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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不仅是两江总督府,原本寓居金陵的江南官员、以及士绅,也收到了卫国公南下的风声。
距离玄武街不远处的宅巷中,是一座占地宏阔的宅邸,从外间看去,修建的轩峻壮丽,气象森严。
此地正是南京礼部尚书袁图的宅邸。
后院厅堂之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南京礼部尚书袁图、吏部尚书董崇学,右都御史邝春,还有前江南巡抚鲍士勤列坐左右。
一众江南官员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吏部尚书董崇学手捋颌下胡须,担忧道:“卫国公南下了,苏州府那边儿只怕是顶不住了。”
“上次常州府一案,郝太傅还有严兄牵连其中,严尚书罢官下狱,郝太傅如今闭门不出,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是明确,新政四条,势在必行。”邝春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袁图道:“苏州府与江宁还有不同,他卫国公再能征善战,还能使出他那些武人手段不成?对我等喊打喊杀?”
这时,下首列座的前江南巡抚鲍士勤,担忧道:“袁老大人,卫国公手段凌厉,不可小觑,纵然不使硬的,也难保不会罗织冤狱,常州府的案子,如不是西北兵事,差一点儿呀。”
邝春道:“卫国公这次挟大胜南下,气势无疑更为锋锐无匹,袁老大人,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袁图冷声说道:“老夫那些田宅都是当年合法购置,没有说不让他们清丈田亩,但当年上皇允诺了我等官员名下田亩可免税,如今又丈量土地,清核田亩,收缴重税,何故出尔反尔?”
邝春道:“袁老大人,朝廷如今国库空虚,上下厉行新政,大势如此,我等徒呼奈何啊。”
袁图看向不远处面皮白净,细眉深目的中年员外,问道:“杜三爷,杜老爷子那边儿怎么说?”
那中年员外是杜万的三子杜存,轻轻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说道:“袁老大人,父亲大人那边儿说,咸宁公主和楚王殿下这段时日到府上接连拜访,劝说父亲顾全大局,父亲不好婉拒,江宁府方面已经配合官府清丈田地,此事袁老大人也知道,至于苏州府牵涉祖田,想来高仲平等人不会妄为。”
袁图皱了皱眉,说道:“前些时日,楚王殿下也曾到鄙府拜访,提及江宁府田地,老夫也很是配合,只是苏州府田亩,乃是上皇因功赐下,彼时金口玉言,不再收税。”
杜存摇了摇头,说道:“袁老大人,新政扫清积弊,上下为新政让路,严尚书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袁图眉头紧锁,看向杜存,说道:“杜老爷子的意思是不再参与此事。”
杜存道:“卫国公亲自南下督问新政,以其刚烈性情,兼得锦衣之便,为推行新政,一旦进谗于上,罗织冤狱,我等如何不生畏?”
袁图闻言,面色变幻。
贾珩在西北先后大胜和硕特与准噶尔,已经再次震慑了蠢蠢欲动的江南士绅。
杜存劝了道:“如今海贸繁荣,江南各地百姓出海谋生者众,袁老大人,不若让族中子弟弃农从商,以为族中生计。”
鲍士勤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海贸生意也不好做,海上寇盗横行,我等不仅要交一笔关税,还要遭受海寇和红毛鬼的盘剥,颇不容易。”
作为曾经的致仕官员,除却在族中含饴弄孙,也会指导族中子弟经营货殖,以供养家族。
袁图道:“难道我等就因为卫国公南下,就要抛弃族中子弟赖以存身的基业?”
