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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云还运气好的攀上了季长峥,这一棵大树。

让许东升更意外的是,季长峥那个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别人碰都不敢碰的担保书,到了他这里,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直接给签了。

让沈美云下乡去了。

这对于许东升来说,是不可以接受的。

其实,许东升也明白,今天上午,这是他得到沈美云的最后机会的。

他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现在这一刻,而做准备。

“你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东升缓缓的半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怀山。

“把你女儿嫁给我,我给你和妻子,一个体面的晚年。”顿了顿,“并孝顺你们。”看在沈美云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

回答他的则是,陈秋荷一口冷冷的吐沫,“你休想!”

就这种人,还想娶她女儿

做梦吧!

她宁愿和老沈去死,都不愿意女儿嫁给这种破烂的玩意儿。

吐沫飞在了许东升的脸上,周围所有的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许东升的下属们,知道他的脾气,当即大气不敢出。

倒是,大杂院的邻居们欲言又止。

想要帮衬,但是又碍于许东升的话,不敢开口,到最后,竟然没一个敢出声的人。

许东升扫了一圈周围,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的人。

他这才满意地低下头来,抬手,随意地抹掉了脸上的吐沫,嬉笑道,“丈母娘,我能把你这一口吐沫,当成是对我许东升的认可吗”

这话一说。

陈秋荷真是被这年轻人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她张了张嘴,厉声道,“你喊谁,丈母娘我是不可能认你当女婿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过来人看人,是准的。

就这许东升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光有皮囊够做什么

正儿八经结婚过日子,是要男方人品正,心肠软,有责任心,有能力,对家庭负责,这才是过日子的基础。

许东升有吗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心里扭曲的疯子。

还带着对自家丈夫的恨,这样的他,就算是娶到了自家闺女,也不会对她好的。

因为,许东升是扭曲的,他一边叫着自己喜欢着沈美云,又一边恨着她。

对于不能人道的他来说,沈美云的存在,就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

这是他仇人的女儿。

他要把自己所有的无能,最后都追加在沈美云身上。

所以——

身为母亲的陈秋荷,她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吗

不会的。

死都不会的。

陈秋荷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哪怕是到了这一步,到了他们两口子,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她也没有半分的让步。

这下,也彻底惹怒了许东升,他俊美的脸上,当即阴冷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跟着低了八个度。

“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过五分钟时间。

整洁的屋子凌乱到没有下脚的地步。

在这一刻,陈秋荷再也不忍心去看了,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沈怀山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他抬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朝着她摇摇头,无声地说。

没关系,重要的东西都在美云那里。

所以,这些伤不了他们!

而许东升似乎不喜欢,他们互相鼓励的这一幕。

他喜欢的是把漂亮的花瓶打碎,看着对方充满希望到绝望。

于是,许东升饶有兴致地开口了,“丈人,丈母娘,怎么样”

“想清楚了吗”

这一开口,沈怀山和陈秋荷两人,同时朝着他吐了一口吐沫。

这一次,左边一口,右边一口。

许东升彻底怒了,他擦都没擦,只是,冷眼看着陈秋荷,“丈母娘,你得庆幸,我许东升不打女人。”

“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不打男人。”

于是,当着陈秋荷的面,许东升一拳砸在沈怀山的脸上。

沈怀山的黑色眼镜一下子飞了出去,脸上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旁边的陈秋荷,忍不住大叫,“怀山——”

她要过来帮忙,但是却被许东升指使着下属们,给拉住了。

陈秋荷奋力挣扎,但是没用,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拧的过,两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啊。

而许东升像是故意的,打掉了沈怀山的眼镜,他犹似不过瘾。

还抬起脚,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而他的脚下是沈怀山的手。

对于一个执掌手术刀的医生来说。

手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而他,即将要沈怀山引以为傲的东西。

许东升悬着脚,语气冷冷道,“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

“把沈美云嫁给我,我许东升拿命来保证对她好。”这是实话,他这人惯会打一巴掌,在给个甜枣。

谁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还是不同意,对方就直接下脚了。当然同意的话,他就对沈美云好,这是承诺。

沈美云是可以下乡不错,但是她一旦嫁人,户口落在丈夫家,那么便不用下乡了。

这也是城里,不少人在下乡政策一出来,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让儿女说亲。

许东升知道,沈怀山和陈秋荷也都知道。

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沈怀山才不能松口,他一旦松口,女儿就要和这么一个恶鬼,魔鬼,疯子,纠缠半辈子。

这几乎是等于葬送了她女儿的一辈子!

