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花与刀，顺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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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正是江淮军的大营。</p>

江淮大都督苏晏的府邸，设立在苏州城西南角，一个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的地方。</p>

这个地方气候宜人，四季绿树环绕，鲜花盛开，千紫万红，美不胜收，最近却沾染上了一种惨淡哀伤的气氛。</p>

整个大都督府邸，一千八百多号仆役护卫，人人腰间捆麻绳，袖子上扎一圈白布，以示哀悼。</p>

当初，冯坤在金陵城中找不到凶手的踪迹，也就没有久留，直接将世子曹英的头和身子缝合起来，带上残余人手，奔赴江淮大都督府上，寻找金陵王。</p>

金陵王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悲痛不提。</p>

那苏晏身为曹英的姐夫，也是悲伤掩面，直接就在自己的大都督府邸之中，设了灵堂，大操大办。</p>

停灵七天之后，曹英已经风光大葬，苏晏仍然吩咐府内的人，要穿着哀悼服色，三个月后，才可恢复往日妆束。</p>

“王府世子身死，绝非是江淮一地之事，朝廷刑部也要发出公文，海捕文书已经发到各地，但是目前来看，还没有任何消息。”</p>

苏晏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却白发如雪，体态修长，也不穿官服，只是一身绫罗长衫，坐在将军椅上，翻阅信件。</p>

“那恶贼丧心病狂，胆大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王府，杀人劫掠，但毕竟修为不俗，能够杀死飞剑仙朱亮。”</p>

“这样的人物，往往飞空绝迹，实在是难以追查。”</p>

金陵王曹鸿，是个头发花白的威严老者，金冠蟒袍，坐在一旁，面带哀怒之色，沉默不语。</p>

“其实也并非全无线索。”</p>

冯坤说道，“那人借助金陵副将牛国成之子的尸体现身，在头陀岭参修功法，又不惜袭击王府，夺取药材，必然是因为真身被毁。”</p>

“天底下借尸还魂的秘术不多，有实力将之炼成的人更少，且必须要在真身死后，七天以内，寻找生辰八字相合之人，依附到新鲜尸体上。”</p>

“只要按照牛国成身亡那个日子，往前推七天，打听在那七个日子里，天下间有哪位称仙境界的高手败亡，多半就可以圈定他的身份。”</p>

曹鸿点了点头。</p>

“冯坤先生这个法子不错，但除了追查那个凶贼之外，我们当前，恐怕还有一些急事要办。”</p>

苏晏将手中一封信递给岳父，说道，“朝廷派包拯作为钦差，巡抚东南各地，要来金陵王府，慰问丧子之痛，并协助追查凶手。”</p>

冯坤闻言，脸色微变。</p>

包拯虽然断案的本领不差，但一个袭击金陵王府后，直接失踪的凶犯，等他日后赶到之时，还能查到多少线索？</p>

他带着巡抚东南的职责，要来金陵，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p>

“牛国成虽然被解决掉了，但朝廷那边，显然还是收到了一些风言风语。”</p>

苏晏端起桌上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美酒，啜饮几口，低声说道，“包拯出使辽国回来，还没多久，就又派他出来巡视各地，倒也真是勤勉得很！”</p>

冯坤目露凶光：“我久闻这个包黑子威名，但谅他一个文臣出身，又要处理政务，修为上能有几分火候？”</p>

“反正他要先巡视东南，不如在他来到江淮之前，先找个地方，把他做了，留给当地一桩大案。”</p>

曹鸿捏着信纸，沉吟道：“不妥。那黑子，本王见过，确实是个人才，他身边又有展昭，还有一个手段五花八门的公孙策。”</p>

“即使我们三个亲自出手，也难保不会被他逃出生天，到时候，反而是我们不打自招，把事情提前逼上极端了。”</p>

冯坤没有见过包拯，但也相信曹鸿的眼光，只好渐歇了心里的念头。</p>

“唉！”</p>

冯坤狠狠叹了一声，“朱亮死得太不是时候了。”</p>

苏晏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其实真要举事，也不必畏惧宋廷什么，唯一可虑之处，只在于峨眉正宗。”</p>

天下五大正宗，峨眉正宗与宋朝皇室之间，走得最近。</p>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手底下鱼龙混杂，有不少邪派出身的妖人混迹军中，李处耕、王彦昇之流，号称名将，总爱吃些俘虏的心肝耳朵。</p>

