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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的守云兄弟,我要去北京,去中国,而且不仅是我,维诺格拉多夫也会去,我们一起去。”很敏感的察觉到了郭守云的惊讶,霍多尔科夫斯基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用很肯定的语气再次说道,“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转圜性的步伐,如果这一步走成功了,那么咱们几家今后的关系就会更加密切了。”

“你同那边谈妥了吗?”这个消息令郭守云在震惊的同时,也联想到了很多,他觉得,霍多尔科夫斯基今天爆出来的这个料子,在一定程度上,也揭露出了未来尤科斯石油公司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之间的某些关系,同时,也等于是埋下了未来中俄石油战略性协作的中一系列波折的伏笔。

“算是谈妥了吧,”霍多尔科夫斯基耸耸肩,笑道,“那边前段时间过来了几个人,嗯,佟建军,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郭守云歪头想了想,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陌生了,至少在前世的时候,他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一个很不错的人,我喜欢他,”霍多尔科夫斯基笑了笑说道,“不过很遗憾,他在北京的职位不是很高,因此有很多问题他都没有权力作出最终的决定,所以,我才打算秘密去一趟北京,亲自和那边的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在目前这个时候,嘶,你要去北京的话,恐怕会引来克里姆林宫的反弹啊。你就不担心......”郭守云沉默片刻,说道。

他听出来了,国内方面也许从很早以前就在同霍多尔科夫斯基接触了,只不过这两方对此隐瞒的很好,所以他这个远东之主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那么话说回来,孙红羽对此是否知情呢?郭守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她说到底还只是一个由商入政地“小人物”,北京方面不可能让她知道一切。

“我什么都不担心,”不等郭守云把话说完。霍多尔科夫斯基便笑了,他将手中的步枪依靠在身边的树干上,而后揽住郭守云的肩膀,推着他走到一块积雪较为单薄的地方,这才继续说道,“担心就是畏惧,而对于咱们这类人来说。畏惧是魔鬼。是取死之道。克里姆林宫,嘿嘿,对于那些人来说,咱们做什么恐怕都不能让他们感觉高兴,当然,自杀除外。这世界对一个人的评判,那是要看实力地。就那咱们几个人来说,如果咱们心甘情愿的为克里姆林宫做牛做马,他们就会把咱们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了吗?嘿嘿。那种可能性恐怕不存在吧?恰恰与此相反,如果咱们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他们只会对咱们下手地更早,手段也更加残酷。至于说他们现在为什么能够老老实实的听话,那并不仅仅因为他们对咱们有所求。也不仅仅因为他们需要钱。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这些人并不是那么好动的。”

“这些我想守云兄弟还用不着你来告诉他。”维诺格拉多夫站在旁边,他从口袋里取出两支装在铜管里的雪茄,随手递给霍多尔科夫斯基一根,而后又掏出一盒卷烟,递给郭守云,这才说道,“他和克里姆林宫那些人如何交手,咱们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话是这么说,”霍多尔科夫斯基将雪茄从铜管里倒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着,说道,“但你还是看漏了一点,那就是守云兄弟的性情存在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他对防守情有独钟啊。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别人没有招惹到他地头上,他就很少率先出手去对付谁,哪怕他知道对方正在打他地主意。”

“呵呵,这倒是不错,”维诺格拉多夫失笑道,“我想这也是斯摩棱斯基最喜欢守云的地方了。”

“关键是讨别人喜欢的性情,往往就是以牺牲自己利益为代价的存在,”霍多尔科夫斯基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而后继续说道,“就拿我来说吧,我才不会去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更不会在乎克里姆林宫那帮人的喜好,对我有利的事情我要去做,而且是当仁不让。”

“这次的北京之行,我是一定要去,”霍多尔科夫斯基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郭守云,转开话题说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合作地问题,而且还是一个远景投资的问题。美国人的野心太大了,他们在什么地方都想着要插上一手,唯恐给别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生存空间,所以我不喜欢他们,而且是非常非常不喜欢他们,与其同他们合作,我更喜欢选择中国人。再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咱们寻找背后的支持者,也像是做大型地投资一样,把所有地钱都投放到一个产业上显然是不明智的,有机会地话,多给自己安排几个选择显然更为恰当。”

