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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中文武群臣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惊喜交加者有之,满腹狐疑者也不是没有。
如工部尚书赵翼身后的工部右侍郎秦业,面上现出欣然之色。而通政使程信身后的右通政,贾政心绪激荡,激动的难以自持。但杨国昌,原本查拉的眼皮猛然睁开,苍老眼眸中惊疑不定。开封府城收复了,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不能收复,可也太快了罢?
翰林侍讲学士陆理,脸色阴沉不定,心头难以置信。
几天前,军报还说官军在汜水关剿灭了高岳所部贼寇,这才几天,怎么就拿下了开封,而且还生擒了匪首寇枭?
这反攻之势竟比贼寇糜烂中原都快?
韩癀儒雅面容上蒙上一层忧色,分明也思量着此事。
然而,同在班列的内阁阁老赵默,却眉头紧皱,问道:「圣上,这是贾子钰那边儿的飞鸽传书?」
得益于上次假捷报一事的负面影响,这位执掌刑部的赵尚书,下意识就怀疑这飞鸽传书的真实性。
说白了,这封经由锦衣府飞鸽传书的公文书证,仅仅达到了「高度盖然性」,而没有达到「排除合理怀疑」,不足以在这位执掌刑名的阁臣心中达到内心确信的程度。
赵默眉头紧皱,暗道,别是为了讨天子欢心,弄虚作假的吧?
崇平帝同样皱了皱眉,原本压抑了喜色的面容,这次彻底阴沉下来,抬眸看向刑部尚书赵默,声音平静无波,问道:「赵卿此言何意?」你不妨把话讲的明白些?
含元殿中站立的官员大多都是人精,如何不知赵默的言外之意,都是心思古怪起来。
是啊,几天前还在汜水关前,几天后就到了开封府城城前,再是兵贵神速,也没有这么个兵贵神速法。
可如果说贾珩敢以此事欺君,不太可能吧。
工部侍郎秦业面上喜色敛去,转眸看向赵默,这位赵阁老如此针对子钰,是何缘由?
翰林院班列中的陆理,眉头皱了皱,目光一亮。
他就说,看来觉得这飞鸽传书有问题的不仅仅是他一人,前面两封关于洛阳、汜水关的军报他还信,毕竟还有河南府尹孟锦文以及后续弹劾郑卫两藩的奏疏,而且那也合常理一些。
可这才多久,就收复了开封府,未免也太蹊跷了。
其实,说来还是先前的假捷报闹的,现在的文武百官有了一些PTSD的症状,当然这个症状更多还是因「人」而异。
许庐皱了皱眉,神色淡淡说道:「赵阁老,上一个谎报军情,假传捷报的,可是刚刚被夷灭了三族!」
仅仅一句话,瞬间将殿中文武群臣当头泼了一盆儿冷水,无不心生恻然。
是了,怀疑什么,也不该怀疑假传捷报!
经过镇国公牛继宗附逆从贼,夷灭三族后,谁还敢在这个关口上谎报军情,愚弄圣上?
贾子钰年纪轻轻,就已执掌军机枢密,岂是蠢人?只是,真收复开封城了?
这可真是……
但许庐此话,无疑将赵默怼的灰头土脸,脸色晦暗,一时间奏事不是,退回班列也不是。
这边儿,崇平帝眉头拧了拧,看了一眼许庐,情知这位许总宪又在规劝自己不经有司论处而施重刑,当然以维护着贾子钰的方式。
心头有
些复杂,欣慰国有铮臣,不亡其国,无奈臣子不识自己心意。好在,韩癀在一旁出班打了个圆场,说道:「京营整军以来,一改往日颓废之风,阅兵扬武,已见强军之相,彼时,我等就有目共睹,如今能有这番速胜,倒不奇怪,只是,臣等也颇为好奇,贾子钰向有将略,也不知是如何攻下城池的,想来定是有着奇谋。」
这就是在帮着同为浙党的刑部尚书赵默找了个台阶――方才不是质疑,而是好奇。
善意的好奇。
赵默面色微顿,拱手道:「臣也是此意,想来是京营军力已成,回复太祖、太宗之时了。」
「贾子钰的飞鸽传书叙事简明,而后会有记载详备的军报送上,况且其上已然交代,是以内应取城。」崇平帝面色淡漠,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赵默,道:「倒不知是不信贾子钰,还是不信朝廷能够迅速平定叛乱?」
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声色俱厉的意味。
区区内乱,从容弹压而已,怎么都一副副非要打个一年半载的样子?
然而,这位天子却忘记了先前是谁急火攻心,吐血晕倒,又是寝食不安,如坐针毡。
嗯,本来帝王就是健忘的政治动物。下方众臣闻言,心头无不一凛。
赵默脸色难看,失魂落魄,情知方才表现已失了圣心。只是,何至于此?
他不过是说几句需得慎重的话,圣上何以说如此严厉的话?说来说去,还是宠臣在朝。
其实这就好像,天子本来兴致勃勃地分享一个好消息,结果引来的是质疑,而且是毫无根据的质疑。
如果是像贾珩那样说出一二三四还行,结果只是凭空臆测。
韩癀面无表情,看着低下头来,脸色又青又红,羞愧难当的赵默。暗暗摇了摇头,圣上正在兴头儿上,偏偏要去泼冷水,况且,方才之疑实无根据可言。
不过这样也好,自进内阁后,不知谦虚谨慎,如今圣上敲打几句,也能明了朝局诡谲。
兵部侍郎施杰沉吟片刻,从班列中越众而出,手持象牙玉易,拱手道:「圣上,微臣以为,想来是匪首高岳,难以统合几家贼寇势力所致,高岳在汜水关先失三千精锐,致使主力折损大半,开封府城内的贼寇分属几家,彼等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再加上朝廷内应里应外合,方一举而破,况且纵无此节,贼寇不得人心,其势难长久。」众臣闻言,都是面色恍然大悟。
怎么说呢,这就是高手一分析,有理有据,瞬间就掰开揉碎,将门道道出。
那么一说,攻下开封府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崇平帝点了点头,目带嘉许,说道:「施卿不愧是执掌枢密的军机重臣,朕思来多半也是此由了。」
在军机处中的众臣,施杰还算知兵。
施杰闻言,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不敢当圣上赞誉,微臣也是事后诸葛,后知后觉,贾子钰以军兵遽下开封府城,又提前在四方州县布以精骑,合围贼寇,才是深谋远虑,老成谋国,而且两策,可谓一急一缓,得兵法之精,顾大局,前者火速收回开封府城,一举安定天下人心,而后者在月前就有提防,正合虑事周,庙算多胜。」
先前他判断错了局势,只怕在天子眼中,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如今需得找补回来一些才是。
崇平帝道:「施卿所言甚是,当初贾子钰察祸乱于未生,提前在京营有所布置,不然光是朝廷反应,就需得七八日,那时贼寇已经根基深厚,再难遏制,正有昔日之备,方有今日这般势若雷霆。」
至此,关于飞鸽传书的真假问题,没有人再去怀疑。
可转瞬之间,一些文武群臣心思不禁又陷入某种复杂情绪中。这般
迅速收复开封,匪首伏诛,这又是何等能为?
从出兵到现在,这……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而且,看这样子变乱已经平定了?
不对,好像还有汝宁府未曾收复,待汝宁府收复,河南之乱才算初步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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