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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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神的尸骨搁浅在极暗之渊，残余的诅咒污染人类的族群。邪灵和恶鬼从地狱里爬出，灾难和痛苦在人世间横行。</p>

愚顽的信徒认为这是巫师在作乱，火刑架在神殿前的广场支起，源源不断的异教徒被绑了上去。</p>

黑暗的时代盛行不公的审判，灾难从未结束，邪灵依旧肆虐。万众的呼告声中，身负勇气和智慧的英雄站了出来。</p>

他发现诅咒的根源在于祖神的污染，为了取信他人，便闯入神殿让自己发生异变。在人类只敢审判同类的时候，他妄图审判高高在上的旧神。</p>

信徒和异教徒咒骂他的疯狂，因为恐惧纷纷远离，只余残躯的他孤身一人高举火把，将神殿付之一炬。</p>

三日三夜的大火烧毁一切，没有任何生灵从火海中走出，无论是人还是神明。】</p>

【身份牌黑暗审判者】</p>

……</p>

落日之墟，九州公会基地。</p>

宁絮坐在办公室中，办公桌上放着两个显示屏，一个正在播放林烨视角的《斗兽场》副本的直播，还有一个则实时将直播弹幕和游戏论坛中的相关讨论整理进文档。</p>

骂战沸反盈天，宁絮以抽离的视角旁观，冷静地梳理事情的经过。</p>

常胥违逆调查局的命令，关闭直播后进入《斗兽场》副本，发动【黑暗审判者】牌的效果开启了对齐斯的审判，不计一切代价要杀死齐斯。</p>

一股未知的势力从背后介入，引导玩家们将此事看做九州对新公会的迫害，和以往压抑的矛盾一并涌流，使得局面脱离任何一方的控制。</p>

调查局方面大抵模模糊糊知晓齐斯干过的那些事儿，因此虽然震惊，到底能够理解常胥的行为。</p>

要不是傅决以一己之力顶住压力，以“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影响计划”的理由阻止了其他调查员的行动，齐斯的住处估计早就被包围，连人也被请来调查局喝茶了。</p>

谁也不知道傅决的计划是什么，就连总部都对所谓的大局云里雾里，遑论江城分部。</p>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诡异和现实的战场将在江城开启，因为……傅决本人将办公室搬来了江城，除了每周回一次北都总部外，大部分时候都守在江城分局。</p>

山雨欲来风满楼，宁絮自以为自己离傅决很近，是其手下的得力干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p>

而她对此毫无办法。</p>

直播间中【黑暗审判者】的阴影笼罩了整片天地，黑衣金眸的审判者将十字架投入场中，悬挂于齐斯头顶。</p>

猩红的国王棋作为发动效果的反噬在常胥头上凝聚，像一个流血的伤口般嵌在昏暗的场景中，无形中仿佛昭示了命运。</p>

常胥不是【黑暗审判者】的第一任主人，这张身份牌的第一任持有者是林决，方舟公会的会长，当时诡异游戏综合实力榜的榜首，死在二十二年前诸神黄昏中的那个青年。</p>

宁絮是在十二岁那年进入诡异游戏的，曾和林决匹配进同一个副本。</p>

那是一个环境恶劣的大型副本，玩家们不仅需要对抗层出不穷的突发情况、神出鬼没的诡异，还要在冰天雪地中寻找对抗极寒天气的方法。</p>

线索太少了，主线任务指代不明，外出探索的玩家一茬茬死去，留守在据点的玩家也被无形的死神收割。</p>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际，林决发动了【黑暗审判者】的效果，审判的对象是他自己。</p>

