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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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之后，农事已毕，各地开始了操练，无论是府兵、募兵还是农兵。</p>

邵勋照例带着亲军、银枪中营及万胜军三营在平阳西边的山里围猎。</p>

河东、平阳、西河、岢岚、太原、上党等郡的酋豪也各带数百人，一起参加。</p>

围猎的间隙，则是军事训练。</p>

邵勋亲手给银枪中营六千士卒颁发一匹绢的赏赐。</p>

张硕远远看着邵勋在军校、士卒中谈笑风生的模样，沉默许久。</p>

这是邵师一手拉起来的部队，逢年过节经常亲送礼物，他甚至喊得出不少将校、老兵的名字，让他们激动不已。</p>

他当中营督军这么多年，军士们平日里令行禁止，可你若要他们非选一个的话，答案没有任何悬念。</p>

邵师不怎么管府兵，他就抓着银枪、黑矟二军，这是他的军队，他有绝对的权威。</p>

当然，这不是说张硕有什么反意，他不会反，也不愿意反，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p>

这只是一个正常人的心理罢了，就是邵师拉着副督赵玮的手，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心里总有点酸溜溜的。</p>

赵玮是长安人，初来梁县时十一岁，是永嘉元年（308）那批168名长安学生兵之一。</p>

五年学业完成后，从军已历十三年，自队副做起，参加过多次大战。</p>

因为能力出众，甚至爬得比前面四期的很多人还快，已是银枪中营副督。</p>

其妻刘氏，乃是梁王之舅刘善的孙女。这般背景，却不是他能比的了。</p>

与赵玮说完话后，邵勋随意指导了一会训练，然后便走了过来，叫上张硕，在一处山坡上停步。</p>

“家里怎么样了？”邵勋问道。</p>

张硕一颤，道：“邵师，我……”</p>

“怎么了？”邵勋笑了笑，拍了拍这个学生的肩膀，道：“新妻不满意？”</p>

“不是。”张硕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两个字。</p>

“你爱士女，我也爱士女。知书达理，温柔贤淑，长得还好看，更有眼色，懂得照顾你心情。”邵勋说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p>

“张大牛。”</p>

“你怎么娶到东海王氏女的？”</p>

“成为银枪中营督军之后。”</p>

“这不就对了。”邵勋说道：“你若还是张大牛，他们会嫁女给你吗？他们内心连我都看不大起，会看得起你么？”</p>

张硕面红耳赤。</p>

“既然娶了新妇，就好好待人家。”邵勋笑道：“其他人还羡慕伱呢。”</p>

邵勋于太安二年（302）收了第一批东海武学生，总共116人。</p>

下一年没办，永兴元年（304）收了第二批洛阳籍武学生，计104人。</p>

永兴二年（305）是127名太原武学生。</p>

光熙元年（306）则是155名梁郡武学生。</p>

永嘉元年（307）是168名长安武学生。</p>

现于银枪三营、黑矟二营以及地方郡县爬上来的基本都是这五届学生。</p>

他们入学时小则七八岁，大则十五六岁，但绝大多数都是11-13岁年龄段。</p>

邵勋是永嘉五年（311）才当上平东将军，在此之前驻地是梁县和襄城。</p>

这五批学生成家立业时，所娶之妻要么是宜阳诸坞堡中颜色相对出众的民家女，要么在洛南诸县、襄城郡娶妻，因为地位低下的缘故，妻室基本都没有门第，只有极少数是家里落魄的寒门士女，比如金正之妻李氏就是了，小金娶妻后甚至还要照顾妻族之人，不然人家可能吃不上饭。</p>

这几批人在历次战斗中死了很多，活下来的基本都是募兵系统的中坚军官，或者地方上的太守、县令以及幕府僚佐。</p>

他们现在的地位不低了。</p>

升官发财之后，对以前的老婆满意吗？未必。</p>

有换老婆的冲动吗？或多或少有。</p>

谁都爱士女，不仅仅是邵勋说的漂亮、有文化、会打理家业之类，还有三百年来积累的风气。</p>

这是时代特征、社会风气，根植于每一個人的心底。</p>

但换老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绝大多数人出于良心拷问、舆论压力、前途受阻等因素，不愿或者不敢，但如果他老婆死了呢？</p>

要不后世怎么有句话说中年男人三大喜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呢？</p>

张硕之妻死了，所以他立马娶了东海王氏女，这就是邵勋说很多人羡慕他的原因。</p>

这批人就这样了，除了少数幸运儿之外，绝大多数人不可能与士族联姻。</p>

但他们普遍三十多岁了，较为年长的孩子也十几岁了，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纪。</p>

事实上最近两三年已经有过几桩了，主要是第一批东海籍学生。</p>

以他们如今的地位，高级士族难，但与中低级士族联姻是存在可能的。</p>

首批武学生大概已经有几十桩儿女婚事了，绝大多数是相互间联姻。</p>

上战场之前，大家相约活下来的人帮忙照顾对方家庭，很多人干脆给儿女订了娃娃亲，加深彼此间的联系，但也不是没有与士族联姻的。</p>

这是第二代，还好。</p>

到了第三代，与士族联姻的人会大增。</p>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邵勋也没打算严防死守。</p>

历史上两晋南北朝武人集团崛起，与士族联姻是普遍现象，但联姻归联姻，军功集团依然矗立在那里，并未被士族吞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