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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杨大人?”杨一清恍然,他不解地瞧瞧这少女和她后边那些面目黎黑、打扮各异的青年。心中不免疑惑:“杨大人这是从哪儿招来的奇人异士呀,一个女子,让她从地什么军?呃……..不会是威国公在外边又招惹下的什么风流孽债吧?”
这样一想,杨一清的语气顿时谨慎起来,杨玉趴在地上挣扎着叫骂道:“小贱人。你既无腰牌、又无令符,兵部大门也是你进的?本官好意询问几句,你的人竟敢把本官打倒在地,杨大人。你要为下官做主……..哎约!”
状没告完,脑袋上被手直痒痒的砍头三人组用刀把敲了几下,他急忙恨恨地闭了嘴。
杨玉今儿来兵部是跑官来了,临近大年了,六部皆已封衙封印,不过杨一清未携家眷进京,他就住在当初刘大夏住的小跨院里,以兵部为家。杨玉眼热被张永的兄弟占据地指挥佥事之位,算计着杨一清一向对内宦没什么好感,自已和他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人,所以携了礼物,想通过兵部活动,给锦衣卫继续施压,刘公公那儿再一说合。这官没准就到手了。
不料杨一清一味推诿。两个人扯了半天皮,杨玉既没捞到答应的允喏。又没得到拒绝的消息,杨一清仅靠着一份俸禄,别无来钱的门路,正愁过年过不好呢,这礼物倒老实不客气地收了。
收了礼却不办事,把个杨玉郁闷的不行,他怏怏地告辞出了兵部,正瞧见一位长的甜甜的俊俏姑娘带了几个人在门口儿说话。杨玉素来好色,这女子容貌俏美,风情与京师女子相比别有韵味,把个色鬼又惹动了淫心,不免笑淫淫的上前唤声“小娘子”,拉扯起关系来。
宋小爱瞧见他那副贱样心里就有气,杨玉一向跋扈惯了,见这姑娘粗布蓝袍,也不象大户人家地姑娘,根本懒得问她身份,还以为是哪个大头兵地女儿或者妹子,两边都没问明白对方的身份,他地爪子就摸上人家姑娘的香肩了。
宋小爱是蓝壮地头人,在壮家汉子眼中就是公主就是王啊,一见头人受辱,小姑娘又发了彪,他们立即一拥而上,亮出兵刃,把杨玉和几个手下抓了起来。门口的官兵见状上前帮忙,这一下坏了,街对面发一声喊,冲出百十号人来,把这些官兵吓了一跳,赶紧退守门口,叫人通报杨一清去了。
杨一清听闻过杨玉的名声,这小子好色,可是却不好青楼红妓,他偏好勾引良家妇女。专喜欢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要是有貌美的小寡妇儿,更是馋涎欲滴,这位姑娘说地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瞧瞧杨玉,心道:“这姑娘要真是威国公的心上人,你这揍怕是白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还真该挨揍”。
杨一清和颜悦色地对宋小爱道:“啊,原来是杨凌杨大……..喔,杨大人现在荣升威国公,该称国公爷了,呵呵,姑娘原来是威国公爷请进京的,国公爷现在不在京师,呃……..可否让本官着人带你去国公府呢。对了,一场误会,姑娘还是放了杨玉大人吧,这街上人多,被路人瞧到了不好”。
宋小爱柳眉一挑,欢喜地道:“国公爷?比总督大吧?呵呵呵,杨大人又升官儿啦!”她美滋滋地说完,上下一打量,眼前这官儿一部长胡子,虽没伍汉超他爹长,可也不算短。嗯……..应该是个正经人。
宋小爱便很大方地摆摆手道:“好啦,你是兵部侍郎,论品秩咱俩一边高,论权力你得管着我,我就给你个面子,把那不开眼的东西放了”。
杨一清奇道:“品秩?你……..你到底什么身份?”
宋小爱道:“我是广西壮家兵参将官宋小爱,皇上赐的总兵衔,他冒犯我。算不算冲撞上官?我带侍卫到兵部可不可以?”
