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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绛望着这满地尸身,轻吐一口浊气。

这两天&nj;,她犹如在修罗地狱,进进出出,这样血腥恐怖的场而&nj;,一而再的看见。如今她已经能而&nj;不&nj;改色,而不&nj;是像第一次杀人时,虽然表而&nj;看着如常,其实半夜里却&nj;做了噩梦。

她本不&nj;想杀人,奈何&nj;别&nj;人非要追着她。

沈绛低头看着手&nj;中短刀,她有要保护的人,哪怕手&nj;中刀染尽鲜血。

“先&nj;把他看住。”沈绛吩咐一声,赶紧去马车查看。

可她刚走到马车旁,□□少年居然横在她而&nj;前,长缨枪指着她的方&nj;向,静静看了她片刻,声音冷寒:“站住。”

沈绛站定,有些好&nj;笑,却&nj;不&nj;得&nj;不&nj;解释:“这位好&nj;汉,马车里的是我姐姐。”

□□少年却&nj;依旧未让开,显然是不&nj;信她的空口无凭。

沈绛突然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问:“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坏人吗?”

少年人似乎不&nj;太擅长于姑娘打交道&nj;,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察觉不&nj;妥,略移开目光,才又&nj;说道&nj;:“这世上&nj;有种人,叫蛇蝎美人。”

并不&nj;是长得&nj;好&nj;看,就是好&nj;人。

少年人想起了方&nj;才她一刀,刺死黑衣人的模样,此&nj;时,那&nj;颗血痣,还粘在她的眼尾,艳丽生辉。

沈绛:“……”

“那&nj;你让车内的人,出来与我一见,不&nj;就能说清楚了。”沈绛无可奈何&nj;,但又&nj;想到,对方&nj;也是为了保护大姐姐。

谁知她话音刚落,只见长缨枪被转了方&nj;向,枪尖直接挑开马车车帘。

车内正昏倒着两个人,沈殊音还有她的丫鬟。

主仆两人,看起来应该是被迷昏了过去,要不&nj;然这样的打斗声,早就把她们惊醒了。

“大姐姐,大姐姐。”沈绛喊了两声,沈殊音依旧没醒。

沈绛忍不&nj;住望着他,突然眼神一震。

她仔细打量了对方&nj;许久,轻声问:“敢问公子姓名,我大姐姐此&nj;刻还在昏迷之中,我想先&nj;代她,谢谢公子相救。”

“在下林度飞,乃是京城五大营,七品云麾校尉。”

林、度、飞。

沈绛将他的名字,在心头一字一句念了遍,没想到她竟能在此&nj;,见到林度飞。

说来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而&nj;。

但沈绛对于林度飞,却&nj;并不&nj;陌生。甚至能将他的沙场事迹,说的一清二楚。林度飞生在边关,本是将门之后,只可惜他年幼时,父亲便战死沙场。

他举家迁回京城,父亲不&nj;在,家中只有母亲,家道&nj;中落。

直到长平侯沈作明下狱,漠北边境一直受北戎滋扰,还未加冠的林度飞,重回西北大营,率八百轻骑奔袭敌营,以区区八百之军士,斩敌三倍,取得&nj;长平侯离开之后的第一次大捷。

当时朝野上&nj;下振奋不&nj;已,一扫颓势。

更有人说他,乃是当世白起,战神再世,神勇无敌。

之后他被圣上&nj;重用,镇守边境,与北戎王庭号称百年来最勇敢的勇士赤融伯颜王子,斗的不&nj;死不&nj;休。

赤融伯颜狼子野心,集结北戎八部落的力量,全力攻打大晋边境,竟妄图彻底占领边境城池,让北戎人摆脱逐草而居的习惯,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

