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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到底是谁伤了你?”

“未曾看清!”短短的几个字,黑瞳中,闪过一丝阴翳!

“楚公子呢,当时,你不是说要带他一起走么?”

“莫要再提这个人!”云袖知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冷意,叶景铄听出来了,只是,越发的觉得疑惑与好奇。

“你突然前来,有什么事?”

“是刚刚传来消息,西越帝与东华帝已经联手。”

“他们,不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么?”云袖知冷淡一笑,笑意,并非入眼底,旋即,示意叶景铄走近,望向自己此刻的手所指的地形图上面的那一座高山!

叶景铄望去,却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云袖知打得什么主意。

“凤扆山,此山,高耸入云,险峻陡峭,世人,皆以为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通道,但是,我却知道还有一条小道。明日,我要你带三千人马前往,用三日的时间,在山顶的悬崖上,步下机关。”

瞬间,叶景铄已是明白了云袖知的意图,可是,“你确定能将他们引到此山上去么?”

云袖知笑而不语。

这一日。西越国的士兵,突然截获了一份重要的情报,知晓南宁国有十万的援兵,五日后便会抵达此处。于是,连忙将消息,禀告了皇帝。

与此同时的东华帝封洛华,也截获了同样的消息!

帐内。

祁千昕召集一干将领商议,秦楚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这消息,应该错不了,因为,前段时间,南宁国就加派了数倍运粮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商议出结果,那就是:在南宁国的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

“程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分别从这两个方向进攻!”祁千昕的手,指了指军事地图上的其中两个方向,旋即,又指了指另两个方向,对着另外两名将领道,“薛将军、梁将军,你二人,各带八千兵马,分别从这里个方向进攻……”

运筹帷幄的从容,举手投足间,秦楚看到了那独属于帝王的威仪!

“是!”

四名将领异口同声的应声,拱手退下去。

“阿楚,你与我一道!”祁千昕一拂衣袖,向着帐外而去。

秦楚点头,连忙跟上去。

而东华国那边,几乎也是一样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

两国大军,共兵分十路,进攻南宁国的都城。

秦楚坐在马上,立在远处的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烽火硝烟,身侧,是一袭红衣的祁千昕。

南宁国的兵马不敌,弃城向着凤扆山的方向凌乱的退去。

“阿楚,走!”

祁千昕一杨马鞭,策马而去。

秦楚隐约觉得,南宁国败得似乎太快了!可是,两国联手,数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兵临城下,南宁国难道不该立即溃败么?

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秦楚跟上前方的祁千昕!

城楼上。

一袭如雪的白衣,唇角划过一丝银鹭的冷光,旋即,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秦楚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蓦然回头望去,可是,身后除了那血流成河的城池,以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根本什么也没有!

东华国的士兵,同样紧追!

南宁国的士兵,一路上,且行且退,很快便退到了凤扆山的山脚下。一袭白衣出现在退兵中的云袖知,在这个时候,冷静的下令,让所有的士兵,退到了山上。

祁千昕一勒缰绳,刹那间停了下来,凤眸,向着面前的凤扆山扫视而去。

秦楚也随之停了下来,据知,面前的这一座山,名叫凤扆山,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通路,那么,云袖知率兵退到山上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东华国的士兵,也紧追而来,在临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远远地,秦楚便望见了那一袭如雪的白发,于是,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祁千昕也侧头望去,相视一眼!

片刻的时间,两国的人马,便将凤扆山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

这时,山上突然滚落下来大块大块的石头,并且,还伴随着箭端燃火的密集箭矢。

山下的所有人,一时间,都猝不及防。

士兵,损失惨重!

连续四天四夜的围困,山上的南宁国士兵,没有丝毫突破重围的意思,似乎,很是有耐心,静等着援军的到来。而相较而言,山下的两国兵马,却是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得知南宁国的那十万援军,明日就会赶到此处的情况下!

正午时分!

祁千昕在大帐中,约见封洛华,两人经过商议后,一致决定,由封洛华率兵守在山下,由祁千昕率兵上山去。

“千昕,我与你一道去!”不知为何,秦楚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怎么也抑不住。

“阿楚,你呆在山下!”

祁千昕考虑到秦楚的安全,不赞同。

“千昕,不论是否危险,我们都在一起,好么?”秦楚知道,祁千昕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味的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手,握住祁千昕的手,她很坚持!

祁千昕微微沉默,下一刻,牵着秦楚的手,出帐而去。

当日,云袖知率领退上山的溃败兵马,不足三千。

今日,祁千昕带着五千的兵马,一路上山而去。路上,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

而,越是这样的安静,秦楚的心,就越是跳动的厉害。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五千兵马过去后不久,山道上,徒然出现了黑压压一排的士兵。

叶景铄吩咐士兵按照之前的吩咐行动,在四周,依照方位,分毫不差的布上阵法,阻止山下的士兵再上山。

一路上山。

在崖顶,秦楚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衣。只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崖边,面前,摆着一张小木几,木几上,放着一棋盘,棋盘上,布满了交错的黑白子。

神色中,竟隐约带着一丝闲情逸致!

“你们,终于来了!”

向着山道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云袖知浅笑着说道。下一刻,一拂衣袖,将木几上、自己对面的那一茶盏,拂向远处的那一袭红衣。

祁千昕伸手,轻松的接住,甚至没有洒落半滴茶水。

秦楚侧头望去,只见,祁千昕此刻手中拿着的那一茶盏,是上好的白玉所制,莹白剔透,价值不菲!

