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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回草草了事的祭祖大典
“老爷,老爷,不好了。”坞堡内,卢宽脸上正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来,低着头正在想着什么事情,眼前的参汤仍然是热着的,一股清香缓缓升起,透露出一丝诱人的气息来。这是卢宽每日早成都有的,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只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心思喝这些参汤,天子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
“何事如此慌张?”卢宽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闯进来的下人,这个下人他也姓卢,原本是卢氏的旁支,后来没落了,卢宽就让他来当下人,毕竟是同宗之人,自己还是可以信赖的。这种情况在范阳卢氏里也是有很多的,许多已经没落的旁支,为了生存,都进入一些大户人家当下人。
“回老爷,二公子,二公子被范阳刺史关入大牢了。”那名下人脸上露出一丝恐慌之色。
“他敢。万伦难道不想做这个刺史了吗?”卢宽面色一阵大变,手掌狠狠的击在眼前的几案上,几案上的参汤顿时被击落在地,流淌了一地。而卢宽本人也是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在当今天下,椅子流行的时候,范阳卢氏本宗仍然是采取跪坐的姿势,在他们看来,那椅子不过是胡椅而已,只有跪坐才是华夏几千年来留下的瑰宝,是华夏的传统。不能丢去,古老的家族就应该有古老家族应有的底蕴,这种跪坐就是底蕴的表现,丝毫没有顾忌到,但年的卢照辞就是凭借这椅子发了一笔小财,就是如今卢家的商行还在不停的赚取着金钱,供皇室开销的。
“听说是祖将军亲自带人去抓捕的。”下人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来,说道:“公子领着刑都尉去抓那个一品楼的人,却不曾想到那一品楼手中有陛下的手书,但是公子还是决定要将石娘子抓住,却不曾想到祖将军刚好经过那里,将公子抓了一个正着。”
“这个逆子,又是为了女人,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中。”卢宽一声冷哼,面色变的愤怒无比,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小妾的生的儿子的,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或许有很多的缺点,但是现在被祖明光抓到监狱里去了,自己得想办法解救才是啊!
“好了,你去持我的名帖,却见祖将军,向他讨一句话来,让他放人,明天就是陛下祭祀先祖的日子了,不能没有卢选,告诉他,待卢选回来之后,我肯定会带着卢选登门谢罪。”卢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去一品楼,给那石娘子一笔银钱,压压惊就是了,告诉他,日后在范阳城内,一品楼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压。”卢宽说到这里,双目中露出所一丝阴霾来,这小小的一品楼居然受到天子的手书,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若是是将卢氏众人送进了大牢的话,岂能让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哼哼,有天子的手书如何?只要天子不知道,小小的一品楼还不是手到擒来,最后弄不好还会变成我卢氏的产业。卢宽有信心,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更为重要的是,卢氏以后在宗室这个大树下继续成长,茁壮成长,岂是其他世家可以比拟的?卢宽根本没有将祖明放在眼中,一个小小的寒门弟子,靠着陛下的提拔,才爬上了今日这个位置,看看他的战绩就知道,根本就没有出彩的地方,这种人物是属于平凡之人,这种人当不得卢氏去结交的,更何况如今范阳卢氏也将成为宗室呢?莫说是一个寒门出身的祖明,就是再比他高贵点的士族出身的人又如何,也是不能和卢氏相提并论的,在他看来,一道文书,一封拜帖足以让祖明开口放人了。
“是,是,小人这就去。”那名下人不敢怠慢,赶紧取了拜帖,就朝外走去。等他走了之后,卢宽却在大厅内走来走去。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来。
“族长,族长。”就在这个时候,又见几个身影闯了进来,卢宽正待发火,却见为首两人各个都是白发银须,手执拐杖,颤巍巍的,显然是卢氏的几个家老,顿时将脸上的愤怒之色收了回去,迎了上去。
“家老不在府中,来此做什么?”卢宽笑呵呵的说道:“莫非是听说小儿被万伦押入大牢了,呵呵,这只不过是祖明看不惯小儿的胡作非为,故意为难一下选儿就是了,我已经让人持了拜帖,想必祖明会给我们卢氏面子的,家老不必担心。”
“什么卢选也出现问题了?被抓进去了?”为首的家老胡须气的直颤抖,指着卢宽骂道:“你是如何教导自己的儿子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导不好,又如何引导我们家族?”家老的话很是严重,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气的胡须直颤抖了,手中的拐杖恨不得一下都敲到卢宽的脑袋上去。
卢宽皱了皱眉头,眉宇之中露出一丝不满之色。他可是清楚的很,眼前的这个老家伙说自己教子无方,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人物,自家的儿子不也是个废物吗?自家的孙子不照样是欺民霸女吗?你这老家伙又有何资格来指责自己呢?