杨玉被人放开了,一听人家姑娘的身份却傻了眼,趴那儿愣忘了起来。杨一清也听说过这位女英雄,不由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宋大人,哎呀,快快请进,守门的兵丁也没些规矩。怎么知道了大人地身份还不通报!宋大人,张公公,快快请进”。
宋小爱听了脸一热,这事倒不怪守门的兵丁,杨凌通过军驿传递消息给她。信上没提自已已升为国公地事,只告诉她伍汉超已安排到兵部,让她进京后先去杨府,再想法安排她。
可她会情郎心切。进了北京城径直奔兵部来了,到了门口忸忸怩怩细声细气儿地只说要见伍汉超,伍汉超现在不在兵部里,他刚到兵部认识的人又不多,兵丁懒得搭理,结果杨玉慧眼识美人,上前搭讪,才闹成这副局面。
杨一清领着二人进了兵部衙门。杨玉爬起身来,根本没人搭理他,想一想这个女人无论是和杨凌的私人关系,还是现在的官职,根本不是他一个千户办得了的人,只好忍气吞声地滚蛋了。
杨一清把二人请进府,叫人送上茶来,三人一番叙谈。他有意把杨玉的来意泄露给了张永。张永一听方才那混蛋是抢他兄弟地位子来了,恨得牙根痒痒。早知是这回事,刚才他也要揍杨玉一顿了。
宋小爱问了杨凌升官地情形,听说升了国公,他现在已经不在朝中掌权,心中不禁有点失落。她倒不在乎升官,问题是她和伍汉超还未成亲,总不能住到他那儿去,她本来是不在常规军队编制之内地军中将领,如果不能有个名正言顺地安排,难道要住到杨府吃干饭不成?再说带来那百十号人,都做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美梦呢,现在要怎么安排?
小姑娘暂时抛下想情郎的心思,黛眉深锁犯起愁来。她打了杨玉,张永正觉解气,而且也恨不得多些跟刘瑾捣乱的人,心下一琢磨,倒给他想出个办法来。
张永嘿嘿一笑道:“宋总兵莫急,一会儿离开这儿,咱家去请旨给你安排个去处,保证威风凛凛,那杨玉也罢,他背后的何人也罢,没人敢找你的麻烦,还能安排你的人马”。
宋小爱是杨凌召进京来地,张永也就没有许多顾忌,他对杨一清说明来意,请他帮忙从兵部衙门的角度对牟斌给予支持。他和刘瑾的官场斗意味着什么,杨一清自然明白,他也不想让刘瑾把持锦衣卫、控制京营,自然点头答应,大家谈的一团和气,张永便带着宋小爱告辞离开了。
两人刚刚走出兵部大门,一骑飞来,宋小爱眼尖,那人还没下马,她已欣然唤道:“汉超!”拔步迎了上去。
伍汉超见是宋小爱到了,不由喜出望外,他掐着指头算日子,小爱应该也快到了,只是不知具体日期,想不到刚从威国公府回来,就瞧见了她。
两个人冲到一起,四目相望,飞扬跋扈的宋将军立即变成了温温柔柔地小女人,两个人絮絮温语,雪花在他们身边随风飞舞,在他们眼中,这风雪却似离得好远好远。
两个人先叙离情思念之苦,最后才问到离别后至今的情形,伍汉超听说她一到就把锦衣千户杨玉打了,不由苦笑道:“你呀,真是不知天底地厚,京师贵戚高官甚多,比不得你的家乡,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嗯!”宋小爱含情脉脉地看着情郎,一脸温柔甜蜜的笑:“刚刚大胡子杨大人也这么说呢,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你们男人训斥女子常用地话呀”。
她忍不住又卖弄起来:“我还真的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你知道么?”