火光电石间,秦楚猛然知道了,一切,竟是掉入了那一袭白衣所设的陷阱。若他当日真的是溃败逃到此处,又岂会带着这样讲究的茶具!

祁千昕也已然明了,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执了回去。

云袖知手掌一翻,便将茶盏,平平稳稳的安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淡笑着道,“西越帝,此处风光极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欣赏一番呢?”

“既然云南王邀约,本皇又岂能驳了云南王的面子。”

祁千昕若有若无的一笑,紧接着道,“既是邀约,那么,便无需那么多人跟随在侧。”说着,示意身后的五千士兵下山去,而自己,牵着秦楚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

云袖知并不阻拦,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秦楚的脸,看不出情绪。继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杯盖,轻轻地磨砂了一下杯沿,似笑非笑的开口,“西越帝不是一直对你的夫人情深一片么,怎么,这么快就纳了别的女人为妃了?”

“怎么,云南王对此如此关心?”

祁千昕在云袖知的对面,坐了下来,凤眸,淡淡的向着面前的那一棋盘投去一眼。

秦楚在祁千昕的身旁站住脚步,目光,也向着那一棋盘望去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却突的对上了那一双深谙的黑眸。

云袖知浓睫轻敛,抿了一口茶,不语。

这时,刚刚退下去的五千名士兵中的其中一名,浑身鲜血、步履踉跄的跑了上来,并且,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喘息道,“皇上,山道上,有南宁国的士兵埋伏,众将士,全军覆没!”话落,一头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当秦楚快速的跑过去为他把脉的时候,已是没有了心跳!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崖边那一袭依旧无丝毫神色变化的白衣,无法想象他的心,到底有多狠,竟可以在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夺去了五千条人命!

祁千昕凤眸倏然一敛,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的问道,“南宁国的十万援军,是你故意透的消息?”

云袖知含笑点头。

“一路上山,路上,并未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不知那些士兵,究竟隐秘在何处,还望云南王能够指教一二!”

“指教可谈不上!”

云袖知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西越帝知不知道,上凤扆山,还有另一条路呢?”

瞬间,已经明白!

“西越帝,如今,你孤身一人在此,身旁,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不知,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可以试试!”

“我劝西越帝还是莫试的好,若是到时候真的伤了谁,怕西越帝会悔不当初!”

祁千昕的面色,沉了沉。

秦楚当然知道云袖知口中的那个谁,指得是自己,抬步,向着祁千昕走去,站在他的身后,淡笑着针锋相对,“不知道云南王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闻言,云袖知的眼中,霎时划过一抹明显的阴翳,破坏了他那丰神俊美的容颜上那一抹淡若的笑容,旋即,向着出言之人望去,黑眸中,暗藏着一丝冷冽。

秦楚迎上云袖知的目光,不闪不避,莞尔轻笑。

云袖知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节骨处,隐约可见一丝白色。

周围的空气,不知不觉,一丝丝凝结了起来!

而,就在空气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只见,那一袭白衣,忽的一勾唇,薄唇,带出一丝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西越帝,如今,山下的人上不来,而山上,全都是本王的人,只要西越帝应予本王两个条件,本王定安然送西越帝下山!”

祁千昕望向云袖知,不语!

“第一,本王要西越帝下山后,立即撤兵三百里!”说着,云袖知不知名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秦楚的脸孔,“第二,西越帝留下此人!”

秦楚长睫倏然一敛,眉宇轻皱。

“西越帝,这一笔交易,很合算,你是聪明人,相信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抉择!”云袖知的神色中,笃定的成分居多!

祁千昕微微眯了眯眼,“确实是很合算!”

云袖知轻轻地笑了,但是,却紧接着听对面之人道,“可惜,云南王不知道,本皇此生,最恨被人威胁么?”

一句话,几乎是毫无温度可言!

秦楚刹那间只觉得周身都倏然划过了一道冷冽刺骨的寒风,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云袖知并未将那一丝冷意看在眼里,面上的那一抹笑容,依旧勾着,甚至,仔细看,还隐隐的扩大了一分,嗤笑道,“不过只是一个替身罢了,西越帝用得着为她犯险么?”

秦楚明显一怔,半响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云袖知竟是以为祁千昕将她当做了那一个秦楚的替身。

“云南王,你似乎对她很是在意?”

出声之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站在他身边的秦楚就是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一个差一点取了本王性命的人,西越帝觉得,本王可以不在意么?”肩膀上从未曾有一刻停止过的疼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什么。云袖知的浓睫,缓缓地敛下,遮住了黑眸内那一丝波动的情绪。

“云南王既然如此在意,那么,便要看看云南王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本皇的手中,将人留下来了!”

闻言,云袖知已是知晓了对面之人的决定。

而这时,上山的那一条大道上,有序的快步上来一行手持弓箭的士兵。为首之人,一袭湛蓝色的锦衣,容颜俊美,衣袂飘飘。

“西越帝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云袖知似是好意,再给了一次机会,询问了一遍!

祁千昕斜眸一眼,轻哼一声,神色不屑。

于是,云袖知不再开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手持弓箭的士兵,以及,上来的叶景铄。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带着一道道凌厉的风声,迎面而来。

空气中,渐染了肃杀之意。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将秦楚带至自己的身后,同时,手掌一运力,用内力在周身结成一个红色的光圈,将所有的箭矢,通通抵挡在外面。

云袖知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个白色的光圈,挡住箭矢。黑瞳中,随之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指尖轻轻一点,瞬间便执起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对面之人。

祁千昕手指轻挥,凌空拨开棋子。

而,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棋子,连续不断的袭来。

秦楚站在祁千昕的身后,向着对面的云袖知望去,恰见了他也正巧望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将他瞳孔中的那一抹冷笑,尽收眼底,火光电石间,心中,猛的划过一丝不安,未曾多想的便急忙低头对着祁千昕道,“小心!”