“家老安排陛下祭祖事宜,来此做什么?”卢宽脸上有一丝不满之色,淡淡的说道:“想祭祖之事是何等重大,家老深通我华夏礼仪之道,应该去准备一番才是啊!朝廷虽然有礼部官员在此,但是哪里比的上我卢氏的千年传承,其中难免有些遗漏错误之处,要加以指点,让其改正,免得明日陛下在行动言语之中会出错,这样就会贻笑大方,也会让其他家族的人小瞧了我们卢氏。就算他们知道陛下出自卢氏旁支,对于这些东西不精通,不擅长,可是到底也是我们卢氏的旁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呃!家老为何用如此眼神望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卢宽忽然停住了嘴巴,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两个老者,却见两人正用白痴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更是又惊又怒了。也用不满的眼神望着这两个老者,心中更是骂对方是老不死的,若非有族规在此,主宗年长者都能进家老,岂会有家老的存在。
“你难道没有看见我的穿的衣服吗?是正装啊!”身后还有一个家老大声的说,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个时候卢宽才注意到两人身上穿的衣服,衣服很是华丽,很是厚重,这种衣服非是必要的时候是不能穿的,那天卢照辞来到坞堡,这两个人穿了,因为要面见天子。可是今日为什么要穿呢?难道天子即将到来?卢宽摇了摇头,天子在大营之中可是从来没有出来过。
“说你愚蠢,你还真愚蠢。”老者冷笑道:“天子半个时辰后,就要祭祀先祖了,祭祀祖庙了,难道没有派人通知你?”
“祭祖?这么快?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呢?”卢宽这下彻底的慌了神了,他不曾想到卢照辞居然这个时候祭祀祖先,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的惊慌起来。
“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老者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我的一个下人,在御林军中有熟悉的人,连老夫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天子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不想将范阳卢氏纳入宗室不成?”
“兄长,等不及了,这个时候不着急族人,难道等到天子来的时候再召集吗?那样岂不是会被他人所笑话?”身后的家老不满的望着卢宽,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情,肯定是因为卢选得罪了天子,才会让天子提前祭祀先祖。”
“不要说那么多了,赶紧走吧!”家老催促道,也不管卢宽,径自就走了出去,神情慌乱无比。那身后的卢宽见状,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怒吼之声,接着整个庭院都动了起来,帮助卢宽更衣不提。
清晨的日光缓缓升起,就见大营之中奔出一队黑色骑兵,为首之人正是卢照辞,只见他身披铠甲,缓缓而行,在他周围祖明和周青护卫左右,若非他身上披着一件黄色大氅,上绣金龙,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卢照辞就在其中。
“咦!天子怎么穿着盔甲。”等到了祖庙的时候,匆忙赶来的卢氏族人这才惊讶的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天子身披盔甲,而非正统的龙袍。这让他们很是惊讶,正待上前阻止,却发现前面铁骑如飞,一股杀气冲霄而出,压的众人哪里还敢上前阻拦的,纷纷后退,生怕被这些东西所践踏,尽管他们知道这些骑兵身手很好,可是也不愿意靠的很近,那些家老们更是各个面色惨白,显然是被这股骑兵的杀气所惊呆了。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好半响,卢宽等人这才反应下来,纷纷跪下行礼。
卢照辞点了点头,从马上跳了下来,战靴敲击着地面,吓的众人将脑袋低的更低了。天子之气,岂是任何人可以抵挡的。
卢照辞望着眼前的祖庙,祖庙很大,很是恢宏,建筑风格显的古老无比,有汉朝遗风,显然这祖庙的历史可以直追汉朝了。就是从牌匾上都能看出历史的沧桑来。这一点,无论是霍邑的家庙,或者说是长安的太庙,都是不能与之比拟的。只是卢照辞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多少,而是迈腿向里面走去。那祖明等人正准备跟随其后。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老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指着祖明说道:“外人岂能进入本宗的祖庙,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贱民出身,能进我祖庙前,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何能进我家庙。”
“你?”祖明面色涨的通红,望着家老怒目而视。若是说前者,他祖明倒也是认了,毕竟这只是卢氏的家庙而已,他是一个外人,是不好进入进入其中的,可是后面一句话就让他很是不爽。什么是贱民,什么是寒门子弟,现在还有必要分这些吗?
