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话不鸣则已狮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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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当骆王事後再回想起来，会对利用傅家存亡威胁秦毓瑭而感到後悔。

贸然拔了狮子群的胡子，狮子的反扑来得又快又猛，让骆王措手不及，生生被咬出一口血r0U，几乎打乱了他所有计画。

春宴波澜第十天，太子不见好转，太医连连摇头，惹得皇后大发雷霆，g0ng人们各个屏着气颠着脚步，就怕一个不小心顶上人头也分家了，一片肃穆之气漫延开来。

相b东g0ng的肃穆，皇上的养心殿显得热闹多了。

骆王接到消息感到养心殿时，只看到罗太医跪在地上大汗淋漓，抬头见他到来，双眼绽放出希望之光，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骆王看也没看罗太医一眼，直直越过，而将目光放在坐在龙床榻旁的舒贵妃。

舒贵妃一身青莲花藕荷sE广绫合欢上衣，袖上飞仙五翟花纹，上头点缀着的珍珠浑圆闪烁，光YAn如天上繁星，透着天生傲然贵气，臂上挽着丈长的金纱银纹如意云薄绡，衬托出她肤如凝雪，身段柔软。

而此时向来X子淡然的她凝视着睡在身侧，双目紧闭x口起伏平稳的皇上，她侧脸似JiNg雕瑰丽，如黑蝶飞舞的长睫静止，遮住眸底的细碎涌动，让人猜不透她在此时此刻在想些什麽。

「贵妃娘娘，罗太医这是？」骆王来得急，即便是早春，他双颊也染上淡淡红晕，鼻头上沁出薄薄汗珠。

舒贵妃彷佛现在才发觉骆王的到来，她微微抬头，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没有温度，「骆王殿下来得正好，罗太医意图谋害圣T，本g0ng当即下令处Si，罗太医非说自己冤枉，要等骆王殿下来主持公道。」她将目光迎向骆王，清明煦光，无所畏惧，「所以本g0ng就想问问，什麽时候本g0ng做的事要问过骆王殿下了？」

骆王气息一瞬不定又飞快收敛起，偏头睨了跪在地上的罗太医，细碎浏海遮掩住眸底的Y晦凌光，如渗着毒Ye的万箭直直S入罗太医的心中，罗太医剧烈抖着身T，巨大的恐惧垄罩所有思绪，四肢冰冷僵y几乎要不听使唤。

「谋害圣T可是杀头大罪，只是这罗太医入g0ng多年，甚是得皇心，娘娘谋害圣T一说，莫不是有误会？」

「骆王殿下，难道是说本g0ng有意诬陷罗太医？」舒贵妃姿势优雅贵气理了理袖，语调轻慢，句句富饶意味。

舒贵妃一向安分於後g0ng，因为没有子嗣不参党争，故圣宠多年，对任何人都是平平淡淡，今日与自己争锋相对，意有所指，骆王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彷佛一切正在逐渐脱离自己掌控。

而他厌恶这种感觉。

一如当时他给秦毓瑭设好的步伐，秦毓瑭总有办法转了弯去了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一室气氛凝重低沉，就连罗太医身T也不敢再抖，怕是抖了惹眼前两个大主子盛怒，加快了头首分家的速度。

「儿臣不敢。」骆王抿了抿唇。

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可真与过往在自己面前装小讨好天差地远。舒贵妃心底冷笑，转头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眼观鼻心的顾嬷嬷上前。

顾嬷嬷端着汤药早已等候在旁，低眉顺眼一步上前，一板一眼道：「骆王殿下，这是罗太医开给陛下的汤药，里头参了藏红花。」

「殿下，微臣当真冤枉！藏红花有祛瘀止痛功效……」一听顾嬷嬷的说词，罗太医当即磕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声两声，额头印上通红，不断喊冤。

「藏红花虽有祛瘀止痛、凉血解毒功效，但服用多了却是胃肠出血，腹部绞痛。」顾嬷嬷飞快截断罗太医还未完的辩驳，「罗太医可知给陛下煎熬的汤药下了多少分量的藏红花？」

罗太医背脊发凉，全身血Ye疾走了起来，思绪混乱，呼x1骤然间急促了起来，汗水从鼻尖滑落，滴到了地板上，他y着头皮回答：「煎熬汤药是g0ng人……」

「依罗太医意思是，企图谋害圣T的不是你，还是煎熬汤药的g0ng人？」顾嬷嬷继续咄咄b人。

「对！对！就是那、那个熬药的g0ng人！一定是她！是她！」罗太医大汗淋漓，顺着顾嬷嬷的话神情一凛，斩钉截铁一口咬定，企图抓住一丝生机。

顾嬷嬷眉头不曾一皱，她将压在盘底的纸条cH0U了出来，几乎给罗太医定了最後的Si刑，「娘娘吩咐过不得诬陷罗太医，因此早已命奴婢去药膳房取了罗太医交代的药帖，殿下可要过目？」