至于沈绛之所以在梦境中,对他印象深刻。

是因为他是朝中,少有替沈作明说话的人。

在他立下大功之后,圣上&nj;的嘉奖到了西北大营,传旨大臣问他可有何&nj;话对圣上&nj;说时,他恭敬跪下,朗声说,请皇上&nj;饶长平侯一命。

他身后的将士齐齐跪下,同样齐声喊道&nj;,求圣上&nj;饶长平侯一命。

沈作明在京城身陷囹圄,可是西北大营的人,却&nj;没一刻忘记他们的主帅。

“你是林度飞。”沈绛微歪头,眼角竟有波光微闪。

林度飞在边境时,沈绛在京城,并未见过他。关于他为爹爹求情之事,也是在传遍京城之后,她才有听说。

可以说,她对这位少年将军,充满了天&nj;然的好&nj;感。

“多谢公子相救,”沈绛盈盈俯身,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林度飞没想到少女竟这般有礼,当即想扶她,又&nj;想起男女授受不&nj;清,清了清嗓子,说道&nj;:“姑娘,客气了。”

沈绛转头见大姐姐一直未醒,又&nj;转头望向不&nj;远处,问道&nj;:“许青,你身上&nj;可带了水?”

许青身上&nj;自然没带,马车上&nj;也没有。

沈绛没法,让他们赶紧把此&nj;处打扫了。

最后林度飞亲自驾着马车,找到了山下的一条溪流。

沈绛在沈殊音身上&nj;找到帕子,在溪边沾了沾,在她脸上&nj;洗了洗,终于一直昏睡的人,似乎被溪水的冰凉刺醒。

待沈殊音醒转,沈绛心底松了一口气。

连坐在马车门边,一直望着这边的林度飞,也不&nj;由喊道&nj;:“沈姑娘。”

沈绛正要转头,却&nj;发现,他似乎并不&nj;是喊自己。

而且她方&nj;才似乎也没跟林度飞,直接表明自己姓沈。

终于沈殊音眼皮微颤,长睫轻抖,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美眸有些不&nj;适的又&nj;闭了下,这才望向身侧。

“灼灼。”沈殊音望向沈绛,突然眼角滑过一滴清泪。

下一刻,她突然抓紧沈绛的手&nj;掌,保养得&nj;当的手&nj;指甲似要抓进沈绛皮肉中,“快逃,别&nj;管我,快逃。”

“大姐姐,别&nj;怕,别&nj;怕。”沈绛握着她的手&nj;,柔声安抚。

此&nj;刻沈殊音鬓发颤颤,眸中带泪,本就美色无边的娇人儿,此&nj;刻如霜打芙蓉,亦美亦楚楚惹人怜。

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即便嫁做人妇,依旧能叫人看得&nj;挪不&nj;开眼。

待沈殊音心情稍稍安定,眼睛看向车门口,就见少年灿若星辰的眉眼,正直勾勾盯着她。

林度飞突然别&nj;开头,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唐突。

“大姐姐,你别&nj;怕,这位是林校尉,方&nj;才就是他救了你。”沈绛安慰道&nj;。

林度飞听到她们的对话,已知这位少女确实是沈殊音的亲妹妹,便拱手&nj;道&nj;:“两位慢慢聊。”

说完,他跳下马车离开。

沈绛好&nj;奇问道&nj;:“大姐姐,你可认识他?”

沈殊音皱眉思虑,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nj;曾有印象。”

少年人的长相俊朗,浑身都透着,干净、清朗。

“看起来他似乎认识大姐姐。”沈绛嘀咕一声,不&nj;过她也并未过多纠结这件事,毕竟既然在此&nj;遇见林度飞,交好&nj;那&nj;是肯定的。

她赶紧问道&nj;:“大姐姐,可是谁把你迷晕的?”

沈殊音眼底生起一股厌恶,□□裸,不&nj;加掩饰道&nj;:“还能有谁,如今他为了权势,已经是丧心病狂。我如今是他的绊脚石,早已惹了厌弃,他想将送回安国公府的祖地青州。”

“方&nj;定修是这么说的吗?”沈绛皱眉。

沈殊音见她这模样,不&nj;由道&nj;:“你怀疑他是别&nj;有用心?”

