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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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幕府和梁国同时下令，拣选纤夫、矿工及陈、梁、南顿、新蔡、襄城五郡良家子二千余人，补入黑矟右营，右营拆散补入银枪、黑矟二军。</p>

另自汴梁鲜卑中拣选精壮数百，补入义从军。</p>

……</p>

军队补缺完整后，就开始严格的训练。</p>

与此同时，三月完成五年学习的梁县、许昌、汴梁三大武学生，在疫情结束后还剩四百多人，除补入军中的之外，其余三百多人，大部发往梁国二十郡，绝大多数人充当县吏，少数佼佼者授予从九品职官。</p>

梁国二十郡之中，除河东、平阳、阳平、陈留、汝阴五郡外，陈、梁、新蔡、濮阳、汲、顿丘、河内、荥阳、太原、新兴十郡都曾遭受过严厉的战争摧残，很多地方完全是一片白地。</p>

现有的百姓要么是外地迁来的，要么在战争中宗亲结构瓦解，地方上没太多强力人物、豪族势力，第一代豪强还在积累家业，甚至父母妻儿还要下地干活，非常适合武学生这种在当地没有根基的人历练。</p>

魏、陈留、济阳、汝南四郡被整顿多年，豪族势力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度田彻底完成之后，情形会更加改观。</p>

至于上党，那是刘野那兄长刘闰中的地盘，以羯胡为主，其他杂胡为辅，汉民很少。邵勋曾许诺刘家世袭上党，暂时没打算食言，再等等。</p>

整个四月、五月，募兵们都在训练，而邵勋则召开了连场会议，商讨鲜卑局势。</p>

五月初，庾蔑自意辛山回返，去时十余官员、吏员，回来时损失了三分之一，而护送他们的一百义从骑士、数百太原匈奴兵，则损失过半。</p>

邵勋特意在平阳西的上林苑中设宴，招待庾蔑一行人。</p>

“苏恕延在代郡过得挺舒心，听闻王丰送了他数名美姬，自在得很。”邵勋一一扫过众人，说道：“贺兰蔼头是个粗人，我本以为他会怒而兴兵，决绝无比，没想到却是个貌似粗豪，实则奸诈狡猾之辈。元度，你和我说说，他到底会不会出兵？”</p>

“未必。”庾蔑叹了口气，道：“其实去年盛乐就有迁都之议，早就为贺兰蔼头、王丰等人侦悉。彼时贺兰四处联络纥奚、纥豆陵等部，但不太顺利。仆于意辛山劝之，言其只要兵进盛乐，大王便三路出师，攻南北二都，策应贺兰，然蔼头意甚踌躇，沉吟未决。”</p>

“现在可改主意？”邵勋问道。</p>

“入秋以后，贺傉为提振威信，召诸部贵人至盛乐行猎。酋豪以郁律遭弑故，至者不多，贺傉俱。后又疫病大发，自冬至春，始终不绝，死者甚众，草原诸人皆言此乃天罚也。贺傉益惧，遂决意率文武百官、六宫嫔御、工匠乐人、禁兵百姓东行，借却霜巡视之机，据东木根山以为都城。”庾蔑说道：“如此一来，贺兰蔼头可能更不会出兵了。”</p>

为什么不出兵？因为他心里怕，同时把贺傉母子赶出了盛乐，似乎达到了部分目的。</p>

这就是个色厉胆薄之辈。</p>

“他接受册书了吗？”邵勋问道。</p>

“接了，很多部落贵人都看到了。”</p>

“现在若再派使团过去，是不是安全一些？”</p>

“祁氏母子去东木根山的话，定然带走大批忠于他们的部落、军士、官员。拓跋翳槐今年十三岁了，放在草原上已可娶妻，贺兰蔼头必然借着这个外甥影响诸部，应会安全许多。”</p>

邵勋一听，心中喜悦，起身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笑道：“纵然不能让鲜卑互相攻杀，将其分裂为三部也是好的。”</p>

“正是。”庾蔑说道：“大王若攻拓跋贺傉，西部诸位大人不一定会来救他，至多只有寥寥数部看在拓跋猗迤的面子上出兵救援，但贺傉这个人，性子实在有些软，不为草原贵人所喜。”</p>

“不错。”邵勋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捋胡须，脸上笑意连连，显然十分得意。</p>

若他不插手，坐视拓跋鲜卑内部自决，事情未必会到如此地步。</p>

即便祁氏母子最终仍然待不住盛乐，向东跑路寻求支持，可能也是好几年之后了。</p>

他让矛盾演化加速了。</p>

“元度。”邵勋转过身来，看着他，道：“你一去大半年，可能还不知道鸿胪寺诸般事体。现已增置寺丞二人，位从六品，你就先任鸿胪丞吧。”</p>

“谢大王拔擢。”庾蔑拜道。</p>

官升了一级，比他预想的要少，可能梁王不想他离开鸿胪寺吧。</p>

另外，上林苑令却不知谁来接替了，这个位置其实挺关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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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令的人选出乎意料。</p>

五月初五，邵勋下令将上林苑令给了他的长子金刀。</p>

金刀大名邵璋，生于永嘉二年（308）正月二十，这会是神龟七年（323）五月，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古代已经成年，完全可以谈婚论嫁了。</p>

“上林苑内有官奴八百余户，半是长安人，半为氐羌鲜卑，另有兵百人，皆匈奴降众。”邵勋一边登着石阶，一边说道：“周回二百余里，界产松柏五木，美水茂草。山下平地可耕种，山上可放牧，牛羊充肥，马匹雄骏。”</p>

说话间，他扭头看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拉着乐岚姬，道：“桃奴何离我远耶？”</p>

乐岚姬抿嘴一笑，喘着气跟了上来，挽着邵勋的手臂。</p>

“若非金刀在，我便将你背上去了。”邵勋说道。</p>

乐岚姬轻轻拍了他一下。</p>

金刀亦跟在后面，傻笑低头。</p>

爷娘感情和睦，正是他希望看到的。</p>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走完石阶，来到了依山而建的一处行宫别院外。</p>

这是刘聪夏日避暑的行宫，山腰上凿有石阶，又在山下烧制砖瓦运送上山，用青砖、条石、大木混合建成了这么一座占地数亩的度假庄园。</p>

亲军督黄正站在高大的门阙下，轻轻推开了大门。</p>

一家三口举步而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