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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一些普通人家,别说他看不上,妹妹也看不上。
此言一出,薛姨妈和宝钗都是陷入短暂安静。
或者说,薛蟠的话原本就有一些道理,只是薛姨妈先前不愿直面。
好人家但凡打听一下,一个哥哥是杀人犯,正经的官宦人家,愿意娶着为正妻?
薛蟠眼珠子转了转,叹道:「妈,要说,也别寻旁人了,就珩哥儿吧!你说他才多大,现在可就是伯爵了,哪怕是舅舅也不及他了,珩哥儿他管着京营,以后立功劳的机会更是多的是,将来只怕是要封着郡王的,我听说这郡王侧妃一共四位,有了子嗣,还能请封着爵位。」
薛姨妈脸色一黑,恼怒道:「混账东西,我还当你长进了,原来让你妹妹给人家做小你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你!」
说着,就四下找东西,要去打薛蟠。
宝钗凝了凝秀眉,杏眸微动,一时怔怔无言。
自家兄长能有这番想法,并不出奇,珩大哥他就算在整个大汉朝,也是绝世无双,其实,就算没有成亲,她商贾之女的身份,严格论起来,也
薛蟠忙道:「妈,你先别急,这是侧妃,听说比寻常诰命夫人都尊贵,怎么算是小的?」
事实上,哪怕宝钗上京待选成功,入宫也不能说是妃,没有临幸,贵人都不是,遑论嫔妃。
薛姨妈脸色变幻,一时间火气稍退,低声道:「可珩哥儿他还不是没到那一步?」
「真到那一步,你再想着,可就晚了,这府里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盯着?我听小厮说,东府尤大嫂子的两个妹子,就是那个老三,等珩表兄回来,表嫂就张罗着纳进门,给珩表兄收做偏房呢。」薛蟠压低了声音,道出一个从凤姐院落的几个陪房听来的「秘密」。
宝钗藏在衣袖的手,攥了攥,水润杏眸蒙上一层晦色。
尤三姐的事儿,她听秦姐姐提及过,用意,一是大家族绵延子嗣,二也是因为那位咸宁公主。
倒也不打紧,妾室
而已。
听秦姐姐说,尤三姐在府上那么久,珩大哥他连正眼都未曾看过,反而那段时间对她
宝钗念及此处,芳心一跳,只觉臊得慌。
她怎么了越来越不知羞了,怎么能当着母亲和兄长的面,想这些风情月思?
薛蟠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说,她们两个去年就赖在东府里不走,妈,你猜能打着什么主意?她们进府时候,珩表兄连男爵都不是,现在可就是伯爵了,按珩表兄这势头,将来真要有封郡王的一天,那时候再给她们侧妃?妈,你好好想想吧。」
薛姨妈面色变幻,一时间被说的心思起伏,想要张嘴骂上两句,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不等面色变幻的薛姨妈恼怒,薛蟠转头看向宝钗,笑了笑道:「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我就不用多说了。」
他去司狱所,妹妹去年经常找着珩哥儿,两个人接他那几回,他使了银子询问,听说两个人坐在一辆马车,这里面要没事儿,他能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再说,妹妹打小儿就聪慧,可以说仅次于他,说不得早就先下手为强
「妈,我我先回去了。」宝钗被薛蟠一番醉话说的又羞又恼,再也坐不住,起得身来,就要回房去。
见宝钗被气走,薛姨妈对薛蟠怒目而视,作恼道:「你非要气死我不是。」
「那你和妹妹说话,我去洗澡,睡觉。」薛蟠笑了笑,抢先一步离了厢房,嘴里咕哝道:「反正侧妃就四位,先到先得。」
说着,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厅堂。
薛姨妈:「」
这都叫什么话?
不过,郡王侧妃是四位,嗯,这个她是知道的,可
是了,珩哥儿如果有一天封着侧妃,四个名分,东府那尤氏两姐妹,眼巴巴地一旁等着,难道让她们成了侧妃?
薛姨妈只觉得心头一股烦躁涌起,眉头紧皱。
尤家的出身,她可是打听过的,尤家老娘的名声不是太好,她们两个姐妹也能成侧妃?
