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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章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二)

新任西域总督陈宜中临时驻节署衙,乃是过去的北元安西都元帅府哈密力行辕,大汉帝国陆军的英雄部队血战淮扬连充当着总督府仪仗,姜良材和他的弟兄们正在执行这个光荣的任务。

帝国陆军会让屡立战功的英雄部队短时间充任皇宫门前的仪仗队,对于汉军士兵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想想吧,笔挺的军服、锃亮的刺刀配上胸口熠熠生辉的勋章,往大汉皇帝的宫殿前一战,会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热辣辣的目光,引来几许兄弟部队战友羡慕到嫉妒的注目礼?

仅次于此的便是充任总督仪仗,这种荣誉只比大汉皇帝的临时仪仗低一点点而已,血战淮扬连已经在淮扬、大都和包克图先后三次充任皇帝仪仗了,所以他们不介意稍微降低一点儿等级,把哈密力这次难得的荣誉让给浴血同安营,而自己则率领血战淮扬连站到了总督府门前。

更何况,充任陈宜中陈总督的仪仗也很难得,这位总督的手腕刚柔相济、恩威并施,在南洋或剿或抚,治得千岛万国伏伏帖帖,令金底苍龙旗的光彩更加璀璨,实在是一位开疆万里的豪杰,此次出任西域总督,只消他像南洋那样作为,还怕这哈密力直到碎叶城的汉唐故地,不再一次回到华夏怀抱?

姜良材把胸脯高高挺起,身穿笔挺的呢绒大衣,里面裹着细鸭绒内胆,上好的毛线衣,再加上长绒棉内衣,四道防线阻隔了扑面而来的风雪,漂亮的黑色冬季制服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勋章,向所有人昭示着他追随金底苍龙旗南征北战,屡歼强敌、迭克名城的荣光。

细碎的雪花飘飘扬扬,姜良材和他的兄弟们肩上积起了厚厚一层,没有谁会动动手拍打,他们像石雕塑像似的站在总督府门口,脸上百战老兵才有的坚毅神情,杀气油然而生,令街面上走过的回鹄青年既羡慕,又隐隐约约带着点敌意。

城里的姑娘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这些军衔丰厚的汉军官兵,佩戴英吉沙小刀的回鹄青年不再像以前那样抢手了;往日可以凭借好勇斗狠称霸一方,现在四处都有警察巡逻,再也不能酒后拔出英吉沙小刀随意挥舞;大汉商人的财富,那一箱箱的茶叶、整套整套的精美瓷器,还有漂亮的蜀锦、扬州丝绸和闽广细棉布,都让本地的青年们眼红,就算虔诚的祈祷也熄灭不了欲望的火苗。

是的,抢劫在回鹄青年心目中是天经地义的,早在沙漠民族的蒙昧时代,为了争夺牲畜、牧场、水源和抗御外来侵袭,游牧部落之间经常互相攻击,战火连绵不绝,劫掠被奉为一种民族风俗,是一种自然而合乎逻辑的行动,是一种标志强盛的风尚。

抢人驼马,掳人妻女,抢劫商队,被视为谋生的途径之一,是游牧民族经济上调节余缺的一种方式,譬如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仑就是他老爹也速该从蔑儿乞部新郎官手上抢来的,一报还一报,他自己的老婆孛儿帖也被别人抢走过。

阿拉伯帝国的情形,和蒙古帝国别无二致,倭马亚王朝早期的诗人顾托密不打自招的写下了自供状:“我们以劫掠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和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回鹄本生活于沙漠戈壁,先受西来的阿拉伯帝国伊斯兰教影响,后被蒙古帝国占据,此地世道人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十个青年倒有九个盯上了汉商的钱财,想做一回“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无奈楚风早有防备,汉军烈烈兵威震慑之余,还有警察周密保护,各汉商自己也雇有保镖,多重保护之下,这些四十大盗们漫说抢劫,连个腥味都闻不到。

所以他们对汉军的敌视,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又怎么样呢?姜良材从街道上来回的几个回鹄人深陷的眼窝中看到了敌意,但他毫不在乎,就这几个猴子似的胡人,不够看!

可这几天,总督府广场对面的大清真寺,不断有鬼鬼祟祟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看着总督府的眼神也很有几分奇怪,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姜良材握了握手中的击发式线膛枪,沉甸甸的,给人安心的感觉,他就释然: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嘛,咱有步枪和刺刀来招待!

哈密力城西的大巴扎(市场),汉商和胡商的经营区域泾渭分明,经营的货品也大相径庭:胡商卖的多是天竺檀香、波斯绒毯、印度土布和大马士革的弯刀,汉商卖的则是大汉内地生产的机织布、呢绒、共析钢打造的小刀和工具。

大汉巨商郑发子端起一盏茶水慢慢啜饮,他跷起二郎腿,悠闲中透着几分得意:看来,这次随驾北征,虽然吃了不少风餐露宿的苦头,但开辟漠北和西域两条商路,将汉地和南洋的货物运到这里出售可以获取重利,把西域出产的棉花、黄金、葡萄酒和宝石,以及漠北的牛羊皮毛和硝石运回去,又是一层重利,这样来回贩运,利润可是相当丰厚啊!

看了看对面的胡商,郑发子就笑了,这群白痴也想和我们竞争?就是白痴都能看出印度土布的质量根本没法子和汉地出产的机织布相提并论,至于成本和价格嘛,呵呵,印度人织一匹布的时间,王李氏工厂里同样一名纺织工人可以织十五匹!

