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三章 大器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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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亘对兵书战策颇为兴趣，常翻阅《武经总要》等书。</p>

章府里有一个书房，是章越用来存放西夏，陕西，青唐地图。以及章越当年为熙河路经略使时，所记伐青唐的日记，还有一些用兵布阵上心得体会。</p>

章越对章亘曾言，将才有两等，一等是天生将种，这在于时运和天赋，还有一等便是他这等书生，在战争之中学习战争，将心得体会记录下，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是可以大器晚成的。</p>

这个书房章越是不许任何进入，但章亘是何等人，章越越不让人看，他偏生好奇之心，就非要看看。</p>

章亘看后就觉得发现了一个新天地。</p>

后来毫不意外被章越抓了个正着。然后章越手持竹板冷笑两声，询问章亘看了什么，之后便考教起来，结果章亘一一回答，称得上对答如流。他看着章越脸上的表情，只见越是听到后面越是瞠目结舌，不由心底暗暗得意。</p>

接着章越对赶来‘救驾’的十七娘道了一句，大器免成。</p>

说完就走了。</p>

章亘问十七娘爹爹这话什么意思？</p>

十七娘满脸自豪地道：“你爹是说，聪明孩子不用教。”</p>

章亘喜道：“那不是说我比爹爹更聪明呢？”</p>

十七娘笑道：“或许吧，但聪明人往往一点就透，容易一知半解，做学问不肯深入。但你爹爹做学问，一开始或不得其法，但能持之以恒。”</p>

“这水滴石穿，越挫越勇的性子，远远比聪明更要紧呢。”</p>

章亘听了大悟。</p>

章亘通过与赵隆聊天中，得知了从庆州至韦州的路线。章亘当即凭着记忆连夜画出这条路线的舆图，将路线上经过城池，隘口，山丘，河流，甚至连堡寨，村庄都一一标注出。</p>

次日给赵隆看过后，赵隆对章亘简直佩服得是惊若天人。</p>

要知道行军的舆图，除了经略使可知外，他们普通将领只知道粗略而已，绝无章亘这般详细。</p>

接着章亘向赵隆问，若西贼知宋军有这么一支运粮队，当在哪里哪里伏击？</p>

这个赵隆打仗非常勇猛，但于此却不是非常精细。</p>

赵隆羞愧地与章亘如实禀明。</p>

章亘一听讶然，赵隆这般将领，居然不知道这些，难怪爹爹曾说，这世上多是草台班子，你真要学而至之没想象中那么难，但若以为这般简单便学而至之，却又看得容易了。</p>

章亘与赵隆谈论，得出结论舆图上三处地方有危险，要么离宋军堡寨太远，要么是这里有山谷可以藏兵，要么地势开阔，西夏骑兵能一举而至。</p>

赵隆听章亘这么总结，才记起三处地方确实宋军多次遭遇党项或附属诸部的偷袭言道：“签院所言极是，这三处确实危险。”</p>

赵隆心道，什么是生而知之，这就是了。</p>

章亘心道，还是老爹书房里绘制舆图好用。此人不知底细，正好蒙他，收为己用。</p>

他洒然一笑道：“没什么，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要事事能想在前头，便是李元昊复生亲至也不怕。”</p>

当即二人议定，仔细防备这三处。</p>

其中有一段路正在庆州至环州之间，他们探得前方果有西夏数百骑兵袭击。</p>

队伍中的民役见此都是惊惶失措，唯独章亘见此跃马于前道：“对此早有预料，避入前方村中！”</p>

官道前方正好有一个村落。</p>

因处于与党项交锋的前锋，村落都建得如坞堡一般。</p>

村子周围用黄土夯筑起墙垣，还有吊桥和壕沟，章亘赵隆一声令下，带着民役用骡马押着粮车在党项骑兵抵达前赶入村落。</p>

村落里的村民半耕半军，加上护粮队的兵马和民役一时倒也不惧。</p>

党项骑兵赶到时，面对这武装完备的村子也是无可奈何，正要撤走。</p>

哪知村口吊桥一落，赵隆居然横枪背弓带着几十步卒出来搦战。</p>

党项不愿纠缠，当即退走，赵隆冲上前射落党项数骑又返回村中，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迎接。</p>

半个时辰后，烽火台上狼烟已经熄灭。</p>

一支大军抵至村外，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环庆路经略使俞充。</p>

他得知党项袭击粮道大惊，万一这批粮草有失，即便攻下了韦州也守不住。</p>

故而他亲自从环州率千余甲骑来援，眼见党项退去，粮队又退入村中顿时大喜。</p>

旋即他想到，党项骑兵竟敢深入环州，庆州骚扰，实在是猖狂至极。若出兵韦州之际，腹背受敌如何是好？</p>

他这一番怒气要寻个地方发泄。</p>

俞充一脸凶蛮，左右亲卫见此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p>

将兵之人有满身杀气，这是多年积威所致。而文臣领兵，极少是儒雅风流那等，更多是不讲任何道理和情面。</p>

武将和文官讲道理，不要命了。</p>

俞充骑马进入村子，赵隆这等面对数万西夏大军也毫不改色的将领，见到俞充已是双股颤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