将来有一天,她要陪笑着给她们姐妹两个说话?
这可真是
不是,珩哥儿这不是还没封着的吗?现在还是伯爵,她想这些做什么?
宝钗愣在原地,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又白又红,一时失神。
薛姨妈连忙起身拉过宝钗的胳膊,重又落座,道:「乖囡,你哥哥是个浑人,别听他胡说,咱们家祖上也是紫微舍人,妈不会委屈了你,一定给你寻个好归宿」
说着说着,薛姨妈底气也有一些不足,声音渐弱不可闻。
正如薛姨妈先前所言,去年刚进京时,贾珩还是一等神威将军,这眼瞧着就晋了三等伯,这等加官进爵的速度,将来封着郡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让自家闺女去做妾室,当然不行,但侧妃可就不一样了,她们家是皇商出身,哪怕再不愿承认,论及出身清贵,根本比不得公侯之家还有官宦之家的小姐。
如是封为侧妃,已然是高攀了。
「乖囡,你说珩哥儿他将来真有封着郡王的一天?」薛姨妈容色顿了顿,语气复杂说道。
宝钗水润杏眸闪了闪,默然片刻,纤声道:「珩大哥,他这般势头儿,将来都不好说的,妈,你也别问我了,我这会儿有些乏了,妈,累了一天了,你也早些歇着。」
「好好,去吧。」薛姨妈叹了一口气,目送着自家女儿离去,缓缓坐将下来,心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才文龙说,宝丫头是个心里
有数的,难道
难道宝丫头心属珩哥儿?
这不是没有可能,珩哥儿这样的,就是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如珩哥儿真有封着郡王的一天,宝丫头封为侧妃,也没有委屈,可现在珩哥儿他还不是
如是,那二话不说。
可真等是的那天好像又晚了。
薛姨妈只觉心头纠结不胜,恍若两个小人正在心里打架。
一个说薛家已没落成这个样子,嫁了珩哥儿,先委屈一时,将来珩哥儿封了郡王,就是侧妃。
一个说,可万一封不上郡王呢?哪怕是国公,她家姑娘也是妾室,生的儿子也没名没份的,就像那环哥儿还有琮哥儿,这怎么能行?
她们家又不是小门小户。
可寻常之家嫁为正妻,万一将来封着郡王,这将来是肠子都要悔青的。
可以说,薛蟠一席话,已让薛姨妈陷入了纠结之中,或者说,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贾珩年不及弱冠,已因军功封为超品伯爵这一现实,让薛姨妈心思活泛起来。
许久过后,薛姨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烛火,心头已打定了主意。
还是一个字,拖!
「宝丫头这般年纪,虚岁也才十五,再拖一二年,其实也不算晚,那时候珩哥儿如果因功封着侯,那就差不离儿了,纵宝丫头委屈一时,先为平妻,可先到先得,怎么办?」
薛姨妈目光闪烁,心思电转,旋即,又是面色恍惚起来。
不对,尤家那是小门小户,听刚才文龙的意思,珩哥儿媳妇儿还是想着纳妾的主张。
以薛姨妈的见识,连赐婚都没有想到,更是不用提兼祧。
却说另外一边儿,宝钗回到厢房,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彤彤灯火将容止丰美、肌骨莹润的少女照耀的恍若一树梨花。
莺儿掩了门,进入里厢,压低了声音,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不和太太说着?」
「一说,哥哥也知道了,以哥哥的样子,保准传的府里都是。」宝钗对着铜镜,轻轻去着葱郁发髻间的一根流翅金钗,镜中那张如梨蕊洁白的脸蛋儿,隐约有着一丝忧色。
「也是,那时候对姑娘的名声也有影响。」莺儿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着,道:「不过刚刚大爷说的也是尤家不过,就算论起先来后到,也是姑娘,倒是尤家那个三姐儿,天天打扮的妖艳的不行。」
荣宁两府的丫鬟,东府还好,西府的丫鬟也有私下讨论着尤二姐和尤三姐,如果说都是好话也不可能。
宝钗拧了拧秀眉,水润杏眸恼怒地瞪了一眼莺儿,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在我跟前儿说,也别和其他人说,弄得不好,就闹的家宅不宁的。」