可,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晚了一点!

只见,就在自己开口的那一刹那,云袖知便已然手掌一撑棋盘,身形迅疾的一晃,运足了内力的一掌,直直向着她与祁千昕这边而来。

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祁千昕几乎是在云袖知动的下一刻,便倏然起身,一把搂过秦楚的腰,脚尖一点,便带着秦楚凌空飞了起来,与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躲开了云袖知的那一击!

一时间。

脚下,是密集的箭雨,是万丈悬崖!

秦楚由祁千昕带着,凌空而立,衣袂发丝,飘飘逸逸。

云袖知也一个跃身,立在了半空中。手,负手身后,不带丝毫笑意的笑望着对面的那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既然西越帝非要如此,那便怪不得本王出手无情了!”话落,长臂一杨,瞬间不可思议的凌空固定住底下纷飞的所有箭矢,再旋即运力一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齐齐的袭向对面的那两个人!

祁千昕面不改色,一手搂着秦楚,一手反手一挥,再一个借力,向更高处跃起,同时,对着秦楚道了一声我们走,带着秦楚,从那一片黑压压的士兵头顶,飞掠而过。

轻功之高,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静静望去,那两抹交缠在一起的衣摆,飘逸出尘。

随着祁千昕的掠过,士兵们都一刹那先暂停了射箭,快速的回转过身。

而与此同时,山道上,又涌上来一行士兵。

两行士兵,一时间,呈前后夹击之势。

云袖知在这个时候,一拂衣袖,翩翩然落地,伸手,接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弓箭,下一瞬间,利箭上弦,对准了半空中的那一袭白衣。

凌厉的风声,霎时从身后传来。

祁千昕微一皱眉,带着秦楚,轻巧的闪躲开去。

又一箭,紧接着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反应的机会。并且,每一箭,都狠戾至极,似乎,意在不取人性命不罢休!

“千昕!”

秦楚虽然一直都被祁千昕好好地护在怀中,但是,望着那不断迎面而来的利箭时,还是抑制不住紧张的开口相唤。

“莫怕!”

祁千昕的声音,拂过秦楚的耳畔,安抚秦楚心中的不安,同时,用手掌硬生生接下一只利箭,再反手一执,与另一只迎面而来的利箭,在半空中相撞,同时而折!

“西越帝,只要你此刻放下你怀中的人,本王可以放你离开!”云袖知面容冷峻,淡淡的开口,而手,依旧做着利箭上弦的动作。

“本皇说了,只要云南王你有这个能力!”

山下的大帐中。

突然有一名士兵,惊慌失恐的前来,屈膝对着看书桌前翻看奏折的东华帝封洛华禀告道,“皇上,刚才有士兵,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闻言,封若华微微皱了皱眉,平静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封若华眉宇间的皱痕,微微的加深了一分,旋即,起身,一边向着帐外走去,一边对着士兵道,“去看看!”

士兵快速起身,急忙跟上。

片刻的时间后,封洛华来到了士兵所说的那一个地方。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微微思忖间,缓缓地摘下旁边矮树上的一张绿叶,微运力,向着士兵所指的那一处执去。

只见,那一张绿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进入士兵所说的那一位置后,徒然的消失不见。

一旁立着的士兵们,亲眼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不由得先害怕、战粟了起来。

封若华抬步,向着那一处走去,身后,是士兵此起彼伏劝阻的声音。

山上。

祁千昕带着秦楚,被云袖知以及叶景铄、层层士兵困得无法退身。

一时间,只有被动闪躲的份。

显然,云袖知早已经将一切都算计的天衣无缝!

官道上。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飞快的行驶着,车内,时不时的探出来一个脑袋,不断地催促着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恨不得马车飞起来一般。

山脚。

封若华敏锐的察觉出面前的山道上,被人摆了阵法。此阵法,前几日都还没有,而此刻,却突然出现,让人不得不沉思。

同时,也开始止不住的担心起了之前上山去的人。

“来人……”

“皇上,有一名夫人求见!”

就在封若华下令之时,远处,匆匆忙忙而来一名士兵,打断了封若华的话,对着封若华禀告道。

封若华一怔,回头望去,“什么夫人?”

“属下不知,只是,那一名夫人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求见皇上。”

“不见,打发走!”

“皇上,那一名夫人还说,她要向您说的事,与此刻山上的云南王有关!”

闻言,封若华略一沉思,快步的向着大帐的方向而去。

大帐外的士兵,远远地看见那一袭白发,便恭敬的掀起了帘帐,为低下头。

封若华步入帐内,只见,帐内背对着自己而立的一名女子,身着华衣、梳着妇人髻,头上一只金步摇,身旁,立着一名左顾右盼的丫鬟。

那一名女子,听到身后的声音,猛然转过身来。

“是你!”诧异出声。

面前的女子,封若华曾见过几次,是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仪贵妃。传言,南宁帝对她宠爱有加,传言,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传言,她身份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传言……只是,不知她此刻突然到来,究竟所为何事!

云婉仪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竟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余光,向着他的身后望了望,从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他应该就是东华国继任不久的年轻帝王无疑了!于是,开口唤了一声,“东华帝!”

封若华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的问道,“不知道仪贵妃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知道,东华国与西越国两国的大军,在此处,围困了南宁帝的兵马。所以,冒昧前来,希望东华帝能够允许本宫上山去,见一见云南王!”