一想到那个可能,沈怀山几乎忍受不住的浑身冰冷。

沈美云是谁

是他沈怀山年过三十才有的女儿,是他沈怀山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是他沈怀山如珠似宝的女儿。

把自己的女儿,送给这种魔鬼疯子。

不,不可能。

沈怀山几乎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你休想。”

这话,彻彻底底的许东升惹毛了,他不怒反笑,在也没有任何犹豫,狠狠的一脚,就落了下去。

咔嚓一声。

沈怀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叫了出来,痛苦到极致,也痛苦到麻木。

沈美云带着绵绵,提着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回家,刚一进大杂院,就听到她父亲痛苦的叫声。

沈美云呆了下,拽着绵绵就往里面飞奔。

果然,一路上遇到的邻居,都朝着她投来同情的神色,这让沈美云的心里几乎是沉入谷底。

扒开堵在他们家门口的人群。

沈美云就看到了让她目眦尽裂的一幕,父亲半截身子都被押在了门框下,仅露在外面的上半身。

其中对他最为重要的手,竟然被年轻的男人踩在脚下。

父亲脸上痛苦的表情,无一不彰显着,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美云脸上原本带着的笑容,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手里提着的袋子,掉落一地,四个苹果,滚的到处都是。

从完整无缺,变成坑坑洼洼。

苹果一一被撞破了。

如同,沈怀山此刻的情形一样,身体有些残破。

沈美云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利的叫了出来,“爸!”

早上出门还体面的父亲,还在叮嘱多逛一会在回家的父亲,还在说,钱不够我这里有的父亲。

此刻,被人踩在脚下,踩断了赖以生存的双手。

这让沈美云前所未有的愤怒起来。

她这一喊,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沈怀山刚想摇摇头,朝着沈美云说没事。

他们会在黑省见,但是还未开口沈美云就冲了过来。

也不知道手里何时出现了一柄锋利的,直接冲着许东升的腰子扎了过来。

这一刻,沈美云只有愤怒,愤怒像是冲昏了她的头脑,在她的心目中,沈怀山和陈秋荷两人,就是她的父母啊。

谁敢这样对她的父母。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她来得快,生得又柔弱,那一柄是何时出现的,几乎没有人发现。

要不是许东升反应的快,察觉到腰间有些疼痛,便微微避开了下,说不准那,就直接扎到他腰间,来了个对穿。

吸——

许东升倒吸一口气,抬手一摸,只见到手心一阵红色的血,刷刷的往下掉,后知后觉腰间传来一阵痛感。

这才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看着她,英俊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震惊,“沈美云,你疯了”

沈美云抬头,一双眼睛像是淬着冰刀,“我看疯的是你。”

她无疑是美的,平日清淡的性子,如今却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带刺,却美到极致。

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下来。

许东升倒吸一口气,是被惊艳的,也是被痛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拿开了脚。

而沈美云借着这个机会,便蹲下去,用力搬开了沈怀山身上的门,扶着他就要起来。

只是,在看到父亲手上的血时,她眼眶微微一红,“爸。”

沈怀山虽然被她扶了起来,但是却微微叹了口气,按照他和妻子的计划,是不打算把美云给牵扯进来的。

他们原先的推想是,他们头上这一把刀,要等着沈美云和绵绵去了黑省下乡以后,这才会落下来。

不过,那个时候落下来,就无所谓了。

反正,美云也有了去处。

他们自己怎么都行,万万没想到,这刀落下来的日子竟然提前了。

而且,还让自家孩子给看了去。

沈怀山用着仅存的好手,去给沈美云擦了擦泪,“哭什么”

“不是约定好了吗”

约定好了,他们在黑省相见。

他们有美云的那个泡泡,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差,只是,在过好日子之前,要过几天苦日子而已。

这点苦,他和妻子还是受得住的。

只是,约定归约定,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沈美云心里还是难受的。

绵绵轻轻地往沈美云面前靠了靠,仿佛在无声的安慰。

而许东升看到这一幕,捂着伤口,忍不住笑了,“喲,你们这一家子老弱病残的,感情我就是坏人了”

绵绵跟着道,“坏蛋。”

一看到这么一个小豆丁,都敢对着他逞威风,许东升彻底被气笑了。

也顾不上疼了。

“你们怕是忘记了,我是来做什么的。”

许东升将目光移到沈美云身上,眼里的惊艳几乎一直都存在,漂亮是真漂亮,沈美云生了一身的好皮肉,天然的本钱。

五官精致漂亮,气质更是干净纯粹到极致。

沈美云的美是阳春白雪,是空谷幽兰,让人一眼便不能忘怀。

所以,对待沈美云,许东升反而不像是对待沈家两口子那般凶,哪怕是受伤了。

语气也是戏谑的。

“沈美云同志,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沈美云没理他,一手扶着沈怀山,一手又去牵起陈秋荷,牵着陈秋荷的时候。