此时此刻,嗯,大致就是,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莺儿连忙垂下脑袋,嗫嚅道:「姑娘,我我知道了。」
宝钗转过身来,拉过莺儿的手,轻声道:「好了,你随着我一同长大,以后你也要跟着他的,如是背后道着这些长短,让他听见了,该怎么看咱们主仆?再说一家人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和气、宽容。」
如是她过了门,如是哪天身子不方便,肯定是要让莺儿替着的。
「姑娘,不是我要说,就是那个尤家三姐,我瞧着她不像是个善茬儿,感觉她和姑娘也不是太亲近着。"莺儿眼圈微红,心头涌起阵阵委屈,低声说道。
宝钗的为人,在荣宁两府,几乎无人不赞,不管是李纨还是凤姐,抑或是四春,都没有觉得宝钗不好的,起码都亲近着,而尤三姐因为知道宝钗
所以不大亲近。
宝钗杏眸失神片刻,幽幽道:「我都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甚至怀疑那次他和她被秦姐姐发现,就有那个尤三姐的手笔。
不过懒得和她计较了,他也不喜她们那样。
「姑娘,你知道?」莺儿诧异说道。
上次她家姑娘和大爷被元配堵了个正着儿,她就怀疑这里面有些不寻常,只是不敢确信明里暗里打听了下,却是愈发怀疑。
宝钗晶莹如雪的玉容蒙起一层怅然,道:「秦姐姐是个温柔和平的,纵然有疑,也那天,是有些古怪着。」
莺儿道:「我也是这么说。」
宝钗想了想,柔声说道:「她若是个聪明人呢,就知道适可而止的,她碰到你没怎么样吧?」
「这个倒没有,我碰到她两回,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莺儿想了想,轻声说道:「就是有时候看姑娘的眼神怪怪的,我这才怀疑着。」
事实上,尤三姐有时候就时常似笑非笑地看向宝钗,旁人可能没有留意,但莺儿心思剔透,就瞧见一些端倪。
宝钗杏眸闪了闪,默然片刻,低声道:「那你也客客气气,她应该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的。」
他的心头有数,那天被堵的正着儿后,她就知道了。
如果那个尤三姐,真的以后藏着什么坏心思,根本不可能瞒过他。
而且,当初,是她对不起秦姐姐。
「姑娘,她们其实还好,就是那个公主。」莺儿迟疑了下,低声道。
咸宁公主的出现,在秦可卿和宝钗心头产生了危机,也在莺儿和宝珠这等贴身丫鬟的心头敲响了警钟。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宝钗面色怔了怔,只觉心口有些堵,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心头都有数,再说,这些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她不会做什么妒妇,谁以后想做做去罢,反正她不会做。
默然片刻,面色郑重看向莺儿,叮嘱道:「你以后和其他丫鬟私底下也别说这个事儿了,提都不要提,还有别的事儿,只要是关于他的,旁人提着,听见别人说,你就说有事,起身就走,听见了没有?」
莺儿思量着其中的道理,点了点说道:「姑娘,我知道的,可她们说着主子的事儿,不告诉琏二奶奶吗?」
宝钗摇了摇螓首,秀眉之下,水润眸光流转,柔声道:「不用去的,那些说闲话的也好,说其他话的也好,自会传到别人的耳朵中,你不用去,就有旁人去。」
莺儿重重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娘,其实东府还好一些呢,珩大爷管的严一些,现在大爷不在家,那个尤三姐也帮着管着,倒也没见什么闲话。」
「嗯。」宝钗应了一句,轻声道:「那去接些热水来吧。」
莺儿知道自家姑娘不想再说这些,也不多言,就去准备热水去了。
待莺儿离去,宝钗轻轻取下脖子挂着的金锁,轻轻摩挲着,秋水盈盈的眸光怔怔出神,心头不由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
也不知他在河南怎么样了。
金锁都有些生锈了念及此处,少女芳心一跳,丰润、白腻的脸颊顿时彤彤如火,绮艳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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