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见解很独到,同样,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尤其是在对郭守云性情的简要剖析上,他也说的很是到位。作为郭氏集团的当家人,郭守云的性情或许很刚烈,在处理问题的态度上或许也很强硬,但是他做事却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很少主动出手去对付谁。比如说当初对远东黑帮,及至后来对古辛斯基,他都是等到对方欺上门之后,才表露出自己的强硬,才去大张旗鼓的显示“肌肉”。说白了,他的决策就是彪炳了一个“后发制人”的方针----后发制人固然可以少树敌,但是却容易令自己陷入被动。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郭守云的这一特点未尝不是他的一个优点,至少同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张扬相比,他的这个性情看起来要稳重许多。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霍多尔科夫斯基在选择背后的支持者方面,显然就是抱持着这样一种心态,对此,郭守云听得很明白,同时呢,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在朝这方面努力。

不过现在郭守云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性格问题,也不是鸡蛋应该放在几个篮子里的问题,他真正考虑的,是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北京的合作将会走向何方的问题。

趁着霍多尔科夫斯基说话的工夫,郭守云想了很多,当然,他想的主要是前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放到今天,估计他是永远都会想不起来了。

在郭守云的记忆中,霍多尔科夫斯基同中国方面的合作,好像是起始与九四年的时候,那时候,这个老小子刚刚低价收购了庞大的西伯利亚油田,同时呢,尤科斯石油公司的改组也刚刚完成。当时,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集团的前身,也就是著名的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同尤科斯石油公司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议案,而这一系列的议案,也就标志着中石油与尤科斯长达十年的蜜月期拉开了帷幕。在随后的十年间,尤科斯每年都会向中国输送近四百万吨的低价原油,虽然输送的油量不是很大,但是却在某种程度上标明了霍多尔科夫斯基的一种倾向。

当年,俄罗斯为了能够进一步强化其本国的能源战略,意图修建一条由西伯利亚安加尔斯克通往东方的输油管道,在确立这个项目的时候,先后有数条方案被提及,而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支持下,由安加尔斯克油田通往中国大庆油田的所谓“安大线”方案,在俄罗斯国内占据了上风。但是其后不久,霍多尔科夫斯基被逮捕,尤科斯石油公司也在俄罗斯政府的打击下陷入经营困境,“安大线”方案被束之高阁。郭守云清楚的记得,就是在当年的六月份,随着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被捕,时任日本外相的川口顺子与俄罗斯副总理赫里斯坚科达成协议,曾经的“安大线”方案被修改为“安纳线”方案,输油管道的终点站由大庆改为了纳霍德卡。再之后,也就是转过来的第二年十一月份,中石油与尤科斯对簿公堂,两家度过了十年友好期的石油公司,从此分道扬镳。

在前世的时候,郭守云也知道这些情况,但是他从未把这些事情与霍多尔科夫斯基联系在一起,在那时的他看来,这些事情就是一系列的经济问题,和政治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如今呢,他不会再这么考虑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成熟了。

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立场是倾向于中国方面的,他的背后,很可能有来自北京的某种支持,正因为如此,他所掌握的尤科斯公司与中石油走得很近,而且他也极力支持“安大线”方案。但是后来他倒下去了,并且在狱中被迫出售了其所掌握的尤科斯公司股份,而中油摆明姿态同尤科斯打官司,未尝不是中国方面的一个表态。

冷,很冷,在想到了这些可能性之后,郭守云有了这么一个感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之前在对待俄罗斯国内政局的问题上,是不是有了什么偏差---自己一味偏向弗拉季米尔,力图使时局朝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个轨道上发展行进,是不是就真的那么正确呢?

在这片雪地里,郭守云第一次对自己定下的方针有了怀疑,他感到了一瞬间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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