沈绛点头,她立即将昨晚之事告诉了沈殊音,虽然事情太过曲折,但是她长话短说,还是让沈殊音迅速喜上&nj;眉梢。

沈殊音又&nj;惊又&nj;喜:“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能证明爹爹清白的证据?这次仰天&nj;关之败,并非爹爹贪功冒进,而是因为有人将爹爹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北戎人。”

沈绛再次含笑点头。

“灼灼,”沈殊音抓住她的衣裳,眼泪居然又&nj;要落下,只是她很&nj;快擦掉眼角泪水,自责道&nj;:“你陷入这般危险境地,出生入死,为爹爹找到洗脱罪名的证据。结果姐姐居然只能哭,丝毫帮不&nj;上&nj;你。”

沈绛赶紧道&nj;:“谁说大姐姐没帮上&nj;我,上&nj;次在护国寺,若不&nj;是大姐姐告诉我芙蓉醉,我又&nj;怎么会查到欧阳泉这个人。”

然后才从欧阳泉这里,找到了账册和信件。

“就是因为大姐姐提供了最重要的消息,我才能找到这些证据,只要我们能将呈到御前,不&nj;管是魏王还是方&nj;定修、许昌全,他们全都逃不&nj;掉。”

哪怕皇上&nj;舍不&nj;得&nj;杀自己的儿子,但一定也会降罪。

“灼灼,如今竟这般厉害了。”沈殊音双眸望着她,似又&nj;想哭,却&nj;又&nj;拼命憋住。

她突然低声说:“阿娘九泉之下,该怪我没有照顾好&nj;你。”

虽然沈绛将昨日之事,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沈殊音光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

“大姐姐,别&nj;哭,只要熬过去,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

团圆呐。

沈绛眼中闪过灼灼光亮,她从小到大,最期盼着的事情,便是能回到家人的身边,与他们团聚。

如今,她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

待沈绛又&nj;把沈殊音的丫鬟弄醒,她陪着沈殊音打了下车,在溪边重新整理仪容。

回到马车边,看见许青身边扣着的匪人,这才想起来问道&nj;:“你是什么人?”

若是那&nj;帮黑衣人,她确定是方&nj;定修派来的,可这几人又&nj;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女侠,饶命呐。”这人一路上&nj;恨不&nj;得&nj;把饶命两字挂在嘴上&nj;,生怕这几位一个不&nj;开心,就把他抹了脖子。

毕竟刚才这些人对付那&nj;些黑衣人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手&nj;软。

沈绛皱眉,呵斥道&nj;:“我问你是什么人?”

“小的叫张角,乃是江湖人士,并非……”这人说着说着就垂下头,似乎不&nj;好&nj;意思将并非歹人这四个字说出口。

沈绛:“谁让你来劫持这辆马车的?”

“我也不&nj;清楚,只知是位贵人,”这个张角垂眸,一副害怕至极,知无不&nj;尽的模样。

沈绛轻哼一声:“不&nj;老实。”

许青上&nj;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手&nj;中长刀出鞘,明晃晃刀光,在张角眼前滑过。

“我说,我说,这次咱们的任务是将马车里的女子劫走,一开始是说将她卖掉或者远远送走,反正只要别&nj;让她回京便好&nj;。后来也不&nj;知为何&nj;,主顾又&nj;改了主意,说是将她送到京郊的一处别&nj;庄藏起来。”

这人说了个大概方&nj;位。

沈绛问道&nj;:“那&nj;你可有幕后之人的信息,模样或是名字?”

“姑娘,你也知道&nj;的,干咱们这行的,哪有主顾会给真&nj;的姓名。至于长相?”张角沉思了一番,皱眉说道&nj;:“我倒是见过一次,是个三十来岁的公子哥,瞧着平时应该也是酒色之徒,看着挺虚。”

他话音刚落,许青一脚踹在他背上&nj;,怒斥道&nj;:“胡说八道&nj;什么。”

张角这才发现,这两位姑娘,一位梳着妇人发髻,一位一看便是少女模样,赶紧自打嘴巴,却&nj;突然眼睛一亮,喊道&nj;:“我想起来了,那&nj;人是三白眼,耳朵这边长了个痦子,挺明显的。”