“原因?”

“本宫可以劝云南王放弃战争!”

闻言,封若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眉宇眼梢,都带着一抹从容与自若,并非是在开玩笑。

山上!

祁千昕低头,与怀中的秦楚,暗暗地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旋即,身形快速的一晃,在箭矢迎面而来的那一刻,出其不意的迎面而上。

一手,运用巧力接住一只箭矢,瞬间一折为二,将前半只,放入秦楚的手中,后半只,运足内力的极速射出。

叶景铄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利箭上弦,凌厉的一箭,霎时飞射而出,精准的与半空中那一只直直而来的利箭相碰撞。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那两只相撞的利箭,会同之前一样,同时而折时,却见,其中的一只利箭,硬生生的将另一只利剑一劈为二,然后,带着分毫不减的力道,依旧勇往直前。

叶景铄不料这一变故,欲再次搭箭上弦时,已是晚了一分。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一把扣住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弓箭。瞬间,那一把弓箭,便化为了一推粉末,风一过,飘散在空中。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半只锋利的箭矢,尖锐的箭端,便抵上了他的颈脖,“全部都给我住手!”女子的声音,在下一刻,随之响了起来,铿锵有力,无形中蕴含着一股深深地压力。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转眼的一刹那发生。

而那一刹那,两个人,竟是异样的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

云袖知一扬手,示意所有的士兵都住手,冷笑着望去,似嘲非嘲道,“怎么,堂堂的西越帝也要用威胁这一招么?”

秦楚淡笑一声,亦是话含讽意,“此刻,胜负已分,怎么,堂堂的云南王,连这一点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么?”

“你……”

云袖知的面色,蓦然一沉,非常的难看!

秦楚又是一笑,手中的利箭,不松反紧,越发抵近了叶锦铄的颈脖一分,对着云袖知威胁道,“若不想他有事,让我们离开!”

闻言,云袖知望着对面的人,半响,忽的笑了,笑容里,有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秦楚看着,心中,不觉得划过一丝不安。

“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么?”

云袖知修长如玉的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弓箭,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指尖,如拨动琴弦般,拨了拨弓箭上的弦。黑眸内,闪过一丝杀气。

“难道,你不顾他的安危么?”

秦楚敏锐的察觉到云袖知眸底的杀气,眼中,倏的拂过一丝不可置信。

而,相较于秦楚神色变化之大,她旁边的两个男人,却是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

“阿楚,待会,你站在这里,别动!”低低的一句话,熟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蓦然侧头,向着祁千昕望去,却见他已经转开视线,望着对面的云袖知。眸光流转间,转而望向叶景铄,道,“云袖知根本不顾你的安危,难道,你还要为他做事么?”

“你此刻,是在说服我与他兵戎相见么?”叶景铄听了秦楚的话后,薄唇,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

“眼前的一切,难道,你自己没有眼睛,不会看么?”秦楚挑了挑眉。

“可是,若是我说,我一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呢!”叶景铄面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一分,而后,忽的认真凝视起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许久,声音肯定道,“你就是楚公子?”

秦楚不语,显然是缄默。

叶景铄笑,“没想到我叶景铄也有这般眼拙的有一天!”说着,神色,忽的一变,声音一转,“或许,我已经知道云袖知为何会这般在意你了!”

其实,这也是秦楚想知道的,“为什么?”

“想知道?”叶景铄放缓的语调的反问,待看见面前之人,一点点被自己挑起来的好奇后,语调,却又是徒然一转,凑近了秦楚的耳畔道,“你自己慢慢去猜!”

“你……”一刹那,秦楚不由得狠狠瞪了瞪面前的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云袖知,利箭上弦!

秦楚快速的侧头望去,再道,“云袖知,就算你不在乎叶景铄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此举,会引来南宁国士兵的寒心么?”

“没想到,你竟这般的在意我的安危!”故意曲解面前之人话语中的意图,叶景铄轻笑开口。

秦楚瞥了一眼叶景铄,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给我闭嘴!

叶景铄似乎看懂了,果然不再开口!

云袖知勾了勾唇,上弦的利箭,不松反紧,然后,无声的开了开口,他说:这一件事,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猛然,秦楚知道了,对面的那一个人,并不想让这山上的任何一个人下山去,包括南宁国的士兵!

这,会不会太狠了!

出弓的利箭,带着千军难挡之势。

空气中,骤然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一晃而过。

秦楚担忧的望着那一袭红色的身影,上一次,他与云袖知打了个平手,这一次不知道会如何!抵在叶景铄颈脖上的利箭,在这一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微微松了开来。

“担心别人之前,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拂过秦楚的耳畔,带起她耳旁的几根发丝,飘逸而起。

秦楚闻言,蓦然向着叶景铄望去,只见他对着自己,淡淡一笑,目光,似是无意的移向旁边。

秦楚顺着叶景铄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个蠢蠢欲动、一点点靠近过来的南宁国士兵,于是,一把抵紧了叶景铄,也不顾利箭的尖端,是否会划破他颈脖上的肌肤,冷声喝道,“全都给我退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动。

叶景铄看着这一幕,也是冷喝一声,“没看到本将军被她挟持了么,还不快退下去!”

士兵们这才退了下去。

秦楚一时间疑惑的望向叶景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记住刚才西越帝的话,站在这里别动!”叶景铄不看秦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道了一句。

“为什么要帮我?”秦楚也放低声音。

“我有么?”

