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 血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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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无伤。”裴无伤朝着王雪见点了点头，“谢谢你。”

“应该谢你自己，不过你别嫉恨大师兄，大师兄是主公的义子，而他的家人和你一样，都是被妖怪杀害的，他比你更惨，大师兄出身在大户人家，当主公发现他的时候，他全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就活下来他一个，当时他是藏在水缸里面才躲过一劫，但当时若不是主公发现他，恐怕他已经被活活的煮死了，随意大师兄非常憎恨邪祟。”王雪见说道。

“我没恨他，我就恨自己无力，我要是能够早点回来……”裴无伤握紧了拳头。

“你若是早点回来，你也会死。”白发的老者过来说道，“就你现在这点本事，一个最低等的尸鬼你都对付不了，何况是保护家人了。”

“师父。”王雪见恭恭敬敬的说道。

白发老者笑着抬起了手，示意王雪见不要打断他：“你有什么打算么？小子。”

“我……我想要找到凶手，找到杀害我家人的凶手。”

“但是你缺乏力量，就算找到，你也只是平白无故的赔上一条性命而已。”白发老者一语道破。

“我……”裴无伤低下了头。

随着探子弟子们逐渐离去，现场也开始冷清了起来，裴无伤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家人，而裴小菜始终在一边，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尸鬼如果不吃饭的话，一个月就会死，会变成干尸，你知道我说的饭是什么意思，孩子，他们的饭是血肉，是我们……”

“尸鬼白天可以活动，但是到了正午时分，也就是太阳最浓烈的时候，不要让你的妹妹直接照射太阳，你妹妹会死，会直接燃烧起来……就算是最强大的妖怪，在正午的太阳面前，也绝对撑不过三个呼吸，因为正午太阳是阳气最重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斩首的时间都悬在这个时候……”

“尸鬼也分强弱等级，而你的妹妹现在相当于人类的婴儿状态，别让她吃人的肉，现在你妹妹之所以那么温顺，是因为她还没有尝过肉的味道，一旦尝了，往后就戒不了了……”

白发老者离开的时候，跟裴无伤说了很多，裴无伤也都听进去了，他暗暗发誓，要保护妹妹，要找到让妹妹变回人的办法，就算那办法再渺茫，他也打算试一试。

裴无伤拆下了家里的木板床，做成了一个棺材，他用树脂和草灰拌在一起，填补满棺材的每一个缝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不流行的木桩似得，但里面正好能容纳裴小菜的身体。

裴无伤猛然回头，看着这个简陋的，但却抚养自己长大的木屋，他双腿如同不由自主一般的，朝着屋内走去。

而这时候，蹲坐在棺材里面的裴小菜，也站了起来，她虽然脑袋上贴着符箓，但却还能走动。

裴无伤来到了母亲的卧房里面，卧房里面陈列很简单，一个衣柜、一个茶几还有一张床，父亲常常会搬着小板凳，然后在茶几上写着什么。

在茶几上，还有四条织好的围巾，那是母亲为自己的四个孩子织的围巾，母亲的爱，让裴无伤的童年十分美好，尽管母亲体弱多病。

“娘……”裴无伤将一条围巾，围在了裴小菜的脖子上，尽管裴小菜并不感觉到寒冷。

当围巾围住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符箓松动了，但那都不重要了。

裴无伤将父亲的弓和剑都拿了下来，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拔出剑一看，这把剑却已经生满了铁锈。

“爹，为什么你让我每天都重复练习一刺？”幼年的裴无伤经常会在父亲的督促下习武。

父亲很严厉，他宠溺的揉着裴无伤的头发，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藏着很多故事，父亲说道：“人这辈子，做好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

睹物思情，裴无伤将这把生锈的剑，放在了怀里面，他咬着牙说道：“父亲那么强，却还是死在了妖怪的手里，我……”

他紧握的拳头，还是松开了，来到了门口，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我们走了。”

裴小菜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裴无伤的身后，因为是白天，所以裴无伤也不用让她进入棺材里面，躲避阳光的侵蚀。

兄妹两，就和往常一样，并排走着。

忽然，裴小菜抓住了裴无伤的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能，还是被裴无伤牵引，两人准备离开家，去投靠叔父。

裴无伤不知道自己的叔父是什么来历，但是父亲以前经常说，似乎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并不好，但他的确是裴无伤的亲人。

就在两人准备下山的时候，草丛中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夜猫子一样，但裴无伤却闻到了血腥味，这让裴无伤十分不安。

杏花村的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所以猎户也不少，而杏花村还有一个别称，就是叫做猎户村，他们打猎的猎物，都会送到京城中兜卖，虽然也卖不了几个钱，但聊胜于无。

裴无伤缓缓的拨开了草丛，却发现这时候在草丛深处，躺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他认识，竟然是村口孙老头家的孙女，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听说定了娃娃亲，过完年就要成亲了。

而现在的孙姑娘，却躺在了草丛中，她一脸惊恐，却已经死了，双眼布满了血丝，瞪得滚圆。

在她的身上，有一个形貌佝偻的老人，那老人已经将她开膛破肚，嘴巴叼着半截肠子！

“唔……”裴无伤捂住了嘴巴，然而这时候，那老人竟然缓缓的转过身，他竟然是孙老头，然而孙老头呲牙咧嘴，看起来跟恶鬼一样凶猛，只是他的脸上布满了眼泪。

他一边啃自己孙女的身体，一边流泪，表情痛苦，却又十分恐怖！

“呜呜……”

孙老头发出了类似于哭嚎的声音，忽然看到了裴无伤，他整个人就像是受了惊吓的野狗，身体弓了起来，护住了自己的孙女，就仿佛护食的猎犬一样，朝着裴无伤低吼着。

裴无伤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而孙老头在下一刻，忽然发动了进攻，他跳了起来，双手布满了尖锐的指甲，本来没有牙齿的老人家，现在竟然有一口尖锐的牙齿，在月光之下闪着寒芒！

“哇吼！”孙老头朝着裴无伤扑了过去，裴无伤一个翻滚，躲到了一颗小树的后面，燃烧孙老头脑袋一扭，直接咬住了树干！

“咔嚓！”

“孙爷爷，是我啊，我是阿伤，我还帮你家里打过水，是我啊！”裴无伤叫着，但孙老头却是凶性不减，继续发动进攻，那树干被他那一嘴利齿活生生的咬断，木屑迸射的到处都是，几根木刺还插入了孙老头的脸上。

但是孙老头感觉不到疼痛，朝着裴无伤就展开了攻击，裴无伤握住了父亲流下来的剑，但是他生怕生锈的剑会折断，一咬牙，拿起了一根木棍，直接就朝着孙老头的嘴巴刺了故去。

扑哧，这一棍子，直接刺破了孙老头那脆弱的脖子！

乌黑的鲜血泼洒在裴无伤的脸上，裴无伤的心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他以为孙老头死了，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孙老头没死，而且孙老头的利爪已经朝着裴无伤的眼珠子挖过去了，他没死！

就在裴无伤即将被刺中的时候，忽然一只沉默的裴小菜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爪子刺穿了孙老头的心脏。

“小菜？”裴无伤缓缓转身，却发现小菜嘴巴里叼着一只兔子，她将兔子吐在了一边，朝着孙姑娘开始流口水。

“不可以！”裴无伤立刻捂住了裴小菜的眼睛，不让她看孙姑娘，因为裴小菜一旦沾染人的肉，恐怕就再也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