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848【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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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场轰动京城的婚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有心人发现曾经贵客盈门的秦国公府，如今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p>

在普通人看来，这或许是和新任定州刺史丁会遇刺有关，毕竟那里是陆沉的地盘。</p>

因为有这层关系存在，很多人不敢主动结交这位权柄深重的武勋，至少要等那桩刺杀案水落石出。</p>

处在更高层面的权贵们，则是因为原刑部尚书高焕牵扯进刺驾大案，当初高焕被罢官就非常突兀且奇怪，如今卷进这种足以抄家灭族的大案里面，达官贵人们终于后知后觉，想起高焕那时只是协助查案，主办之人正是陆沉。</p>

京中的气氛越来越诡异。</p>

秦国公府大门紧闭，几乎不与外界相通，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道圣旨降下，剥离陆沉身上的光环。</p>

府内还算平静，陆沉从广陵带来的家仆们虽然没有见识过太多的大场面，却坚信无论有什么麻烦，陆沉都可以从容解决。</p>

但是他们也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p>

天色将暗之时，浓厚的乌云遮住苍穹，偏偏又无风，在这夏日傍晚氤氲出极其压抑苦闷的氛围，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p>

厉冰雪推开内宅书房的外门，缓步绕过屏风，便见陆沉负手站在窗前，透过挑窗凝望着天上的阴霾。</p>

最近小半个月的时间里，陆沉极少离开这间书房，尤其深夜时经常与各种心腹密谈，还有一些非常神秘的身影，自然也就没有时间陪伴妻妾。</p>

厉冰雪和顾婉儿对此自然不会介怀，她们知道丈夫现在面临的局势，几乎是踩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因此体贴又懂事地没来找他。</p>

直到今日，厉冰雪终于控制不住担心。</p>

听到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陆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叹，随即转过头看着满面关切的厉冰雪，微笑道：“夫人来了。”</p>

厉冰雪斟酌道：“我知道你这些天很忙，但还是想着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p>

陆沉牵着她的手坐下，道：“你有很多方面可以帮我，但不是现在。”</p>

厉冰雪看着他与往常不太相同的神情，表面上的沉静似乎无法遮盖那股沸腾的杀意，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帝究竟要做什么？”</p>

陆沉坦然道：“从三天前开始，府外的耳目明显比以前多了，里面既有李宗本这两年弄出来的宫中秘卫，也有织经司的密探。苏云青对我说，李宗本已经在提防他，这次的命令没有经过他的手，而是由提点沈毅执行。”</p>

厉冰雪眉尖蹙起，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意：“他真想残害忠良？”</p>

“其实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p>

陆沉依旧冷静，淡淡道：“昨日清晨，金吾大营的两支兵马以换防的名义，驻扎在锐士营骑兵驻地十里之外，一居东北一居东南，形成钳制之势。”</p>

厉冰雪震惊地说道：“那你还在府中静坐？”</p>

如果说府外耳目变多只是监视，那么陈澜钰让金吾大营出动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而且这必然出自天子的授意，否则就算给陈澜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做。</p>

陆沉示意她稍安勿躁，微笑道：“这种引而不发的态势，我确实不好多做什么，总不能带着三百亲兵就去硬闯宫禁，要李宗本给我一個说法，那和直接造反没有区别。按照最新的情报，苑玉吉三天后会带着高家兄弟返回京城。”</p>

厉冰雪看着他脸上浅淡的笑容，心中的焦急缓缓平息，但是仍旧放心不下地说道：“皇帝一定会利用高焕对你下手，你们的矛盾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已经不是削权可以解决的。”</p>

陆沉想了想，宽慰道：“冰雪，你放心，我一直在暗中安排，并非整天在这间书房里虚耗时日。就算我不顾惜自己的小命，如今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难道我还敢掉以轻心？”</p>

厉冰雪知道他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马虎，迟疑片刻后问道：“定北军和飞羽军现在何处？”</p>

“江北，靖州。”</p>

陆沉立刻给出答案，随后又补充道：“今夜便会渡江。”</p>

这短短十个字里蕴含着非常复杂的深意，厉冰雪思忖之后才想明白。</p>

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关切地问道：“还有吗？”</p>

陆沉点头道：“有，师姐就在城内。”</p>

厉冰雪双眼瞪大，惊讶地说道：“林姐姐为何不来家里？”</p>

“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p>

陆沉一言带过，随即岔开话题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等，没有等到我想看到的人，却等来许佐的一封密信。这封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谓之君臣。”</p>

厉冰雪不解地问道：“何意？”</p>

陆沉缓缓道：“许佐很矛盾很纠结，想来是李宗本通过刺驾案的新发现，逼得两位宰相做出决断，是继续在我和李宗本之间维系局面，还是遵从他们从小受到的忠君教育，帮天子打压我这个权臣和奸臣。薛南亭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煎熬，平时他当然会维护我，避免君臣失和，等到这种必须要取舍的时候，他会优先扶保天子。”</p>

“许佐知道皇帝的想法，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伱？”</p>

“既是提醒，也是劝告。”</p>

陆沉微微扬眉，平静地说道：“他不想看到我跌落尘埃，又希望我能秉持君臣之道，自然是左右为难心急如焚。对于许佐这种内心有操守又不愚忠的人来说，这些天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p>

厉冰雪不由得轻叹一声，又问道：“你方才说等人，究竟是在等谁？”</p>

陆沉自嘲一笑道：“如果李宗本愿意跟我开诚布公谈一谈，我会告诉他那些事的真相，让他知道自己究竟被谁戏耍于股掌之中。这些天我一边在等北边的回报，一边在暗中准备，其实也是在等李宗本的决断。然而他始终看不清这团迷雾背后的真相，我总不能继续自作多情。” 厉冰雪可以感受到他心中那抹所剩不多的怅惘，便反握着他的手掌说道：“还有最少三天，苑玉吉才能赶回京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