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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神京,城门之外

一面面红绢黑字的“汉”字旗帜迎风而动,猎猎作响。

贾珩抬眸看向崇平帝,捕捉到那一抹期冀的眼神,察知天子心思,朗声说道:“圣上,奴酋皇太极的头颅,已被微臣带来,圣上可否在此一观?”

崇平帝想了想,说道:“等会儿到含元殿再看不迟,观此头颅,当浮一大白才是。”

终究按捺住了心底的迫不及待,等会儿再与朝中诸臣观阅就是,那时就着小酒,嗯,应也别有一番意趣。

崇平帝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察哈尔蒙古可汗额哲,问道:“这位可是察哈尔蒙古可汗?”

额哲一手抚过胸口,向前行了一礼,高声说道:“额哲见过至尊至贵的大汉皇帝陛下。”

额哲在隆治年间,也曾与赵王、周王等宗藩打过不少交道,深知中原王朝的君主好大喜功,最喜四夷宾服,故而见得崇平帝,貌极恭顺,礼仪备至。

额哲身后的儿子阿古拉也与女儿雅若,也一同近前,向着崇平帝行礼参见。

崇平帝看向额哲一家几口,点了点头道:“额哲可汗不必多礼,既然远道而来,就是客人,我大汉为礼仪之邦,当然会善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然后,一一看过旁边的雅若以及阿古拉,原本冷硬的面上,笑意舒展几分,说道:“既到了京城,当自己家就是了。”

额哲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拱手说道:“额哲有一物要献给至尊至贵的皇帝陛下。”

崇平帝见额哲如此郑重其事,目中不由涌起讶异之色,说道:“未知是何物?”

贾珩在一旁听着,面色微动,隐隐有些猜出是何物。

额哲高声道:“自前明以来,传国玉玺一直在蒙古汗庭匿藏,额哲思来想去,既为华夏天朝之物,实在不敢私匿,而大汉皇帝陛下今为天命正统,故而某将此物奉敬于皇帝陛下御前执用。”

与其屈辱地臣服女真,为女真人夺走传国玉玺,还不如将此吉物——传国玉玺,主动献给大汉天子,求得大汉天子的施恩赏赐,为察哈尔蒙古谋得更为丰厚的内附待遇。

可以说,这位察哈尔蒙古的可汗,以往与赵王等汉室宗藩混迹久了,对汉家文化知之甚深。

崇平帝闻言,面色先是一怔,旋即,心头涌起一股狂喜,但脸上保持着平静之色,说道:“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天命正统的权柄象征,如今重归于汉,当是天命所钟,昊天眷顾。

可以说,原本就是以庶子身份克承大统的崇平帝,对于任何能够增强帝位合法性的东西,都来者不拒。

贾珩暗道一声果然,看向额哲。

其实先前也曾想过是否向额哲索要,但最终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由额哲献出,因为若想察哈尔蒙古能否真心实意为大汉出力,就当以诚待之。

待额哲献完传国玉玺,一旁的雅若和阿古拉,兄妹两人这会儿托着一个木质锦盒,由雅若打开锦盒。

在初夏日光照耀下,传国玉玺光芒熠熠,恍若氤氲着一团五彩烟霞,颇见瑰丽梦幻。

内阁首辅韩癀以及内阁次辅赵默等人,也都纷纷看向那锦盒中的传国玉玺,目光怔望,翘首以盼。

崇平帝心头一惊,面色微顿。

对于传国玉玺这件权柄神器,作为儒教门徒,没有一个不稀罕的。

这时,戴权近前,小心翼翼地将传国玉玺托出来,束发高冠之下的那张白净面皮上满是繁盛笑意,躬身近前道:“陛下。”

“传国玉玺为祥瑞之物,自王莽篡汉以来,就缺了一角,后来用金子熔铸补齐,七角为玉,纽交为龙,正是传国玉玺无疑。”姚舆细眉之下的目光激动,对着一旁的同僚说道。

崇平帝这会儿也托起传国玉玺,细细端详着传国玉玺,两道宛如瘦松眉之下,目中现出一抹激动之色,朗声说道:“此传国玉玺为我华夏历朝相传,如今重回中原,可见天佑大汉,正统在汉!”

所谓愈是缺什么,愈是强调什么。

额哲见那汉天子龙颜大悦,欣喜不胜,心头也渐渐落定下来,说道:“圣上,这玉玺原本早就想献给陛下,但辗转日久,一直迟滞迁延至今日,还望圣上恕罪。”

崇平帝闻言,目光看向额哲,语气温和说道:“额哲可汗何罪之有?”