邝春沉吟片刻,也劝道:“形势比人强,袁老大人,如今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随着贾珩在西北取得大捷,以及河南新政四条的推行,江南的旧官僚势力也对贾珩开始生畏。
不可能不生畏,贾珩如割韭菜一样,先除扬州盐商,又将原两江总督沈邡坐冷板凳,此外还有兵部因为抵挡海寇一事给换了一茬儿,倒卖粮库又清空了户部的潘汝锡。
可以说,如今的南京六部,都或多或少被贾珩扫到。
如楚王下榻的驿馆中,也收到贾珩与随从已经抵达金陵的消息。
二楼,书房
楚王坐在书桌之畔的椅子上,俊朗、白皙的面容上现出振奋之色,说道:“卫国公终于来了。”
楚王并没有与正在坐月子的甄晴住在一起,而是一直居住在驿馆,最近两个月,频繁帮着高仲平做相关江南官员的思想工作,主要是高仲平一方扮黑脸,楚王扮红脸。
借助着贾珩在西北取得的胜仗,在江宁、常州、镇江等府推行新政颇为顺利。
而楚王也渐渐取得高仲平以及其子高渤的好感。
王府长史廖贤沉吟道:“王爷,袁家那边儿阻挠新政,卫国公势必会有所动作。”
南京礼部尚书袁图是楚王的老师,以往也没少帮楚王在士林之中扬名,楚王自然不忍看着袁图与如日中天的贾珩对上。
楚王点了点头,担忧道:“我先前去劝了老师几次,江宁府那边儿的田亩不多,杜家以及其他几家配合,江宁、镇江、常州以及其他几个散州还算顺当,到了苏州,老师的族人在苏州置买的田亩太多了。”
苏松两府可以说是江苏一省最为繁华之地,不仅是商贸发达,还在于土地肥沃,气候湿润,自古都是鱼米之乡。
主簿冯慈道:“王爷,明天要不要拜访卫国公一趟,提提此事。”
楚王点了点头,低声道:“明天,递上拜帖,去拜访拜访贾子钰,孤好给他说说这桩事儿。”
此刻,距离楚王所在驿馆五里外的甄宅——
厢房之中,布置简素,一股芬芳香气弥漫,一红裙、一蓝裙的两个丽人坐在床榻上,正在说着话。
甄晴玉容浮起喜色,柔声道:“妹妹,今个儿女官说,他好像南下了。”
甄雪轻笑了下,说道:“姐姐,他纵然是来,也是先去长公主府和宁国府那边儿,等到过来也不知多久了。”
甄晴脸上笑意凝滞一些,说道:“我知道,纵是过来,也不大方便,可是总要看一看孩子才是。”
她给那混蛋生了个龙凤胎,而妹妹也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反而是那秦氏听兰妹妹说,生了个女儿。
她这个还是长子,真是天佑于她。
甄晴越想,芳心越是欣喜。
怎么就这么称心如意?那秦氏偏偏生了个女儿?
甄雪点了点头,忽而轻声道:“太妃这几天守着孩子,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甄晴冷笑道:“她眼巴巴了好几年,一听你生了儿子,就不辞辛劳地从跑过来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几天王爷回来了。”
甄晴想了想,说道:“妹妹,我觉得他这次回来,多半是要起疑了,毕竟他应是看过太医,你到时候就说那太医是庸医,完全不可信。”
甄雪秀眉之下,美眸忧色未退,低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但愿王爷能信吧。”
当初的法子也太过草率了,王爷或许不疑,但有了孩子以后,多半是要相疑的,幸在王爷当初就似乎有借……
姐妹两人说着话。
甄晴忽而感慨说着,语气不无复杂,说道:“那混蛋这次从西北回来,没想到封了一等国公不说,还赐婚了察哈尔蒙古亲王的女儿。”
有了察哈尔蒙古的骑军相助,到时候也不用受京营将校的掣肘,这是一步好棋。
甄晴感慨道:“没想到,宫中竟也同意了。”
甄雪心不在焉地道:“是啊,看来宫中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
而后,将柔润如水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光,心神却涌起无尽思念。
子钰什么时候才能看看她们娘俩儿?
……
……
翌日,金陵宁国府,妙玉所居的院落——
贾珩看向一旁酣然入睡的妙玉,文青少女一如柔顺乖巧的小猫,往日脸上的清冷霜颜之色不见丝毫,甚至眉眼还有些柔弱,直让人越看越喜爱。
就在这时,忽而睫毛扑闪了下,一双明眸睁开,先是一丝迷茫,继而是欢喜,说道:“看我做什么?”
贾珩轻轻捏了捏冰肌玉肤的脸蛋儿,笑道:“你真是睡美人一样。”
妙玉芳心欢喜,轻哼一声,随后起得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贾珩笑道:“才辰时,我扶你起来吧,咱们一块儿吃饭。”
妙玉正在孕中的前三个月,他也没有别的心思,所以昨晚就是睡了个素觉。
当然,这和先前与咸宁和婵月折腾过,并没有太多关系。
妙玉“嗯”了一声,心底就有阵阵甜蜜暖流涌过,起身之间,秀郁青丝垂落腰际,起得身来,香肩如雪,白腻莹润。
贾珩拿过衣裳,温声道:“别着凉了。”
任何一个怀孕的女人,心底都希望得到妥帖周到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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