“怎么了,朕乃是旁支出身,按照道理也是不能在里面祭祀先祖的,而是应该在这广场上跪拜的。”卢照辞面色冰冷,冷哼道:“今日朕不是以一个卢氏旁支的身份来祭祀先祖的,而是是一个天子的身份祭拜卢氏先人的。祖明乃是朝廷的将军,他来也是为了祭祀卢氏先人的,又有何不可。”卢照辞也很是生气,若是前者,他倒是可以考虑让祖明在外面稍微等上片刻,可是后面一句话,若是传扬出去,他卢照辞十数年辛苦积累就会化为灰烬。一个卢氏子得身份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天下的士子之心,却是放在卢照辞的心里,所以他好不犹豫的支持祖明,而反对卢氏族人。
“陛下。”卢宽闻言面色一惊,脸上更是露出慌乱之色。祭奠先祖,和祭拜先人这其中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以卢氏族人的身份和以天子的身份前来,这两者的身份也有着不同的含义,所代表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进去。”卢照辞并没有理睬卢宽的请求,而是走入祖庙之中,那卢宽嘴唇直颤抖,望着消失的背影,又狠狠的瞪了家老一眼,若非是此人,顽固不化,口不择言,岂会让天子说出这些话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但是这个时候,却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还要进去陪同天子祭祀先祖呢?
“陛下。”早就祖庙里等候的礼部官员一见卢照辞进来,赶紧说道:“陛下,可以开始了吗?”
卢照辞扫了大厅内一眼,只见大厅内牌位无数,迎面而来的牌位更是有着不少,已经达到房屋的顶部了,这也是足以说明千百年来,卢氏的昌盛所在。到底的是千年世家,底蕴丰厚,不是一般的世家可以比拟的。
“礼部郎官,你好像没看清楚这些灵位吧!这是陛下的先祖吗?”在一边的祖明忽然冷哼道:“陛下的先祖是从哪一代开始的,从哪一代结束的啊!本将军可是记得,陛下先祖的灵位有一部分已经供奉到太庙中去了,这里怎么会多了这么多的先祖啊!”祖明言语阴森,眼睛却是死死的叮盯住随行而来的卢宽问道。
可怜那礼部郎官闻言面色一阵大变,吃惊的望着卢照辞,这一点他显然是没有想到的,不光是他,就算其他的人也都没有想到,那卢宽更是吓的面色苍白,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先,可是卢照辞到底是被分出去的旁支,到了一定的年代之后,他的祖先牌位根本就不在范阳,让卢照辞这个时候祭拜眼前的这些先祖到底算什么呢?难道将卢照辞按照本宗的后劲算吗?卢宽虽然胆子很大,但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可是这个时候过来更换,显然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那卢宽等人面色尴尬不已,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是要遭受天大的笑话。堂堂的范阳卢氏,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简直是天下奇闻。一时间众人都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卢照辞,等待着这位至尊做出反应来。
“呵呵,朕说过,朕此来是祭拜卢氏先人的。想卢氏传承千余年,是我大唐一个著名的古老家族,在大唐有着很大影响,朕路过范阳,前来祭拜一下卢氏先人也是应当的。呵呵!拿香来。”卢照辞笑呵呵的朝众人扫了一眼,只是望向祖明的时候,双目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如此细心的臣子倒是很少见的。
只见那礼部郎官闻言,赶紧去了三根朝天柱点燃之后,就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卢照辞。那卢照辞伸手接过来,朝众多牌位鞠了三躬后,又将朝天柱插在面前的香炉之中,这就是礼成了。简单的很,原先卢氏所排练的一切礼仪和规矩都给作废了,根本就没有用到。只是那礼部郎官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关也就算过了,可是卢氏族人却是如丧考妣,各个面沉如水,纷纷望着卢宽。
而那卢宽身后的两个家老更是用吃人的眼神望着祖明,若非他提醒,岂会有这种事情。卢照辞还不是会大礼参拜卢氏宗庙,岂会像现在这般,仅仅是一个天子的身份来参拜卢氏先人。一个明明是卢氏族人的皇帝,到了范阳之后,却不以族人的身份来参拜先祖,而是以天子的身份来参拜先祖,可以想象,今日一过,范阳卢氏的声望必定大跌。一想到这里,两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朕决定定范阳为北京,以祖明为北京都督兼幽州行营总管,命狄仁杰为北京都护,统领北京政事。”卢照辞转过身来,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卢宽身上,说道:“前线战事紧急,今日就到这里吧!”说着也不理睬众人,就朝外走去,祖明等人紧随其后,只留下一些口瞪目呆的卢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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