叶景铄否认,“我此刻在你手中,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已。”

这样的话,秦楚显然不信,但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将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一袭红衣之上。

云袖知肩膀上的伤,并未痊愈,上一次勉强与祁千昕打成平手,这一次一对一的交手,自然不是祁千昕的对手,很快的便败下阵来。

山道上。

一行刚出阵法的人,快速的上山而来。

云袖知远远地瞥见山道上的那一个人,心下诧异,一个不留神,便被祁千昕击中了一掌,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下一刻,翩然落地。

云婉仪看到云袖知受伤,飞快的跑上前去。

这时,封若华带来的人,已经将南宁国的士兵,团团围住。

封若华快步的走近秦楚,上下的查看了一番,确定她没事后,才放下心来,同时,一拂衣袖,点住了叶锦铄全身的穴道。

秦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手一松,任由手中拿着的那半只利箭,掉落在地上。

云婉仪跑近云袖知后,无比担忧的开口,“知儿,你怎么样?”

云袖知不甚在意的拂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云婉仪不知道该如何说,目光,环视了一圈。

封若华示意士兵将南宁国的那些士兵通通带下去。

片刻的时间,崖上,就只剩下那么几人。

“知儿,其实,其实南宁帝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知儿,南宁帝他在宫中留下了一份圣旨,他传位给你,以后,南宁国就是你的人,平息战争吧!”云婉仪再三思忖过后的话,终是吐了出来,话落,紧张的注视着云袖知的神情,不愿错过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是么?”

云袖知的声音,很淡很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知儿……”

“你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知儿……”

云袖知淡笑一声,越过云婉仪,就往前面走去。

祁千昕伸手相拦,秦楚连忙跑上前去,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千昕,让他走吧!”

闻言,云袖知望了一眼秦楚,漆黑的眸底,深谙无垠,让人看不出情绪。

云婉仪随着云袖知离去。

秦楚望了望那一袭白衣的背影,再转而望向那被点住穴道的叶景铄,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让封若华解开穴道,让叶锦铄也离去。

但愿,云婉仪能够劝服云袖知。

崖上。

秦楚、祁千昕、封若华三人,面对面而站。

封若华的目光,从秦楚的身上移开,对着祁千昕唤了一声,“西越帝!”

祁千昕点了点头,牵住秦楚的手。

三人,准备下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气中,骤然传来一道凛冽的杀气。

秦楚猛然侧头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出尘之姿,面含杀气的绝美男子。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将秦楚往自己这边一带,封若华则是对上男子,两人,转瞬间交了十数招,然后,一道从半空中落下地来。

是庄君泽!

秦楚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要杀自己的人,竟是庄君泽!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中,隐含着一丝不悦,但声音依旧平静,“庄兄,这是何意?”

庄君泽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不,更准确的说,是非常的难看,一拂衣袖,手掌紧握成拳的负于身后,冷声道,“我一直以为西越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但没想到,幽儿才离开不过半年的时间,西越帝便另纳了女子。幽儿她,真是看错了人!”

说着,目光转向封若华,声音更冷,“封洛华,当初幽儿是为了救你才死,没想到,你今日竟会帮着这个女人,你到底置幽儿与何地?”

闻言,三人,皆是笑了!

庄君泽的面色,一时间更沉,已是恼怒之极。

秦楚这时将自己的手,从祁千昕的手中,抽了出来,缓步,向着对面的庄君泽走去,然后,在他的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小时候的画面,在这个时候,一一清晰的徘徊在脑海中,恍若昨日一般,“阿泽,你不记得幽儿了么?”

庄君泽骤然听到那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原本不屑一顾的瞥向一旁的目光,猛然转了回来。可是,面前这一张脸,异常的陌生,他能确定自己以前从未曾见过。

“幽儿,以后有阿泽保护你,再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头发,谁要是伤你,阿泽就去杀了他!”

“幽儿,不管天堂还是地狱,阿泽都会带着幽儿,绝不会松开幽儿的手!”

“幽儿,等着阿泽,阿泽去引开那些人就回来。”

一句一句,秦楚述说着当年面前之人曾对她说过的话。

庄君泽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当年与幽儿说过的话?”

“阿泽,我就是幽儿啊!”一句欣喜的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这怎么可能?”

“阿泽,你可是,当初幽儿为什么会说自己已经十岁了么?”

庄君泽想起当时小小的人儿那坚持的模样,黑眸,渐渐地,颤动了起来。

“阿泽,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幽儿。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当年,你离开后,幽儿等不到你回来,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然后幽儿该死,幽儿忘记了阿泽。后来,再一次回来后,幽儿还是没有记起阿泽。阿泽,对不起!”

冷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些过往,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庄君泽久久没有说话,但心底里,却已是信了面前之人。

尽管,一切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她确实就是阿楚!”

祁千昕与封若华对着庄君泽点了点头。

庄君泽的手,在下一刻,缓缓地抚上秦楚的脸,带着明显的轻颤,“幽儿,真的是你!”

秦楚用力的点头,眼眶中,不知不觉凝聚而起的那一滴眼泪,因着这个动作,而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庄君泽的手背上。双手,缓缓地抬起,抚上庄君泽覆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唤出那迟到了近二十年的轻唤,“阿泽!”

庄君泽猛然闭了闭眼,遮住了眸内颤动的情绪,而后,忽的伸手,将面前的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幽儿,回来就好,刚才,阿泽差一点伤了你!”

秦楚摇头。

许久许久,庄君泽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继而道,“幽儿,你的父亲,他其实没有死!”此刻,应该已经不能说是面前之人的父亲了,而是应该说是清风山庄内安然躺着的那一个秦楚的父亲。

秦楚一怔,脱口问道,“他如今好么?”