当时的国舅王继勋，更是把人肉当饭吃。</p>

皇弟赵光义，拜会峨眉的时候，就拿这些事儿做了个由头，于是不久之后，就有烛影斧声，赵匡胤一朝开了窍，天灵盖里冒灵光，去见了佛祖。</p>

那一干食人魔，也被赵光义通通处死。</p>

后来太宗、真宗、刘太后、当今皇帝，全都对峨眉正宗礼遇有加，常常封赏。</p>

那峨眉正宗这一代的老掌教，普度普群生，乃是早早就踏入了三灾境界的高人，更是敢于号称“八十一门总门长”。</p>

虽然只是个虚衔，但也可见其威风之大。</p>

曹鸿和苏晏，之所以迟迟没有造反，最顾虑的就是峨眉正宗的存在。</p>

“本王早就物色能够对抗峨眉的势力，多年以来，往各方都送了不少厚礼打点，经营得最好的就是与昆仑正宗之间的关系。”</p>

“昆仑的代掌教，三世比丘卧佛僧，与本王多有书信往来，很能聊到一处，但是他们真正的掌教，昆仑法王赫连鹏，常年闭关。”</p>

曹鸿说道，“那位昆仑法王，才是真正能够对抗普群生的人物，这一层关系还没有打通，昆仑就不能作为真正的倚仗。”</p>

苏晏神色微动，道：“头陀岭那个黑头陀，就是卧佛僧的弟子吧，不如用这个理由，先把昆仑的人请过来。”</p>

冯坤也拿起桌上一杯酒，尝了尝，露出笑容：“不错，只要卧佛僧来了，日后昆仑全派上下，难道还能再置身事外吗？”</p>

曹鸿颔首，取来纸笔，写了封信，随后却也不让人去送信，只是手掐法诀，在空中一划。</p>

空气里面，顿时出现一个漆黑裂缝。</p>

隐约能够看到，裂缝深处雾霾滚滚，点点碧火飘荡，漫无尽头，正是广袤无边的冥界景色。</p>

曹鸿又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玉雕像，往那冥界裂缝之中一丢。</p>

青玉雕像迎风便长，化作一只硕大的鹰隼，头部和脖子只有森森白骨，脖子以下，却披着厚厚的碧绿羽毛。</p>

这只鹰隼一张口，就能看到一股碧绿火气，顺着脖子的骨骼向上涌动，再从口中喷出，发出如同骏马骆驼嘶鸣，又如同老人扯着嗓子斥骂的古怪叫声。</p>

这鬼头信差，是采集冥界之中年老生灵的怨念，长久提炼统一，封入雕像，酝酿而成。</p>

利用这种法器送信，在冥界飞行，要比在阳间活动快得多。</p>

曹鸿送出这封信之后，到了傍晚时分，就感受到了回信。</p>

当时三人还在书房之中议事，曹鸿再度掐诀，扯开冥界裂缝，就见一张金色信纸，被鬼头信差带回。</p>

冯坤问道：“如何？”</p>

“卧佛僧答应了，不过说要缓上一段时日。”</p>

曹鸿皱眉，“信中说，西夏国的花神公主，被一个叫做欧阳春的宋人拐走，那也是他们昆仑正宗的花神圣女，法王的亲传弟子。”</p>

“赫连鹏在闭关之中，都好几度传音出来，询问此事进展，要将欧阳春碎尸万段，花神公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现在昆仑正宗携西夏国，派出大量人手，到了宋境内搜寻这两个人，所以暂时抽不出身。”</p>

苏晏闻言，语调奇异地问了一句：“欧阳春？”</p>

“莫非是那个号称北侠的欧阳春？”</p>

冯坤也问了一句，思索着说道，“此人常在北方活动，若说去过西夏，也不奇怪，而且能够拐走一位公主，逃出西夏境内，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同样叫欧阳春的人，有这种能耐。”</p>

苏晏轻轻将酒杯敲在桌上，振声说道：“真是天助我也！”</p>

冯坤目光一转：“大都督何出此言？”</p>

“你们有所不知，欧阳春此人虽然号称北侠，但他其实是江南人士。”</p>

苏晏笑了起来，“我年少之时，与他有过一些交情，偷偷查过他的背景，知道他家祖坟故居，当年他特地跑去北方闯荡，就是要隐瞒出身，觉得远离故土，才能放开手脚。”</p>

“如此念旧之人，老大年纪尚且无妻，好不容易拐走一位公主，岂能不回他家祖坟，秘密祭拜一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