对方不肯放手。

还是许东升说了一句,“松了吧,没看到你们嫂子都发话了”

这话一说,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松了手。

沈美云如愿以偿,牵到了陈秋荷,原本打算扶着他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的。

只是,一回头这才惊觉,原本温馨的家里,已经被弄到不成样子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像是要把人给淹没了去。

沈美云若无其事的,把沈怀山交给了陈秋荷,这才一步步走到了许东升面前。

许东升还在笑,哪怕是沈美云伤了他,他似乎也不以为意。

沈美云抬头看着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对方。

直把许东升盯的浑身不得劲儿了。

她这才开口,嗓音微微嘶哑,“许东升,今年一十五岁——“

这话一落,许东升还是笑的,他带着几分打趣,“沈美云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所以才这么了解我”

沈美云没理他,顾自的开口,“在一九六零年八月,偷看隔壁邻居家闺女洗澡,被人伤及命根子——”

这话一说,许东升的脸色微变,要知道当年他出事,还年少,不过是十四五岁。

那时候宽松不少,所以许家便掩盖了下去,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沈美云怎么知道的

“你——”

沈美云向他再次走近一步,“一九六零年十月,确认丧失男人的基本能力,后发狂,于一九六一年一月,对隔壁邻居家闺女进行报复,导致对方名声尽失,被婆家退婚后自尽。”

许东升瞳孔缩了下,这件事虽是他主导,但是他却是幕后主使,即使,他母亲都不知道。

当年邻居家闺女出事,他母亲还来了一句对方罪有应得。

实际,不过是他在背后使了手段。

但是,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沈美云似乎对他的反应,恍若未闻,“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六年,共伤害三名女同志,她们分别为——”

眼见着对方的瞳孔缩了下,脸上终于剧变。

沈美云逼近了他,“不是不敢说,而是我对女方的保护。”

见对方松口气。

沈美云语气徒然一变,厉声道,“一九六八年后,在此期间,由幕后转到台前,前后一共相亲十八次,前后多次伤害女同志。”

“请问,许东升,你说我沈家有罪,那么你呢是不是罪恶滔天!”

许东升越听越心惊,他不知道沈美云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而且,还一件件一桩桩那么清楚。

但是,那又怎么样,在初始的震惊后,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我许东升相处的每一位女同志,都是在规则范围内的,平等自由自愿的接触,我从未违规,犯规,触规,所以——”

那又如何

是啊,能拿他怎么样呢

十年前的事,那女孩儿已经死了,父母也都搬走了,那件事早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而最近几年的事,他许东升全部都盖了一层遮羞布,那遮羞布让他肆无忌惮。

哪怕是被人拆穿,还是这般冠冕堂皇。

毕竟,他是打这相亲的名义,就算是出事,也不是男女作风问题,而是道德层面的问题。

道德层面的问题,不受法律的定罪,只受心灵的磨难。

但是,对于许东升这类人来说,心灵磨难算什么

他不会煎熬,不会自耗,他只会把所有问题,都推在别人身上。

然后再去寻求下一个目标。

沈美云听到这,一张小脸素白干净,微不可微的扯了下嘴角,讥诮又讽刺,“是吗”

“那你看看外面”

许东升心里咯噔了下,“你在吓唬我”

沈美云没搭理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直接略开了他,走到了人群外面。

从里面接出来了一对年迈的老人。

老人身穿中山装,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神色沧桑。

许东升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之前一直轻慢的神色,骤然剧变!

这一对老人是谁,别人不认识。

他许东升可是在认识不过的了。

“你——你怎么来了!”

他们不是在十年前就离开了北京城吗

回到了老家吗

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

身着中山装,头戴雷锋帽的老人,他神色沧桑,一双眼睛却是泛着恨,高声道,“我不来我不来,怎么知道,我女儿是被你这个畜生逼死的!”

要不是一周前的那一封信,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女儿当年自杀,还有内情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连夜从天津赶到北京来。

许东升听到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对上那么一双眼睛,仿佛再次回到十年前。

被这位老人一脚踹断命根子的恐惧。

那种恐惧萦绕在心头,如骨附蛆。

这些人,这些人早该消失在北京城的。

他们也确实是消失了。

谁是谁让他们在出现了

许东升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沈美云。

沈美云朝着他微微一笑。

许东升懂了,是她!

是沈美云!

他倒是小瞧了她,他脸色阴沉至极,强作镇定,“沈美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

“十年前的事情,早已没了证据,如今,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乱蹦跶!”

就算是有十年过去了,谁又会为他们翻案

沈美云站定,柔弱的身子支撑着肩膀,她看着他,素白的手遥遥一指,语气微冷,“还不够吗”

“那在加上——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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