骆王自幼T弱，对於药材也是耳濡目染几分，他只草草瞥了几眼，便将所有视线锁定在跪在自己脚前的罗太医，所有心绪将锁住在了内心深处，无人窥见那里关着的一头猛兽，正忍隐着嗜血狂啸的利爪。

舒贵妃做事无庸置疑的稳妥，既然能让顾嬷嬷拿出罗太医开的药帖，想必早已想好要定罗太医Si罪了。

事已成定局，也无须再多言。

骆王眸光狠戾，掩嘴低咳了几声，犹似气急攻心，指着罗太医怒道：「谋害圣T如此狂妄之事你还有何辩解！来人阿！拖下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微臣冤枉！殿下──」罗太医脸sE苍白跪爬着前行揪住骆王K角，浑身颤抖不可置信，被侍卫架住顽强挣扎，胡乱蹬着脚凄厉高喊。

罗太医身影消失在养心殿，也不再有挣扎的喊声，舒贵妃才又淡淡开口，「依照骆王殿下所说，罗太医入g0ng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而如今却谬想谋害圣T，让本g0ng很难不联想……是否有人在背後指使，骆王殿下以为呢？」

舒贵妃说得轻描淡写，骆王却是x口狠狠一凛，语气是惊惶无措，看起来被舒贵妃这番话给震摄住，「娘娘这话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随口说说，毕竟当初……罗太医是骆王殿下举荐来照料陛下的。」舒贵妃接过顾嬷嬷递过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热烟袅袅氤了她的双眼，明明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像是一颗巨大的铁球撞击进骆王的心口，燃烧起了一片火光，炙热蔓延，无处躲藏。

「娘娘……可是在怀疑儿臣吗？」骆王虚晃了几步，情绪低落。

「殿下误会了，实在是最近g0ng中风声鹤唳，本g0ng心里憋得慌，随口一句罢了。」舒贵妃拿起帕子轻擦嘴角，她侧头凝视皇上依旧昏睡的龙颜，只觉得皇上鬓发似乎又多了些，而她记忆中的皇上却停留在了年少那意气风发的太子模样，她又开口，语音轻柔几分，「幸好发现的早，陛下才无大碍。国公爷有几个太医院的老友，本g0ng会亲自安排，骆王殿下不必费心。」

这哪还有什麽不了解的？舒贵妃是明显不信任自己，甚至开始防备自己。

是什麽时候开始的？是他哪一步错了？

「一切都听娘娘安排。」除了这句，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回答了。

出养心殿回到菽莪g0ng，院中四时繁花绽放，除风吹飒飒一切静谧无声，顾嬷嬷关起所有窗子，让所有g0ng人退下，这才走到舒贵妃身旁低声道：「娘娘，此举不会惹怒骆王殿下吗？」

舒贵妃姿势慵懒倚在软榻上，闻言抬眸闪过一丝Y决笑意，瑰sE的唇如花绽放鲜YAn，「惹怒又如何？以前倒是小瞧他了，还以为是可扶上大位之人，竟敢拿小瑭做幺蛾子。」

秦家人丁单薄，打从得知自己注定成为深g0ng之人开始，舒贵妃早已明白自己此生再无可能拥有儿nV，因此才更加将秦毓瑭这唯一的外甥当作亲生疼Ai，舍不得打骂一句。

骆王是哪根葱？胆敢威胁秦家的心肝宝贝！

难得看舒贵妃耍起X子，顾嬷嬷也是心有安慰，跟在舒贵妃身边久了，看着她渐渐从少nV走到如今深沉寡言，彷佛她的心也跟着苍老起来，再无开怀大笑之日。

「世子也是妙算，竟然想到罗太医会在皇上汤药里动手脚。」顾嬷嬷微微笑，称赞起来。

有的人盼着皇上就此不醒，亦有的人盼着皇上早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