说着,将手中的玉玺递送给一旁的戴权,旋即,重新放下锦盒,而戴权则是亲捧着锦盒,不敢出一点儿差池。

崇平帝道:“朕在熙和宫中准备了接风宴,为有功将校接风洗尘,诸位将军且移步宫苑一叙。”

贾珩、谢再义等将校以及额哲等人,皆拱手称是。

而伴随着太乐署的乐手开始吹着《凯旋令》,从神京城外一直到皇城根儿,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笼罩了整个街道,向着偌大的神京城蔓延而去。

神京城一百零八坊,街口巷弄的百姓,万人空巷,站在街道以及房舍上,推开窗户,看向下方整齐列队的大汉京营骑军。

数月之前,大汉京营兵马急赴戎事的一幕,尚且历历在目,如今重新看到得胜之师回朝,心头难免生出一股恍若昨日之感。

而贾珩此刻仍是手挽缰绳,驱驰着御辇,载着崇平帝向着皇宫行去,身后的朝臣、武将俱是登上马车,骑上骏马,向着安顺门浩浩荡荡而去。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舍上,食客与王孙公子翘首而望,眺望下方浩浩荡荡的京营骑军,崇敬而向往的目光,皆是落在那骑在骏马上的蟒服少年脸上。

“那是永宁侯?真是仪表堂堂,俊美不凡。”此刻,就有人议论着。

一个年轻的士子说道:“听说,宫里打算让公主和郡主都许配他,真是羡煞旁人。”

崇平帝坐在车辇上,对着正在挽着缰绳赶车的贾珩,问道:“子钰怎么先前怎么拖延着没有班师回京?”

贾珩沉吟说道:“圣上,虏寇虽退,但蓟镇至宣府一线,边防武备关乎我大汉与女真后续战略相持一事,待臣在京中待上一段时日,还要向圣上请命,督查九边,另天津卫的水师也要重建,从水路牵制女真大军。”

崇平帝闻言,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少年,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

什么叫赤子之心?这就是了。

虽然立了天大的功劳回京,但不骄不躁,始终如一。

崇平帝神色默然,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静静看向那少年挺拔的身形出神。

待贾珩驱驰着载着崇平帝的御辇自安顺门驶入宫苑,街道上喧闹的人群仍不愿散去,街道上挂起的一串串鞭炮被点起,噼里啪啦之声响起,不大一会儿就响遍了整个神京城。

神京城中的茶楼酒肆,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几乎都在茶楼中议论着凯旋归来的永宁侯,议论着这场大胜。

而轩峻、壮丽的熙和宫已经张灯结彩,一座轩敞、奢丽的大殿设好了宴席,内监和女官往来穿梭不停。

崇平帝与贾珩沿着石阶而上,边走边谈。

崇平帝说道:“子钰,此战之后,女真应该不敢再轻易南下劫掠了吧?”

贾珩道:“如臣先前奏疏所言,北方九边防线需得重新构建,先前不论是蓟镇、宣化、还是大同,边防关隘、堡寨存在一些疏漏,需得重新梳理。”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朕先前阅览过奏疏,子钰奏疏所言字字珠玑,可谓道尽了边事不振的关要。”

可以说,大汉社稷再见中兴之势,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少年带来的。

贾珩朗声道:“其实圣上也知边事积弊,只是过往投鼠忌器,隐忍不发,如今幸在塞外胜过女真一场,正好一扫沉疴,革除旧弊,重新振作边事。”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需要藏拙了,不然哪天天子脑洞大开,觉得后继之君驾驭不住他这,那等待他的就是君臣相疑,有始无终。

崇平帝颔首说道:“子钰所言无差,昔日在大明宫内书房之时,子钰曾对朕提及,挟大胜以除国政积弊,朕对此言可谓记忆犹新。”

贾珩低声道:“圣上,内政之弊,臣以为可缓缓图之,当务之急需整饬北方边务军兵以及厘清诸省省军兵政。”

现在的崇平帝就像刚买了个锤子,看着立国百年之久的陈汉,只觉得哪哪儿都是钉子,非要上去敲两下不可。

这种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心态,他其实可以理解。

许多君主不怕你昏庸的清静无为,就怕你生出雄心壮志,往往这就是一国之悲剧的开始。

能做到不乱折腾,不瞎折腾,就抓住了治国理政的牛鼻子。

崇平帝微微颔首,感慨了一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宜操之过急,是需得缓缓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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