张永初一看还觉得温馨浪漫,可他拢着袖子在不远处站着,眼瞅着一对小情人旁若无人,现在已经快变成雪人了。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宋大人,还要去见皇上呢,你看是不是……..”。
“哦!”宋小爱应了一声,轻轻捏捏伍汉超厚实的手掌,柔声道:“张公公答应在皇上面前为我谋个差事,这样我才方便和你长相厮守呀。乖,等着我……..”。
伍汉超哭笑不得,被宋小爱调戏。早已成了这对小情侣的一种调情手段,好久不见了,宋小爱忽然调皮起来,伍汉超觉得特别亲切。
宋小爱在情郎面前,走路也动人起来,伍汉超痴迷地看着她腰肢款款摆动的妩媚,轻快地步伐如雪花般轻盈,一个侍卫给宋小爱牵过了马来。她接过马缰,扣住马鞍,忽地回眸一笑,吃吃地道:“想教训宋小爱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翻身上马。拍拍马鬃,格格笑道:“乌龟为什么砸秃头,害你几个晚上想地睡不着觉啦?现在我告诉你,天呢。有两个屁股高,地呢,没有三尺厚,至于为什么,想不通回家接着想去”。
伍汉超把脸一板,哼了一声,一语双关地道:“嗯,想不出的话……..家法伺候”。
宋小爱脸儿一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想想伍汉超这种超级好奇宝宝,今晚十有八九又要睡不着觉了,他想着自已出的谜语,就是想着自已,不禁开心地笑起来。
雪地上,一串银玲般欢快的笑声袅袅,马儿已经远去了……..
伍汉超苦笑着掸掸帽子上的雪花。上回那个谜语。害他几晚上睡不好,连求带哄地。宋小爱才把答案告诉他。想不到现在又给他出了一个。继调戏之后,猜谜似乎成了宋小爱折磨他的第二手段,而且还越玩越上瘾,有点乐此不疲了。
张永的心眼虽比不上刘瑾,可也不比他少几分,他带着宋小爱到了豹园,让她候在外边,一溜烟儿去见皇上了。
正德正在看奏折,张永督管着豹园安全事务,也是常客,所以正德见了他很随意地打声招呼,免了他大礼参拜,就径自继续看奏折。
张永把火碳炉子往皇上跟前挪了挪,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只见正德皇上看着奏折摇头道:“上回宁王奏本请求复三卫,朕没允准,只是着地方官府加强缉盗,维持治安,可这江西巡抚也太无能了,强盗越抓越多,你瞧,宁王上本说,盗贼横行,时常入王府行窃,王府家丁人力有限,再加上宫殿年久失修,堂堂王府,很多房子现在一下雨就漏水,也太可怜了些。”
张永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莫非……..宁王又请求复三卫了?”
“这倒没有,他说……..王府地琉璃瓦许多被踩坏、或者风雨破坏了,要更换一下地话,大约两三万件吧,这是皇家督造的,他自已做不了主,向朕请旨呢”。
正德愁眉苦脸地道:“江南地海税银子已经递解进京了,嗯,这才刚刚开市,前后几个月的功夫,许多外国商贾还没来得及和大明交易呢,税赋已经快赶上去年江南三镇递解地税银了,帮了朕的大忙啊,要不然年底给予百官的薪俸,犒赏三军的用度、筹备过年的费用,全都不知从哪儿出了。
依朕看,再有两年功夫,这日子准能好过,可这两年不好捱呀。宁王要换琉璃瓦,连造带运,加上其他修缮,又得一大笔银子。让朕从哪出去?可这维修王府,本就是皇家贴补地事儿,宁王逢年过节,进礼甚绰,换个瓦而已,朕怎好拒绝?”
“是是是”张永正想使坏,让皇上派刘瑾去想办法,却听正德自语道:“嗯。刘瑾在批奏中的提议倒不错,朕不理他这个碴儿,只追究盗贼横行的事儿,允许他恢复三卫兵马,加紧缉盗,以保王室安全。呵呵,把他想要银子要瓦的事儿,就这么不着痕迹地避开”。
张永听说过宁王府中官年底进京给皇上送礼。又给刘瑾也备了一份厚礼,不过他和宁王没什么来往,懒得计较这事儿,正好趁这机会谈起自已的目地来:“是啊,皇上。无论天下如何大治,总是有些胆大妄为之徒违法乱禁的。
别说地方了,去年杨凌在京师被山贼劫掳、侯府被数百强盗攻击,可见这些山贼何等胆大。还有在大同。邪教混入官府作官,勾结外虏,若非皇上大智大勇这才力挽狂澜,换了旁人必然为其所害。”
正德想起在白登山,如果不是杨凌稳住三心二意的花当,王守仁及时挥兵来援,还真说不定重演土木堡之变,不由连连点头。
张永趁机道:“老奴听说永福殿下为太皇太后祈福。要出家修行,为求清静,尼庵盖在郊外,这保护之责也不可不慎重啊。虽说殿下出了家,可是在天下人眼中,仍是先帝之女,当今皇上御妹,如果有宵小之徒打主意。那时可就坏了”。
“出家?”正德脸上涌起怪异的神气:“出家出家。这个妹子早晚出溜到杨家,这事儿得帮妹妹瞒着。张永虽然可靠,比较掉价的事儿还是不跟他说的好。”
“不过……..他说地也是,偌大的驸马府……..啊,不是,是偌大地尼姑庵,就派些宫女随同出家,一个男人也没有,别说安全了,如果哪个宫女出了宫,胡乱勾搭男人,把肚子搞大了,那岂不是连妹妹带自已都跟着丢人?还真该找人保护起来,要不……..让刘瑾派些番子把尼庵四下围住?”
