几手准备，以应对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p>

太子何德何能，凭借过去作价不过十五钱每石——就这低价，都很少有人愿意买的劣粮：冬小麦，便平抑关中今年的粮价？</p>

不止是刘嫖如此认为，长安朝野内外，几乎就没几个人，觉得刘荣此番能成事儿。</p>

绝大多数人在想的，都是太子此番把事儿办砸之后，天子启会是怎样一个反应。</p>

保护太子？</p>

还是大惩小戒？</p>

又或者，直接就是失望至极……</p>

没让朝野内外等太久，刘荣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强势一击。</p>

——在亲自登门，劝告姑母刘嫖‘耗子尾汁’无果后，太子宫上下彻夜未眠。</p>

次日一大早，太子宫外，那绵延一里有余的售粮棚，便都变了个模样。</p>

也正是从这一日开始，太子宫正大门所在的蒿街，便陷入了为期两个月——连续两个月的‘交通堵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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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一瞧看一看了诶~”</p>

“新鲜出炉的麦饼子，热乎的~”</p>

“不要钱~不要钱~~~”</p>

“太子仁义，请关中父老尝此美味~~~~”</p>

一如个把月前，太子宫开始售卖平价粮时，宫内下人沿街叫卖一样：这一日，响彻太子宫外的，仍旧是‘叫卖声’。</p>

之所以要打引号，是因为这里的‘叫卖’，主打一个赔本赚吆喝——只叫，不卖，纯白送！</p>

而且不同于先前，由太子宫的寺人、奴仆们叫卖——这一回，包括太子刘荣本人在内的当今诸子，成为了这场‘叫卖’的生力军。</p>

——就连刘荣本人都厚着脸皮，一遍一遍喊着那句：太子仁义，请大家伙尝尝这美味……</p>

近些时日，随着粮商们反逻辑的抬高粮价，太子宫外的平价粮售粮棚，本就是长安一带百姓关注的焦点。</p>

不知道有多少老农食不知味、寝不知安，就怕哪天一觉醒来，太子宫外就没有平价粮往外卖了，自家只能忍着心口揪痛，去从粮商们手里买高价粮吃。</p>

本就是焦点，或者说是‘风暴中心’，太子宫外突然变了个样，自然是引来了无数人关注。</p>

有朝臣百官、功侯贵戚家中奴仆，来探听消息的；</p>

有原本只是路过，却惴惴不安的停下脚步，踮起脚尖，眺望向那一处处售粮棚的。</p>

更多的，则是原本想要买米，此刻却捧着钱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p>

“少、少君……”</p>

不多时，便见一老者一手持杖，一手捧着只破旧不堪，甚至还带着补丁的钱袋，颤颤巍巍走上前；</p>

也是会挑——直接就抓住了刘荣的手臂，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打听起消息来。</p>

“太子这是，不卖平价粮啦？”</p>

说着，便哆哆嗦嗦侧过头，远远指了指土炉内，正散发出浓郁麦香的‘面饼摊’。</p>

“这，是怎么个意思？”</p>

“——赈灾粮？”</p>

作为受赐几杖，享誉十里八乡的长者，老人显然见识过类似的场面。</p>

——太祖高皇帝年间，关中粮价鼎沸，粟价足足八千钱一石！</p>

百姓民吃完野菜吃树皮，吃完树皮吃墙土——土都没得吃了，便不得不易子而食。</p>

彼时，萧相国主政的朝堂，便会三不五时设下粥棚，以赈济百姓。</p>

很显然，太子宫今日的异常变动，让老者瞬间联想到了那个粮食稀缺，百姓民食不果腹的时代；</p>

又见太子掏出来这么个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老者经过简单的推理，便凭经验将其归纳为了赈灾粮。</p>

念及此，老者本就沟壑丛生的眉头，便肉眼可见的多添了几道深坑；</p>

望向那面饼炉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慢慢的凝重。</p>

朝堂，居然已经到了要赈灾的地步吗……</p>

那今年秋收之前，关中，又要饿死多少人呐……</p>

“老丈说的哪里话？”</p>

“今我汉家海内升平，百姓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p>

“朝野内外，都说这是盛世将现之兆，又何来赈灾粮一说？”</p>

不等刘荣反应过来，一旁的临江王刘淤便含笑上前，顺势扶过老者的手臂，便将老者扶到了面饼摊旁。</p>

一边走，一边嘴上还不忘说着：“这面饼啊，是寡人的长兄——当朝太子偶然所得，只尝了尝，便发现美味异常！”</p>

“得知这面饼，不过是用平日里，百姓民都不怎么愿意吃的冬小麦所制，又想到近些时日，关中粮价鼎沸，关中的父老乡亲们饿了肚子；”</p>

“这才把售粮棚搬去了东市外，把太子宫外的售粮棚，都改成了面饼炉。”</p>

“——老丈若是想买平价粮，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走一趟东市便有。”</p>

“但这，来都来了，是吧……”</p>

说着，刘淤的手便已经伸向了面饼炉，从炉子旁的竹筐内抓起两张巴掌大、半纸厚的面饼；</p>

许是面饼还有些烫，不过两张面饼而已，却搞得刘淤一阵嘶哈乱叫；</p>

小跑着回到老者身前，好不容易将一张面饼交到了老者手中，另一张面饼也不敢耽搁，赶忙用嘴咬住边沿，这才用手捏住耳垂，为烫红的手指降了温。</p>

相比起细皮嫩肉的临江王刘淤，老者那布满厚茧的手，自然不至于便面饼烫的原地跳舞。</p>

狐疑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张面饼的卖相；</p>

面带迟疑的再抬头，却见方才还被刘淤咬住边沿的面饼，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刘淤吞下了大半。</p>

在刘淤身上打量一番——看着是个贵公子，应该没有扯谎，或许真是太子的某个弟弟，汉家的某位新封诸侯宗藩；</p>

想到这里，老者再度低下头，又短暂迟疑片刻，终还是抬起那张面饼，小心翼翼送到了嘴边。</p>

——诸侯宗藩都吃得下，那还有啥好纠结的？</p>

先是闻了闻：嗯，很香！</p>

炉子里传出来的麦香味，源头应该就是这些面饼。</p>

只是这面饼，为什么叫‘面饼’？</p>

既然是冬小麦，即宿麦做的，不应该叫麦饼，或是宿麦饼才对吗？</p>

带着这样的疑虑，老者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不为难嘴里，那仅剩的几颗老牙了……</p>

将面饼从边沿掰下些——只是一个掰饼的动作，老者便对这面饼多了三分期待。</p>

——软！</p>

够软，就意味着能咬得动、吃得下肚！</p>

能嚼的动、咽的下，又是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能消化；</p>

夫复何求？</p>

管他好吃不好吃——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这就是救命的东西啊！</p>

于是，在将那掰下的小块面饼吃下口之前，老者对面饼这个新鲜事物，便已经认同了七八分。</p>

带着‘哪怕不好吃，这也是个好东西’的初步认知，老者终于抬手低头，将那小块面饼放入嘴中。</p>

“嗯？”</p>

“嘶~”</p>

“嗯~~~”</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