庄君泽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阿楚,还记得端午节前的那一日么,你要去东明城找西越帝,当时,我与你说,我有事要去办。那个时候,我便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皇叔有可能还没有死。可是那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

“那现在……”

“我已经找到了他,他被我父皇与一个神秘的人,联手困在了雪山之上。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他救出。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将那一个人困在那里那么多年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庄君泽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也就没有说。

徒然听庄君泽提到雪山,秦楚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侧头,向着封若华望去,显然,他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那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找到他后,要救他,但是,他似乎对能不能出去,丝毫也不在意。可是,当我告诉他,圣斯部落的前一任圣女,还在等他时,他突然就变得很激动,似乎不敢相信那一个人还活着。后来,普一出雪山,他便前往了圣斯部落。”

秦楚没想到那一个人,竟还活着,并且,自己很早以前就见过他。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呢?

希望,那两个分开那么多年的人,最终,可以在一起。

说了那么久的话,太阳,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只余那最后一缕晚霞,静静的悬挂天际,美轮美奂。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一道下山去。

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几人,都猛然停下了脚步,震惊与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只见,茫茫海水,汹涌澎湃,席卷而来,水面上,飘满了尸体,还有挣扎呼救的人。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水灾?这几乎是以前从未曾发生过的事!

而,这么大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片大陆上,只有唯一的海域圣斯海域才可能有。而圣斯海域距离此地,至少相隔着五六个城池,那也就是说,前方的五六个城池,都已经被大水淹没了?

风起云涌,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炼狱当中。

哭声、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时间,容不得人发呆,几人,快速的跑上前去,去营救水中的人。

大水,整整三天三夜后,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初步统计,少说也有将近二十座的城池,受到了殃及。其中,一半,是南宁国的,还有一半,是东华国的。至于西越国,因为地理的原因,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而近二十座城池仲,有五座城池内的百姓,全部受难,无一生还!

大水退后,地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

秦楚简直不敢看面前的画面,它远比一将功成万骨灰更加的凄惨。至少战争,若不是屠城,不会死那么多的孩子、老人,与女人。

双足,突然间,有些异样的无力。

祁千昕伸过手来,扶住秦楚,才免去了她险些跪倒。

秦楚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与各国调集过来的军医、御医、大夫们一起,快速的去诊治那些受伤的百姓。

大水,虽然已经褪去了,但是地上,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便陷到了脚裸处,衣摆,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粘满了点点污渍。

可是,在这一刻,再没有人会去在意、注重这些。就连有严重洁癖的庄君泽,亦是没有去顾及一分。

战乱,忽然间,似乎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这一刻,秦楚是那般的庆幸,幸好自己会医术。

大水泛滥之广,受难城市之多,几人,略一商量后,各自带人马去往了不同的城市。

而秦楚,带着一批大夫,留在凤扆山的山脚下。

这一日。

有一名士兵,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孩子,飞快的跑回来,对着秦楚道,“楚姑娘,那边的森林中,还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血,属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移动他!”

闻言,秦楚让一名大夫,接过士兵怀中的孩子,让士兵快速的带自己去。

森林中。

秦楚远远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一个孩子,于是,急忙跑过去,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他,应该是之前被大水冲到树上,而大水退后,从树上跌下来,才会伤得这般的重。

“姐姐,疼!”

小孩子看见终于有人前来,一直强压抑的眼泪,霎时如洪水决堤般,一个劲的滚了下来。

秦楚心疼不已,轻轻地安慰,然后,叫过身后的士兵,让士兵将孩子抱回去。地上的孩子,看样子有七八岁,她抱不动。

士兵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

而,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秦楚心中一忧,立即让士兵抱着孩子先回去,自己独自一个人,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后,一袭狼狈的华衣,映入了眼帘。

是她!

再顺着那一袭华衣惊恐盯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条不断吐着舌头的毒蛇!

云婉仪万分惊恐之际,忽的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秦楚,于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求救。

“你站在那里别动!”

秦楚向着云婉仪投去一个眼神,然后,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瓷瓶,再取出一根银针,往瓷瓶内沾了沾,旋即,精准的射向毒蛇。

霎时,只见毒蛇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云婉仪看了半响,确定毒蛇真的已经死了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秦楚,道了一声,“谢谢!”

这时,也听到了之前惊呼声的叶景铄,赶了过来。

叶景铄诧异的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秦楚,然后,黑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走近秦楚,道,“当初在北暨城中,你曾出手救过一名受伤的士兵,我知道,你会医术,不知可否请你出手,救一救云南王?”

云婉仪听到叶景铄说面前的人会医术,面色,倏然划过欣喜,也快步的走近,祈求的道,“姑娘,你当日既是受南宁帝之命前来找我,那定是南宁帝的人,如今,知儿受伤,你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是不是?姑娘,你一定要出手救救知儿,他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不会伤上加伤,伤的这么的重。”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带我前去!”

一位居高处的山洞内。

云婉仪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了进去,将手中,用叶子打来的水,双手递给洞内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人,“知儿,水来了,你喝一点。”

云袖知没有接,目光,落在洞口的那一袭白衣之上。

秦楚缓步踏入,借着洞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发现洞内的云袖知,面色,异常的苍白,肩膀及下方的胸口处,灰白色的衣服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心中,霎时微微一忧,快步的走了过去,在云袖知的身旁,蹲了下来,一边将手伸向他的手腕,一边道,“云南王,让我为你看看伤口!”

云袖知神色淡然,毫不犹豫的一把挥开秦楚的手,冷漠道,“不需要!”