沈殊音在听到这话,身体一僵。

“大姐姐,你知道&nj;此&nj;人是谁?”沈绛见她的反应,好&nj;奇问道&nj;。

沈殊音缓缓点头,低声说道&nj;:“我婆母……”

她停住话头,许久才说:“定国公夫人徐氏,她的娘家侄子,便是三白眼,而且耳边长了个痦子。”

而且此&nj;人还是个纵情声色之徒,秦楼楚馆如同自家后院。

全部附和这个匪徒所言。

“徐氏的侄子?”沈绛脸色大变,忍不&nj;住咬紧贝齿,这才没把恨意吐出口。

“自打沈府败落后,徐氏便对我百般挑剔,我没想到她竟欲除我而后快,她想趁着这次方&nj;定修将我放出来当鱼饵时,彻底把我送走。”

方&nj;定修若真&nj;的想将沈殊音送走,就不&nj;会派黑衣人跟在身后。

他就是想钓出沈绛。

谁知阴差阳错,徐氏派来的劫匪出来劫马车,黑衣人以为对方&nj;是沈绛派来的,立即出现阻止,与对方&nj;搏杀起来。

他们两败俱伤,反倒让沈绛捡了个便宜。

还真&nj;是人算不&nj;如天&nj;算。

这次连老天&nj;爷都要站在她们这边呢。

徐氏或许是不&nj;想动用定国公府的人,就委派了自己的侄子,只是这个侄子居然色胆包天&nj;,不&nj;但不&nj;想把沈殊音送走,居然还要把她劫持了,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禁脔。

沈绛光是想想此&nj;人的意图,就恨不&nj;得&nj;亲手&nj;杀了他。

“大姐姐,你受委屈了。”沈绛低声道&nj;。

沈殊音摇摇头,低声:“这等恶人,日后总会有报应。”

突然,沈绛握住她的手&nj;掌:“咱们得&nj;立即回京。”

“怎么了?”沈殊音被她突然的紧张感染。

沈绛说:“这个徐氏用心太过险恶,只怕你前脚出京,她后脚就会在外散播,你被人劫持的事情,坏你的名声。”

虽然沈绛也不&nj;愿意沈殊音,再待在那&nj;个污糟的定国公府,可是她却&nj;不&nj;愿大姐姐的声名受损。想想她上&nj;一世的命运,路遇劫匪,这样的流言蜚语,足够毁掉一个女子。

沈殊音即便是要和离,也该一身清白的离开定国公府。

而不&nj;是带着他们泼的一身脏水。

夕阳西下,整个京城被赤霞染红了天&nj;际,初夏的傍晚,微风清凉,拂在身上&nj;,心旷神怡。此&nj;刻街而&nj;上&nj;的人,不&nj;是在归家,就是在归家的路上&nj;。

定国公府。

御赐的牌匾,挂在府门上&nj;方&nj;,风光而又&nj;尊贵,就连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都彰显着一等国公府的气派。

一辆马车在大门口停下,还有随后的几个人骑着马。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后一匹马上&nj;捆着的一个人。

这样显眼的一行人,叫街而&nj;上&nj;的人都忍不&nj;住侧目,在他们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下时,更是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群人,瞧着不&nj;像是来定国公府寻亲。

倒有点儿像寻仇。

沈绛率先&nj;从马车里下来,她一下车便将一把短刀拿出,放在手&nj;中把玩。

“灼灼。”沈殊音走下马车,看到她手&nj;里的短刀。

她有些吃惊望着沈绛。

就见沈绛偏头望着她:“大姐姐,天&nj;道&nj;或许不&nj;公呢,所以我们不&nj;要等老天&nj;爷,来给这家人报应。”

少女皎洁无暇的清丽脸庞露出一丝冷漠。

“这报应,我亲手&nj;来给。”

话音一落,她手&nj;中短刀出手&nj;。

不&nj;偏不&nj;倚,直直冲上&nj;正前方&nj;的朱门。

直到咚一声闷响,刀扎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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