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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倒是说说看,在南方和汉军作战,得到了什么宝贵的经验?”
“河海之利!”张珪挣脱怯薛武士,拱手为礼道:“汉军屡得河海之利,或以炮舰击我,或以船运兵于我侧后,神兵天降前后夹击,我军焉得不败?且海船运兵,全凭风力驶动,人马俱不费力,数千里外犹如家门,此反客为主也,甚为厉害!”
十三世纪末,世界上还没有诞生海权的概念,张珪从征战多年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粗略的海权观念:没有海权,以及海权的延伸——内河水权,就会处处挨打,而敌人借助水运之利,能把千斤重炮毫不费力的运到你眼皮子底下,能便利的转运兵力、粮草,在广大海岸线和通航内河任意一点发动攻击,避无可避!
“那岂不是说,朕的大都城也在他们的攻击范围内?”忽必烈想到从泥沽登陆,到大都也只有三百里路程,骑兵朝发夕至。
“不,在北方平原和漠北草原,汉军没有任何优势!”张珪不愧将门虎子,提到战争就双眼炯炯有神,侃侃而谈道:“他们的火器军队正面突击虽然强悍,日行却不过六十里,至大都城下就要花整整五天,足够我京畿驻军调动部署了!且华北平原利于我大元骑兵冲击,如果没有预设阵地,如果在行进中遭到突然打击,汉军以火器装备的部队,就会陷入混乱,发挥不到平时三成的战力!”
忽必烈的眼睛亮了,他明白了一点:有海有河的地方,汉军强,广袤平原上,元军强。而关陕河洛、山东河北以及蒙古草原,都没有能通航大船的大江大河,却有一马平川的辽阔原野!
他探询的目光停在了张珪脸上:“如果朕把军队交给你,能否击败汉军?”
“若在长江以南,臣连半分把握都没有!”张珪实话实说,激起帐中蒙古将军的一阵哄笑,但他很快斩钉截铁的道:“若在江淮之间,臣有五成把握;至若淮河以北,若不能摧汉军、斩敌之名将,请陛下斩臣之首级以谢欺君之罪!”
决战淮河以北?忽必烈笑了,他大概知道了张珪的谋略,所以立即下达了命令:“好,朕给你们四个月时间,待秋高马肥之际,便与汉军决战!”
北元征召契丹、党项、女真各族武士组建大军,日夜训练厉兵秣马,忽必烈乾坤一掷,以天下为赌注,欲与汉军作决定汉元国运之大决战的消息传到临安,为大汉帝国君臣所知晓。
楚风并没有搬进临安故宋皇宫,而是驻陛于范文虎让出的两浙大都督府邸,昔日的白虎节堂,改作了君臣朝会的明堂。
“西辽契丹、西夏党项、金朝女真,皆与蒙古有亡国灭族之恨,当年蒙古大军屠戮西域、兴庆府、金上都之惨烈,犹胜常州成都,北方各族士兵,焉能为元廷所用?”
江浙总督文天祥一脸困惑,要知道,蒙元南侵以来,由大宋官军投降过去的新附军也为数不少,可都是出工不出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死心塌地跟鞑子干的铁杆汉奸百中无一;女真、党项、契丹各族武士,怎么就心甘情愿替消灭他们国家、屠杀他们族人的北元卖命呢?
闽广总督陈淑桢也睁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若说契丹大辽与金有世仇,自耶律楚才便替蒙古效命,消灭金朝报仇,尚有几分道理,那么女真人、党项人皆与蒙古仇深似海,竟肯替元朝卖命,如此则置父母祖宗于何地?真真天下奇闻了!”
楚风笑笑:“难道诸位忘记了李恒?”
文天祥恍然大悟,那西夏奴李恒非但是党项人,还是党项王族,父兄被蒙古大军残酷杀害,全族女性被疯狂淫虐,他却厚着脸皮替蒙古做事,疯狂残杀无辜的江南军民,岂不是颠倒已极?
李鹤轩忿忿的道:“契丹、党项、女真等人,诚如大唐李世民与丞相魏征所言,‘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夷狄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譬如禽兽然’。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便是禽兽也难如此作为,真无耻卑劣之极!”
大汉的情报司长面带愤怒之色,阴沉得像夏季雷阵雨之前布满彤云的天空,似乎在说:若是逮住此等贱人,一定要将情报司诸般酷刑叫他尝个遍!
正当此时,殿外有人脚步匆匆而来,正好听得李鹤轩最末两句,顿时停住脚步,于殿外迟疑彷徨。
“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是马背民族在严酷生存竞争中形成的信条,楚风深知新儒学、民族主义的宣传对华夏汉民有用,对党项女真各族则无异于对牛弹琴,没有分毫作用。
李鹤轩兀自嘀嘀咕咕:“至少,不能让忽必烈没有任何干扰,舒舒服服的征集数十万大军!”
谈何容易!楚风正在发愁,忽然旁听的乌仁图娅无趣之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顿时就有了主意:
“蒙古人生来便是第一等,党项其他各族却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提升等级,这和我大汉帝国所有公民一律平等有着天壤之别。只要四等人的政策存在一天,北元上层和契丹、党项、女真各族的矛盾就不会消弭于无形。”
楚风说罢,坏坏的一笑:“何况女真、契丹、党项等族的酋长王公旧贵族们,就心甘情愿让自己部族的青壮替蒙元扛枪卖命,留下自己做光杆司令?”
对呀,连同是蒙古人的辽东部族,同为黄金家族后裔的乃颜、势都儿、哈丹、海都尚且和忽必烈不共戴天,那么和蒙元有着亡国灭种仇恨的党项、女真人,可供大汉挑拨离间的缝隙,只会更大!
顿时朝臣们有了兴头,最为擅长这等阴谋的李鹤轩,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计谋,熟悉北方各族情势的乌仁图娅也来了精神,从旁献计献策。
“呵,原来李鹤轩李大人口中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四个字,并非说的老夫!”一直彷徨殿外的范文虎方此时长长出了口气,顿了顿脚,努力提起了勇气。
留梦炎趋炎附势、范文虎为虎作伥,这上下两句对仗工整,几乎可以帖墙上作对联用的两句话,巧妙的把两个大汉奸的名字嵌进了成语之中,随着大汉报纸通行天下,流传之广可谓妇孺皆知,范文虎心虚胆怯,自然疑神疑鬼。
鼓足了勇气,范文虎满脸堆笑,向殿前守卫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范某求见陛下。”
守卫似笑非笑的问道:“请问范大人,在下是按故宋殿前副都指挥使报名呢,还是按伪元两浙大都督通禀?”
范文虎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身为故宋殿前副都指挥使却投降蒙元,做了不折不扣的贰臣,还好意思提吗?后面的伪元两浙大都督,一来是蒙元异族授的官爵,二来又再次弃元归汉,说起来更是贻笑大方!
从鬼变成人,起死回生,也不容易啊!踌躇片刻,忽然他眼睛一亮,此次来意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大汉公民范文虎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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