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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覆盖了本就枯黄的草地，就连自天上而来的滔滔大河之水都只能在冰面之下暗流涌动。</p>
若非不远处还有袅袅炊烟升起，带来了里的气息，傅干都觉得他身在野地了。</p>
实际上，他所在的，的确称得上野地。</p>
一行人全都下了马，或牵着马，或牵着马车……沿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艰难地前行着。</p>
冷，太冷了……即便穿上塞了白叠子的衣服，但冷风依旧顺着衣袍的缝隙直直地往傅燮的身体里钻，就连马蹄和马身上都包裹了专门的麻衣……说起来，除了当初汉阳郡冀县面对叛军即将城破的那一次，傅干还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困苦局面。</p>
他呼着白气，好奇地大声询问着走在他前列的张任：“蜀地在南，不比北地寒冷，公义以前在蜀地见过雪吗？”</p>
“我瞧着公义比我还不畏冷呢！我跟你说，若是觉得冷了，大声说几句话，便暖和了。”</p>
“蜀郡有雪……这些年来，天地间阴阳失序，六月都有过冰雹，更别说雪了，几乎每岁都有！”张任喊道。</p>
但话虽这么说，但蜀郡的雪和北地的雪完全没有可比性，无论是雪量还是温度。在作为孝廉入雒阳前一直生活在蜀郡的张任一下子来到北地郡，如何不冷？不过，在听从傅干的建议把话大声喊出来之后，张任确实感觉好了一些。</p>
许久之后，他们总算在徐庶的带领下抵达了人家，吃到了当天的第二顿热饭。</p>
期间，傅干再度凑到了张任的身边，问道：“公义当真不冷吗？我这脚啊都被冻得冰凉。”</p>
“我的脚昨日在行走时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到了晚上泡了许久的热水才好。”张任答道。</p>
“嗯？”傅干看着面容平静说出此话的张任，一时有些疑惑，“既然冷了，哪怕叫嚷一声呢，又没人会笑话你？我看你昨日还为旁人送热水呢！”</p>
张任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算什么……以前我在家乡求学的时候，乡中虽然没有北地寒冷，但我也没有如此厚实的衣袍和鞋……那时候，每天都要走十几里的路去进学，到了下雪之际，脚被冻僵更是常事，习惯了。”</p>
“其实这也无妨，最担心的是手被冻得发抖，连抄书都抄不好……”</p>
傅干听后，很确定张任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已经习惯了。</p>
“待会热水烧好之后，你就等在这里，我来给你端热水泡脚！”傅干心中也不免感怀。</p>
此前，他一直听父亲说寒门子弟求学艰难，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听了张任平静的讲述，他立马感同身受起来。</p>
而就在这时，为他们提供房屋的户主恭敬地前来通告，说是水已经烧好了。</p>
傅干听了，立马起身去为张任接热水，起身后却发现张任已经跟了过来，言称要相助不堪受冻的同僚……而一路追随傅干而来的家仆更是早早地端来了为傅干准备的热水，见到这一幕，傅干更是感怀。</p>
很快就连同张任一起，带着情况还好的人帮着提供热水。</p>
而另一边，刚与户主说完话的徐庶见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p>
这个张任，的确是选对了。</p>
而以他对张飞的了解，待到张飞见了张任这样的人后，一定会加以重用的，并不会比出身好的傅干差。</p>
想到这里，待到众人安顿好后，徐庶专门唤来了张任，问道：“公义观此户户主如何？可为良人？”</p>
张任听后，立刻想到，假如户主只是一個寻常百姓，那么徐庶一定不会这么问，但他委实有些瞧不出户主和寻常的百姓的区别，在他看来，户主和此前路过的泥阳县的汉人百姓没什么两样，也不像匈奴人或鲜卑人。</p>
就连对徐庶恭敬异常，也很正常。</p>
“下官未察有异。”张任并未妄加揣测，如实答道。</p>
“也不怪你看不出来，实际上，若非我对知他根底，也瞧不出他此前曾是个县中百石吏，只因犯下贪墨之罪，才得以来此。”徐庶说道，“你看他是否和善？”</p>
张任说道：“观其言行，其应已经改过了吧？”</p>
徐庶说道：“因为鲜卑人多有内附，而堪用之小吏不足，遂以之协助处理文书，并以此功减免其罪行……”</p>
张任听了心头一动。</p>
“看来公义已经想到了，此人旧疾难改……真要计较他的罪行，其实并不算大，可若是放任，千里之堤，亦有毁于蚁穴之忧。”徐庶继续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此后，我会安排他在伱手下做事，你要好生看管。若他始终不改旧疾，即便北地郡再缺人，也不能再留他了。”</p>
“不过，以他的胆量，只要上官多加诫勉，当能止之。”</p>
一路上，张任对徐庶的品行也算了解，知道徐庶并未徇私枉法之人，而即便是徐庶在面对缺乏可用之人的现状也只能先使用有污点的人……张任当即拜道：“下官一定不负长史所托！”</p>
这时候，徐庶说了一声：“听到了吧，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p>
户主闻言，立马从暗中走了出来，对着徐庶千恩万谢。</p>
而张任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只在心中觉得——这边塞之地的恶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啊！</p>
汉人尚且如此，鲜卑人呢？</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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