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动作,就立即令他忍不住一手扶着身侧的石壁,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知儿,你怎么样?”

云婉仪看着那鲜血,担忧至极。

秦楚面色微沉,关心的声音,忽的转讽,“身体是云南王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么,别人也没必要为你担这个心!”

云袖知的面色,微微一变。

秦楚紧接着道,“只是,云南王,就此丧命,你甘心么?”

云袖知的面色,再一变化,望向秦楚时,浓睫掩盖下的黑眸,眸光复杂至极。

“楚姑娘,请你一定要医治好知儿,求求你!”这一刻,华衣女子已不再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罢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苦苦的恳求他人!

秦楚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而后,再一次将手伸向云袖知的手腕。

这一次,云袖知没有挥开!

静静的把脉,秦楚慢慢的皱起了眉,没想到云袖知竟伤的这么的重。下一刻,手,就去褪云袖知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

云袖知猛然皱了皱眉。

秦楚神色平静,道,“你当初所受的箭伤,根本没有好好地修养,之后,又被千昕所伤,再长时间浸了水,伤口溃烂,需要马上处理。”

听着面前之人对那一个男人亲密的称呼,云袖知的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半响,淡漠的道,“为什么要救我?我出事,你们不是应该很开心么?战乱,也可以停止。你们找我母亲前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闻言,秦楚眸光一敛,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是我们找你母亲前来的?”

云袖知不语。

秦楚望着云袖知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南宁帝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这就可以解释当时云婉仪说出那一切时,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并且过分冷静到几乎冷漠的神情了。

云袖知眼中闪过一道凛冽,衣袖下的手,一瞬间的握紧,依旧没有说话。

云婉仪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袖知,“知儿,你真的早就知道了么?”见云袖知还是不语,云婉仪的眼眶,不由得开始泛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袖知不愿面前的人伤心,可出口的话,却抑制不住那一丝冷漠,“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可是,他……”

“以后,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云袖知打断云婉仪的话,周身,都随之散发出了一股异常冰冷的气息。

云婉仪眼眶更红,忽然,捂着唇,跑了出去。

云袖知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的扣紧,安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查看了一番云袖知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然后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外面采一些草药回来。”

说着,转身出去。

洞外。

站着一袭湛蓝色衣着的男子。

秦楚并不关心刚才洞内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走上前去,开口道,“或许,你该去找一些食物回来。”

叶景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秦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片刻后。

秦楚采了一些需要的草药,那草药上,布满了泥泞,于是,向着溪水边而去,想要清洗一下。

而走近了,才发现,溪水边蹲着一袭低低抽泣的华衣。

只见,那一袭华衣,听到脚步声,立即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片刻,神色平静的抬起头来,若非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恍惚让人觉得刚才的哭泣,是错觉。

秦楚走过去,在其旁边蹲下,将草药放入水中,一株一株的清洗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安静中,云婉仪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姓楚,你叫我楚姑娘便可!”

闻言,云婉仪想起什么,道,“知儿的王妃,名字中也有一个楚字!只是,那一个孩子……”声音,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低了下去,渐渐转为无声。

秦楚也不关心,只是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草药。

“楚姑娘,你与西越帝是什么关系?”许久过后,云婉仪又开口问道。

“他是我夫君!”徒然想起那一个人,秦楚洗着草药的手,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波澜,唇角,也不觉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

“可是,西越帝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

秦楚不知道云婉仪到底想要说什么,疑惑的侧头望去。

“楚姑娘,我知道与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痛苦……”

“仪贵妃……”

“楚姑娘,知儿心中有你,我作为母亲的,能够看出来。所以,你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一直照顾他么?”

闻言,秦楚终是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图,只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云婉仪不死心,“楚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需要考虑,此生,我只想与那一个人在一起!”那一个人,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秦楚坚定的话,不经意间,触动了云婉仪久远的记忆,只见她,眸光,忽然变得悠远,没有再劝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道,“当初,我也曾有与你一样的坚定!”

“仪贵妃……”

“当年,我独自一个人带着知儿漂泊流浪,曾有那么一个人,对我与知儿很好很好,可是,当我再一次越到南宁帝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给了他。那个时候,明知道他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有自己,但是,当那一个可以与他一生在一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坚定的抓住了它。”

“仪贵妃……”

秦楚想要打断云婉仪的话,但是,她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自己唤了两声,她也没有从记忆中挣脱出来。

“为了能够与他在一起,我甚至舍弃了知儿。当年,知儿很恨自己的父亲,南宁帝曾试探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于是,我便只能欺骗他,说南宁帝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一个帝王,纳一个生过孩子的女子为妃,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我又欺骗他,说南宁帝是爱自己才纳的自己,说南宁帝并不知道自己已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便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不能在人前唤我娘亲。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知儿他,竟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条白色的丝帕,忽然呈现在了云婉仪的眼前。

云婉仪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哭了,于是,连忙转开视线,伸手接过丝帕,轻轻拭了拭,半响,才转过身来,“楚姑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希望你……”

“我与你的情况,不一样!”

秦楚浅笑着摇头,站起身来,抬步离去。

洞内。

秦楚单膝跪在地上,用叶子打来的水,为云袖知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将草药捣碎,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为他包扎起来。

当一切都弄好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那一双静静的凝视着自己、漆黑深谙的眼眸。

秦楚微微一怔,疑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用手抚了抚。

云袖知转开视线。

秦楚并未察觉到云袖知的异样,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只当不知。开口,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了一遍,“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这一段时间,切忌触水,动武!至于药方,我已经告知了叶景铄,你要每天按时吃药。”话落,准备站起身离去。她离开这么久,那些士兵到处找不到她,难保不会惊动那一个人,到时,又该让他担心了!

