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小心兔子（二十）神主入神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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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齐斯被兔神社的侍者领着，去往兔神社深处历代神主居住的木屋。</p>

路上，白发苍苍的侍者怅然说道：“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在兔神社侍奉历任神主了。他们入主神居时也都是像您这般大的年纪，后来一个个的都离开了……”</p>

齐斯噙着笑看他，不置可否。</p>

侍者不见他回话，便也不再多说，只幽幽发出一声叹息。</p>

游戏面板上刷新出新的文字：</p>

【您的身份：假扮巫觋的邪神】</p>

【备注：人类的巫觋如何能知晓囚禁神明的仪式？能戕害一位神明的，只有另一位神明。】</p>

这无疑在神无家主和黑川家主所知晓的世界观背景之外，向齐斯提供了新的信息。</p>

兔神被囚困在兔神町，规则的构建涉及交易和契约权柄，里头想必有契的手笔。</p>

齐斯疑心这个副本背后有契的影子，自己和黎交易，得以来到这里，不知是否也在契的谋画之中。</p>

后面契的神躯困于《食肉》副本，任苏氏村的村民宰割，倒有几分因果报应的意味。</p>

当然，考虑到自己和契的关系……齐斯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甚至有些不爽。</p>

假借巫觋的身份是他临时起意，和黑川家主签订契约却是早有预谋，他需要借助规则的力量，为自己的计划提供保障。</p>

也需要狐假虎威，借契的神格取得更多的话语权，为接下来的行动扫清障碍。</p>

不过，大抵是因为《逃离兔神町》是陆鸣制作的游戏，里面大部分NPC都不是拥有灵魂的、真实的人，齐斯并没有获得黑川家主的灵魂叶片。</p>

他不由想到希望中学寝室里的那场兔神祭，女生们向他祈祷，他同样不曾获得她们的灵魂，思维殿堂深处的藤蔓不曾被吹动，寂静如死。</p>

这个副本要不是有兔神存在，整体的收益当真有些低。</p>

夜晚的街道人烟寥落，横亘在头顶的绳网挂着密密麻麻的红绸，无风自动，时不时有几条较长的祈福带被风吹到齐斯的脸侧，刮蹭出几分痒意。</p>

夜色阒寂，月色如水，两侧房屋中的灯已经全熄灭了，侍者手中一盏灯笼如豆，摇摇晃晃地投下昏黄的光影。</p>

人影和屋影轮廓模糊，映入眼中的景致一派昏沉，齐斯莫名有些困倦了。</p>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手覆盖在怀里的兔神像上汲取凉意，却没有让意识清醒半分。</p>

“神主大人，从这儿再往前便是神明栖居之地，旁人是不能在夜间惊扰的。”侍者将灯笼杆递到齐斯手边，微微欠身，“我待明天太阳升起后，会过来洒扫。神主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p>

齐斯接过灯笼，抬眼望向前方用两根柱子支撑起来的横梁和枋，目光顺不见尽头的参道延伸：“我一个人住在神居，恐怕会有些孤单，可以让黑川明和我哥哥他们常来看我吗？”</p>

这听上去只是第一次离家的孩童胆怯的请求。侍者目露怜悯之色，不疑有他地应下，退入身后的黑暗中。</p>

齐斯待他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提着灯笼继续前行。</p>

他走过鸟居，沿参道前行，嗅到了浅淡的樱花的香气。</p>

这个时节，两侧的花树开得正盛，上面还垂挂着五颜六色的风铃，随风鸣响各异的音色。</p>

夜间的雾气渐渐浓稠了起来，显出乳白的色泽，恍若兔神町外山林间的白雾，寒凉而寂冷。</p>

“兔神降西北——”</p>

远处传来一声吆喝，伴随着古钟的振鸣，声音拉得极绵长，诡异而失真。</p>

触发剧情点了。</p>

齐斯心有所感，听到身后有大片的脚步声传来，索性快步退到侧旁，将身形隐在樱花树之间。</p>

他侧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浓雾中走来一队装潢考究的人马，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看不到头。</p>

开路的、赶车的、吹打的，一道道身影都穿着鲜红的和服，脸上戴着毛茸茸的兔子面具，好像人身上顶着兔子的头颅。</p>

“披红挂彩坐高台，赐福佑万代——”</p>

唱祝声越来越近，兔面人拉着的车驾现出全貌，从车身到四柱都漆成红色，雕镂着金色的藤蔓状纹路。</p>

车前悬吊着金色穗状帘幕，如雨线般垂落，依稀可以看到后面端坐着一个穿红色狩衣，作神官打扮的少年。</p>

少年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涂了两团红色胭脂，嘴唇同样涂成鲜血一般的朱红，丑陋而诡谲。</p>

他应该便是往年被选中的神主，作为承装兔神的容器，正在奔赴死亡的终点。</p>

而眼前这一幕则是神鬼复刻的幻象，是蕴含各种线索的旧事重演。</p>

齐斯屏息敛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默不作声地记忆每一个细节。</p>

兔神的仪仗缓慢行过他身边，卷来樱花味的熏香和符纸烧尽的香火气；兔面人们动作僵硬，一步一顿地拉着车架前行。</p>

“三家庆花火——”</p>

“车驾行过东西街，深埋山洞前——”</p>

仪仗渐行渐远，唱祝声却一声长过一声，在天地间盘旋回荡，久久不散。</p>

齐斯心念微动，从道具栏中取出兔神面具扣在脸上，将用于固定的红色丝带系在脑后。</p>

一模一样的面具配上同样色调和款式的和服，他仿佛也是仪仗中兔面人的一员，不仔细分辨根本发现不了端倪。</p>

齐斯压着脚步，无声地跟上队伍，站在队伍末尾的那一排，低头颔首。</p>

耳边响起了小声的议论。</p>

“听巫觋说，要是再晚一点选出肉身，献出信仰和生命，兔神就要逃出神社的禁锢了。”</p>

“还好江户家的孩子及时献身。唉，黑川家的肉身就这么跑了，真不懂事……”</p>

“话可不能这么说，是神无家先不守规矩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原本该被选中的人没能入选，连续掷了三次签都不中。”</p>

“噤声！那种层面的事岂是我们能够议论的？我们还是想想明天许什么愿望吧。”</p>

人声渐歇，齐斯从对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掷签。</p>

他先前一直想不明白，按理说他将在过去的兔神町攫取兔神的神力，为何兔神像还会为祸希望中学。</p>

如今他隐约有了些许猜测：莫非是因为掷签的环节出了问题，他的计划没有成功？</p>

可若真是这样，兔神的神力又去了哪里呢？</p>

副本已然陷入悖论，如果齐斯攫取了兔神的神力，玲子就不会死去，也就不会存在《逃离兔神町》这个游戏；如果齐斯失败了，希望中学湖底的兔神像就不会如此安静无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