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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神尊知晓婉心的身世之后，立刻召见我，斥责我竟与一有着罪印的凡女有染，简直玷污折天神子之名，要我与她断绝一切往来。”</p>
“最初，先神尊还只是斥责，未有震怒。但我……那时太过年轻幼稚，太过自傲张狂，不懂从长计议，不懂虚与委蛇，当场反呛先神尊，并表明我对婉心之情已深如沧海，从不在意她的出身，更绝不会为了神子之名而弃她。”</p>
“呵呵呵呵，”画浮沉低低笑了起来，不知在笑当年的自己，还是在笑命运的残忍：“我那时，满腔觉得身为男儿，当如此慨慷激昂，当为自己心爱之人毅然不退，凌然不惧。”</p>
“如此，毫无疑问，引得先神尊雷霆震怒。”</p>
“先神尊的震怒，未能撼动我的心意一分一毫。为了向婉心，向先神尊证明我的心意，我那之后更是与她形影不离，不惧任何人的目光与言辞。”</p>
“那之后，先神尊无数次的斥我，怒我……甚至亲自面见婉心施以神压。但，我们二人，却无一退却，无一恐惧。我们的感情就如逆流之舟，愈加韧不可摧。”</p>
云澈默默的听着，他能感知到画浮沉话中的沉重……即使已经过去了万载之久。</p>
“后来，先神尊妥协，他说，待我继位神尊之后，婉心可以以姬妾的身份入折天神国，但不可踏出神国，不可抛头露面。”</p>
云澈微微动了动眉：“先神尊的妥协……之后有所反悔？”</p>
他要是画浮沉，会立刻接受。待之后继承了神尊之力，那整个折天神国还不是他说了算，还管什么先神尊。</p>
“不，不。”画浮沉连说两个“不”字，字字悲凉：“是我拒绝……怒然拒绝。我当时，只觉得先神尊此言是对婉心的侮辱，并当场怒言，宁愿不要这神子的身份，也绝不会与婉心分开。”</p>
“也是这句话，埋下了无可挽回的祸端。呵呵……哈哈哈哈，当时的我，何其愚蠢，何其冲动，何其自狂自傲，竟天真的以为足够真心、足够坚决、足够不惧不畏就可以战胜一切！”</p>
“就如现在的你与彩璃。”</p>
云澈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反而插话道：“所以……果然彩璃的母亲，是先神尊所害？”</p>
画浮沉猛的转眸，目光如剑：“果然？”</p>
云澈平静的解释道：“对本该是祖父的人，彩璃却被告诫要以‘先神尊’相称，我便猜测前辈必然是对这位‘先神尊’有着无法化解的仇怨。最有可能的，便是彩璃的母亲。”</p>
“你们虽然未曾和彩璃言及，但，以彩璃的聪慧，我相信她很早就猜到了什么，但顾忌前辈的情感，一直未有追问。”</p>
画浮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缓缓说出了五个沉重无比的字眼：“你猜的没错。”</p>
“先神尊在无数次尝试后，见我态度坚不可逆，对我失望透顶。于是，他将神尊传承的希望，转移到了清影的身上。”</p>
“但，清影更为坚决的拒绝。她早已心誓一生追逐剑道，绝不会分心其他。若再强求，她宁愿立刻脱离折天神国。”</p>
这一刻，云澈忽然明白了画彩璃口中，画清影铭刻一生的愧疚是什么。</p>
或许，是她觉得若自己没有拒绝成为神尊，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p>
“此后，先神尊更知一向冰心的清影竟与婉心成为挚友，互为交心之人……他震怒之上再添震怒，深感是婉心祸害了他最得意的一双儿女。”</p>
声音再缓，画浮沉的声音也愈加沉重：“当年，我因惧先神尊极怒之下对婉心下杀手，曾以命相警，若是婉心出事，我绝不独活……但，我低估了人性，低估了神国的传承意志，高估了幼稚无知却不自知的自己。”</p>
“婉心怀了身孕，那也是先神尊的后代。他态度缓和，似是不再强阻。那也是我与婉心最为轻松欣悦的一段时间……直到她怀胎八月，忽然消失。”</p>
“呼……”画浮沉胸腔在重重的起伏着，十指不自然的握起：“待我和清影找到她时，她的身上，被打了整整五十四颗绝魂钉……”</p>
“他为的，不仅仅是泄恨，更是为了……毁伤她腹中的孩儿，也就是彩璃。”</p>
“为何？”这一点，云澈无法理解。</p>
“为了从根本上保全折天神国颜面，为了永绝后患，为了逼我！”</p>
画浮沉继续道：“婉心用最后的力气，生下了彩璃。但在绝魂钉的毁伤下，彩璃经脉、玄脉……甚至灵魂都全部寸断，依靠我和清影所带祈天玉才勉强活下。”</p>
“也是这时，先神尊出现，就在我恨不能扑上去撕咬他时，他却告诉我，婉心已是必死无疑，但，若想保下婉心留给我的唯一血脉，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彩璃送入净土的‘摇篮’，然后由她的生父继承真神之力，成为折天神国的神尊……至少万年。”</p>
他知晓画彩璃对云澈毫无保留，早已告知他“摇篮”的存在，因而言语并无顾忌。</p>
“……”云澈心间一阵发寒。</p>
他要画浮沉成为折天神国的神尊，却又绝不容许曲婉心成为折天神后。</p>
于是，他杀了曲婉心，毁伤他们的孩子，逼迫画浮沉不得不继位神尊，且要钉在神尊之位上至少万年。</p>
虽说传承是神国……是很多大势力的首要大事，但狠绝至此，也是罕见。</p>
画浮沉转过身来，近距离盯视着云澈：“如此，你懂了吗？”</p>
云澈深深的一礼，道：“神尊前辈不惜自揭此生最痛的伤疤，也要耐心劝导我这个微末小辈，这般胸襟胸怀，晚辈千分感激，也千分敬佩。前辈所言之意，晚辈也已清晰领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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