而,就在秦楚抬步之际,手腕,被一只手扣住。

秦楚低头望去。

云袖知倏然松开,自己也有些弄不清自己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出了山洞,恰见回来的云婉仪,秦楚礼貌的点了点头,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婉仪想要开口阻拦,但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袭白衣,就已经消失在了林子中。

秦楚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凄惨画面,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敛,转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内,并未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对着云婉仪问道,“云袖知呢?”

云婉仪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然后,道,“知儿说要到外面走走,刚刚出去。”

闻言,秦楚连忙转身。

而速度太快间,与身后刚步进来的叶景铄,撞了个正着。

秦楚连忙后退一步,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越过叶景铄,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静静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左侧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左侧,是通往山顶的。

秦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终于,在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边的那一袭白衣,于是,快速走过去。

“云南王!”

秦楚对着那一袭背影唤道。

云袖知其实早已看到了秦楚,并且,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弯来到自己的身后。

秦楚走近那一个头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定脚步,然后,开口道,“云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水灾,你也亲自经历过了,你该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它的残酷。南宁国很多城池,都受到了殃及,并且,有很多的百姓遇难。”

“所以呢?”

云袖知静静的听着身侧之人的话,在她停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所以,天下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战乱了,希望你下山后,多为南宁国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着想,停止战争,令天下恢复和平!”

“若是,我不愿意呢?”

“其实,经过这一次的事,南宁国损失最为惨重,已不是任何一国的对手了,云袖知,其实两国,大可以一举灭了南宁国的!”

“是么?”

云袖知淡笑了一声。

“云袖知,南宁帝已经传位给你,以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这样的一个宝座,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何来满足一说!”忽的,云袖知叹息一声。

秦楚一怔,权势,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那他一直发起战争,弄得天下民不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间,秦楚发现,身侧的这个人,真的是如迷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南宁帝与我母亲之间的对话,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不愿认我,还再三的吩咐我的母亲,绝不可以将这一事件告诉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不受他的待见。于是,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赞赏与注意,以为这样,他便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云袖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与身侧的人说起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的往事,或许,他是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等不到他愿意承认我的那一天。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什么也不是。所以,我要毁了他一切在意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还怎么忽视我的存在!”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云袖知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许久,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觉得很好笑?”

云袖知侧头望去,黑眸中,带着冷意。

秦楚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笑,只是,他们父子两个人兜兜转转,竟从来没有一个人看透过另一个人,也许,他们真的是太缺少沟通了,“你可知,南宁帝为什么一直不认你么?”

云袖知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其实,他只是太在意你了!”看着云袖知那变化的神色,秦楚继续说道,“南宁帝他真的很在意你,他以为你心中恨他,所以,一直不敢道出实情,只愿维持着那君臣之情。”

云袖知眼中闪过诸多神色,最后,沉淀为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为了希望我能够放弃战争,竟编出这样的谎言。”

“我说得,都是实话!”

“那么,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云袖知咄咄逼人的话,令秦楚一时间哑口无言,难道,她要向他解释,她是秦楚么?

秦楚的不语,看在云袖知眼底,就是无言以对,于是,面色愈发沉了一分。

“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

“那一日,你们可以劝动我母亲前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的话么?”云袖知勾了勾唇,唇角带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秦楚冷静的问。

云袖知略一沉默,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黑眸中,渐渐地燃起了一抹异样的灼热光芒,“信不信,并不重要。想要我放弃战争,其实,还有一个更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楚顺着云袖知的话问道。

云袖知勾唇一笑,“离开祁千昕,留在我的身边!”

“不可能!”

秦楚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袖知一刹那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秦楚视而不见,退后一步,笑道,“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我想,南宁帝一定会答应!”

“说说看!”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好奇。

“之前在山洞中,你说的对,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再挑起战争,天下,也就可以天平了。既然这样,你说,我有可能会出手救你么?”

“你……”

“我不过是想借机在你的身上下毒而已。”

“你……”

“如今,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而,只有你放弃战争,我才会给你解药!”秦楚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云袖知的面色,已经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此毒,在没有发作前,人不会有任何的异样,并且,根本感觉不出来,云袖知,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怎么抉择,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秦楚浅笑着说道,眉宇眼梢,带着一抹嫣然自若的神态。

而她不知,这样的神情,在夕阳的映照下,是如何的美丽,动人心魄!

云袖知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而无法移开。

秦楚一怔,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转身,避开云袖知的目光,准备离去。

而手腕,忽的被人扣住,一如山洞内她转身离去时一般。

只是,这一次,扣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不再如山洞内时那样的松开,而是不断地收紧,“其实,之前我已经放开你了,是你自己回来的,所以,怪不得我!”

“你……”

“你知道么,你有的地方,和一个人,真的非常的像,难怪西越帝会将你当成那一个人的替身!”

“你……”

“既然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闻言,秦楚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凤扆山上时,与叶景铄之间的那一段对话。或许,她此刻已经知道面前之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了。

只是,有些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旋即,秦楚令自己冷静下来,淡笑着道,“云袖知,别忘了,你身上有我下的毒,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

“人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若真的只有几日的寿命,那我更该好好地珍惜才是。”说着,云袖知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秦楚的脸庞,继而,在秦楚的下颚处,暧昧地磨砂了起来。

秦楚浑身战粟,猛然侧开头,避开云袖知的手。

而下一刻,被云袖知点住穴道,丝毫动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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