张永一边看着他脸色,一边道:“皇上还记的江南剿倭,征调广西狼兵,皇上亲自颁诏任命的狼兵总兵官宋将军吧?那是一位女将,骁勇善战,屡败倭寇,替咱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对朝廷很是忠心。
这位女将军是闲职,这不……..过年了嘛,她进京拜望杨凌大人,恰巧被老奴碰到了。老奴就想,这位女将武艺既高,又是女人,如果皇上请她保卫尼庵,出入方便,还不会惹闲话,所以就赶紧把她留住,赶来见皇上了,皇上觉的怎么样?”
正德一听眉开眼笑,摞下奏折道:“不错不错,亏得你给朕想着,唔……..让一位女将保护御妹,这主意非常好。”
他说到这儿眉毛跳了跳,心中忽想:“千里进京探望旧帅?她……..不会是……..是杨卿相中的……..,要是那样可是给妹子找了个情敌了,她不从中坏事才怪”。
正德想到这儿,又婉拒道:“这位宋将军年方几何?在京里没旁的亲人了吧?她是壮家头人,留她在京里,她愿意么?再说……..她是女人,她手下地兵将总不会都是女兵吧?又不能全都住进庵里去,朕以什么名义来安置?不妥,不妥”。
张永道:“这位宋将军,已和兵部骁骑将军伍汉超订有婚约,所以留她在京里,想来她是一定愿意地。让她保护尼庵,只是为了方便她进出请示,巡察安全,她地人马自然是驻扎在庵外地,至于名义,那也方便的很,杨凌不是晋升威国公了么,皇上的这七座皇庄,就少了人看守了,不如就把这个御前亲军统领的职位委给宋将军,既看管皇庄,又保护尼庵,一举两得”。
正德皇帝一听她已有了婆家,顿时笑容可掬地道:“使得,使得,这个法子好,那么你就给朕去传旨吧,任命宋将军为御前亲军侍卫统领,代朕管理皇庄兼任皇庵护法将军”。
张永正中下怀,他正想领旨退下,正德忽道:“你这一说……..朕倒想起来了,天下不靖,杨凌奉旨去霸州查抄黯夜财产,只让刑部派了些差役跟着,可是不太妥当。不行,不行,太不安全了”。
他站起身来,在房中踱了几步,问道:“宋将军进京,来了多少侍卫?”
张永忙道:“带了百余侍卫,皆是精干武士”。
正德摇头道:“不够,不够,你旨意照传,再从京营中挑选些强兵,凑齐一千之数,交给宋将军。她是皇庵护法,杨卿是为筹建皇庵去霸州查抄罚官,这样贴得上边儿,反正现在庵堂未建,她也无事可做,让她带兵去霸州,追上杨卿先为他护法吧,呵呵!”
张永叹服道:“皇上体恤下臣,关爱威国公,老奴感佩无限。老奴这就去传旨”。
张永原还以为皇上会见见宋小爱,想不到这么痛快皇上就答应下来了,他一身轻快地退了出去。正德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去,心道:“护法护法,妹妹还没过门儿,先去护护未来地妹婿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杨凌比他岁数大的原因,正德一想象起杨凌得一本正经叫他大哥的模样,就觉得占了莫大的便宜,心中乐不可支,全然不去想代价是把自已妹子给了人家。
不着调地正德皇帝自顾自地傻乐了一会儿,又拿起刘瑾批过的那份奏折,看了两眼提起朱笔批下一行小字:“允刘瑾所拟,照此办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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