玩家们的系统界面上都出现了【杀死林决】这一主线任务的备选项，无疑比原本的主线任务要明确许多。</p>

头顶悬着黑色十字架标记的青年微笑着对众人说：“如果明天之前还找不到通关主线任务的方法，我会自尽，这样所有人就都能通关了。”</p>

那次林决没有死成，也许是因为重新燃起了希望，玩家们积极地分散开来探索新地、收集线索，在六个小时后成功通关了那个以地狱难度著称的副本。</p>

【黑暗审判者】的效果却还在持续，之后每个副本，林决都会将杀死自己作为最后的备选项，直到二十二年前死于诸神黄昏。</p>

宁絮在诡异游戏中浮沉了二十六年，如今已经不再年轻；所有她认识的人也都不年轻了，有的早已陨灭于时间长河，有的则是淹留世间的残魂。</p>

她曾以为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自己足够了解傅决，能够理解他掩藏在坚冰般的外表下的思想和情感，恍然回神却发现，那个居于诡异游戏顶端的男人早已和她记忆中的形象相去甚远。</p>

他从理想主义的少年一步步变作冷静果敢的青年，又在最炽烈璀璨如同太阳的时刻死去了，以另一副身躯和面孔从地狱中爬回人间，丢弃了原有的名姓，而成为所谓的“傅神”。</p>

曾经抗拒被过分神化的人，竟然也开始角逐规则之下那个虚无如蜃景的神座了……</p>

“人都是会变的，傅决，三十六年了，你是不是也变了呢？”</p>

宁絮借着林烨的直播视角，能看到常胥用黑色的断命劈开齐斯的胸膛，粘稠的血液飘带似的甩出，背景中坐满动物的观众席蠕虫般兴奋地攒动。</p>

她开始思考调查局会如何处理这次紧急事件。</p>

常胥脱离了调查局的掌控，当众杀死未命名公会的成员齐斯，并且引爆了舆论，对九州的威望和游戏论坛的公信力造成了打击。</p>

尽管真正操控这一切的另有其人，但的确是他给那些人提供了刺向调查局的刀。更重要的是……他学会违抗命令了。</p>

这种不受控制，又和诡异游戏牵扯甚广的怪物，是该被收容进调查局永不见天日的地下五层的。</p>

宁絮级别较高，经常出入地下五层，也曾见过关押在里面的一些生物，比如张艺妤。</p>

她知道那样的环境足以将人逼疯，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在里面住上一个月也会变成危险的疯子，然后就会有人马后炮地说：“看吧，还好提前把他关进去了。”</p>

那如果被关进去的是常胥呢？</p>

宁絮想起第一次见到常胥时，后者还是个像野兽一样懵懂又残忍的少年，她将他带了回来，其实不过是执行傅决的命令，却还是不由得多和他说了几句。</p>

关心只是随手而为，任何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在那样的境地都会是那样的表现，就像爱猫人士会随手喂给流浪猫一根猫条。但无论如何，常胥之于她都不是陌生人。</p>

她想，也许可以向调查局求个情，毕竟常胥杀死齐斯虽然冲动，却也情有可原，不是么？</p>

宁絮离开公会基地，从游戏空间登出诡异游戏，回到现实。</p>

睁开眼的刹那，她看到了无数奇崛瑰丽的景象，金色的叶片在半空中无根无源地出现，被从上而下的烈风吹得怦然坠地；金色的血河如病变的静脉般疯狂扭动，黑衣的青年从河底一步步踏上岸边。</p>

河流像长蛇般咬住自己的尾巴，纽结成流动的莫比乌斯环；时钟和沙漏的碎片在河边纷呈飞舞，还有属于各个地区和时代的羊皮纸卷、唱机、甲骨、金属石板、老式电话……</p>

所有的实在化作碎末，成了这条河的仆从，并无序而混乱地飞翔和涌流，分不出早晚和先后。</p>

宁絮感受到无数不属于她的情绪，那些陌生人的过去接连不断地冲刷着她，痛苦的，欢悦的，茫然的，愤怒的，悔恨的……</p>

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想要闭上眼却无法行动，剧痛之下，眼睛出血，为视野蒙上一层赤红的血膜。</p>

世界变得模糊，看不清太多细节，反而帮助她清醒过来。她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p>

【警告！检测到附近时空中诡异含量激增，疑似A级以上诡异外逃】 宁絮清楚地知道此刻降临的诡异不可能只有A级，种种异状分明只有直视神明才会产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