“巴依老爷,你这个布怎么卖?”

有顾客上门,郑发子心情不错,亲自和他谈:“每匹要大汉金钞五十元,或者说一两银子买两匹布。”

年老的回鹄顾客摸了摸布匹,说话倒是很实在:“嗯,比对面祖儿江布巴依老爷的布细密厚实多了,每匹还便宜点,真不错,我买六匹,来,这是新兑的三百元金钞。”

回鹄老人扛着布匹欢欢喜喜的离开,看着这一幕胡商区贩卖印度土布的祖儿江布就恨得牙痒痒,向打手们使了个眼色,两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就摸了摸腰间的英吉沙小刀,嘿嘿冷笑着追了上去……

这边,祖儿江布带着人径直找上了郑发子,一群胡商和他们的打手们,把郑发子新开的店铺围了起来。

“诸位请坐,”郑发子知道来者不善,但他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当年为了赚钱连山越人的寨子都敢闯,如今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怕哈密力这几个回鹄商人?

祖儿江布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灰色的眼珠子闪着寒光:“外乡人,为什么不加入我们的布匹行会?每一位到哈密力做生意的外乡人,都必须加入行会,才允许他开张做生意的。”

郑发子笑得很开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不紧不慢的道:“老兄说的行会,可有在大汉帝国西域总督府民政局注册登记?”

祖儿江布和追随他的回鹄商人们都吃了一惊,霎时有些儿慌乱。

没想到不能唬住这汉商,到差点儿被他唬住了,祖儿江布定了定神,又道:“安拉在上,我们的行会是早就成立了的,那时候大汉还没有打到这里来,自然没有登记嘛,而且我们这个行会是本地布业的魁首,将来要登记也就是个小事而已……”

郑发子笑容可掬,说着说着祖儿江布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半天没有说到逼对方入会的问题上来,反而被绕了一大圈为行会辩护了,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说到底,你参不参加我们的行会?”

同来的回鹄商人,七嘴八舌的帮腔:“外乡人,像你这样低价卖布,把别人的饭碗都打碎了,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郑发子仰天哈哈大笑,忽然神色肃然的道:“贵会没有在民政局登记注册之前,按我大汉律法,鄙人只能视为非法组织,入会一事就只好敬谢不敏了;至于布匹卖价嘛,如果你们认为鄙人有不正当竞争之行为,大可去总督府工商局投诉,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回鹄商人们还待在说什么,郑发子干脆下了逐客令:“诸位,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不要围住小店,耽误鄙人的生意!”

几名性情暴躁的胡商和跋扈的打手,把手悄悄伸向了腰间的英吉沙小刀,过去,他们就是用这种锋利的小刀给那些不合作者一个狠狠的教训。

但现在,时代变了,大巴扎再也不是行会的天下,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端着枪就跑过来。

祖儿江布朝同伙打了个眼色,一行人悻悻的离开了,但这些回鹄商人离开前那恶狠狠的眼神,让郑发子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清真寺附属的宗教学校,一群当地贵族的子弟正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能够脱离繁重的生产劳动,进入学校学习的,都是家底丰厚的贵族子弟,何况学习所需要的笔墨纸张在西域也很昂贵,一般百姓是负担不起的。

正在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骂着汉军的鹰钩鼻青年,乃是“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古尔买提江,他亢奋的挥舞着手臂,对大汉皇帝和他的军队破口大骂:“该死的异教徒,魔鬼的信仰者,不折不扣的哈尔比,居然成为了哈密力的主宰,骑到了咱们回鹄人头上拉屎撒尿,这还得了?!”

有人应和着:“穆圣教导我们,不信教的哈尔比都要下火狱,这群异教徒,迟早会被地狱烈焰焚烧骨髓!”

煽动进行中,也个别来自贫苦牧人家庭的学生在窃窃私语:“古尔买提江为什么这样憎恨汉人?似乎过去的蒙古万户,对他父亲阿斯兰汗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啊,何况,蒙古人收的税比大汉重的多,还要家家户户出美丽的处女供他们淫乐。”

被问到的学生附到朋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吗?古尔买提江的第四个妻子――不,应该说未婚妻,爱上了一位汉军军官,所以他才这么愤怒。”

“那位军官,是安拉虔诚的信徒吗?”

“当然不是。”

“那还得了!”宗教学生立马忘记了过去蒙古万户挨家挨户搜寻美女淫辱的往事,像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三尺高:“这是玷污了古兰经,玷污了咱们回鹄的仇恨,一定不能容忍!送那些哈尔比下火狱!”

宗教学校的学生们脸红脖子粗的喊叫着,只不过没有人问问他们,当年蒙古铁骑蹂躏之时,任意索取女子淫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怒发如雷,去送蒙古侵略者下火狱?未免有些儿欺软怕硬的嫌疑罢?

清真寺第二层的回廊上,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对话给这一幕加上了再好不过的注脚:“大毛拉,我明白了,异教徒弱小的时候,咱们就用弯刀和弓箭让他们屈服,敌人强大的时候,我们要用智慧来维护自己!异教徒皇帝在这里,他一贯宣扬仁爱,如果我们的声势足够大,如果我们得到了西面哈拉火州、别史八里诸多城邦的声援,他就必须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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