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尘世皆苦，有情皆孽（6k4）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说书人拍下惊堂木，继续道：“说起那青衣人，听闻他最后留下了一句遗言。”</p>

“是什么是什么？”有江湖人追问：“莫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和盖世绝学？”</p>

“倒也不是，不过四字尔。”</p>

说书人念道：“来世再见！”</p>

很快酒楼到了打烊的时间。</p>

两名女子头戴帷帽行走于冷清幽暗的长街上。</p>

“我得回去了，凤凰台有太多事需要我处理。”</p>

“我知道。”</p>

“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么？”凰烟霞问：“你可以在山下换个身份生活。”</p>

“凤凰台早已被渗透了千疮百孔，只要我回去，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遭遇围杀也是迟早的。”凰栖云目光平静的看向月亮：“等我暴露了身份，你又当如何自处？你要保我，还是保凤凰台呢？”</p>

“……”</p>

“我不想让你为难，那件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凰栖云望着月光，低声呢喃：“长相思，莫难忘。”</p>

“我走后，你莫要做傻事，更不要因为那四个字就去着急见他。”凰烟霞认真的说。</p>

“我有这么愚蠢吗？”凰栖云淡淡嗤笑：“我知道那四个字是故意放出来的，他们想要借此事让我去死……毕竟夫君不可能在最后留下这四个字，他留给我的是其他的话。”</p>

凰烟霞问：“是什么？”</p>

“他让我不要太着急去见他。”</p>

凰栖云提到他的时候，声音总是会不自觉的变得柔和。</p>

凰烟霞望着妹妹，总觉得她变得很成熟，也变得很遥远，她总是望着那么遥远的地方，却又不着急，心想着总有一天会走到那里，见到想见到的人。</p>

晃了晃脑袋，丢下其他念头，她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p>

“我打算去江南常住，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若是我找到了心仪的地方，会给你写信的。”</p>

姐妹两人在城门前分离。</p>

凰烟霞最终没舍得，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可凰栖云比姐姐更加决绝，她就这么骑着马往前走，直至背影融入那片皎洁的月光为止，都再也没有回头。</p>

……</p>

去了江南，去了钱塘，寻了一处好地方，她盖了一座房子，建了一座庭院，附近种上许多榆树，取名‘栖榆轩’。</p>

起初的十年，她生活的十分隐秘，没人觉察。</p>

然后的二十年，渐渐的有了一些名气，她没有再杀人，反而是开始研究医术，成了远近闻名的医生。</p>

再然后的几十年，她的名声渐渐传遍大夏各州，传闻有个倾国倾城的医仙住在这里，此地便多了许多烦扰之辈，有的来看病，有的来求亲，无数人来这里，只为博得这冰山美人的一笑倾城，却再也没人见过她哪怕流露出一丝笑容。</p>

只是偶有传闻，在栖榆轩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墓，她早已是未亡人。</p>

百年后……</p>

世事如潮，春去秋来。</p>

凤凰台在某一日也迎来了一名访客。</p>

她轻车熟路的走入山门之间，因为气质那么温婉，因为目光那么平和，周边弟子甚至都无人去拦着她，只是好奇的打量。</p>

早已成为天下第一门派的凤凰台如今弟子人数已经超过千人，许多人不认识也是正常的。</p>

凤凰台之首的剑魁已然和割鹿城同为江湖绝巅之一。</p>

在十年前，稳坐九十年剑魁之位的凤凰台之主亲手击败了武仙，终结了对方的武林神话。</p>

一袭素白长裙的江南女子在山间的碧水潭前找到了相见的人。</p>

她们并非好久不见，而是每年都会在这里见一次面。</p>

只是每一次相见，都会觉得更加生疏。</p>

凰烟霞望着和当初一样年轻的妹妹，轻声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p>

“嗯，决定了。”凰栖云轻轻颔首：“我已经走的太远了，都快要忘记他的模样，所以……不想往前走了。”</p>

“为什么？人间不好么，就算你看够了江南的风景，还有很多地方……”</p>

“江南很好，很繁华，有十里长街，有湖泊，有烟雨，有诗歌，有酒水，有人间的烟火气。”</p>

“是个很好的地方，恰如他带过我看过的风景，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看腻。”</p>

“只是，它太好了。”</p>

“好的让我快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心本愿。”</p>

凰烟霞满眼的怅然：“你用了一百年才要放下了，却要现在重新拿起来？”</p>

“姐姐……”凰栖云眼中藏着一汪碧水：“我从未放下过。”</p>

“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听着他的话，顺从着他的心愿。”</p>

“但我，从未放下过。”</p>

“我没有一天不感到后悔啊。”</p>

秋水双眸凝视着掌间指纹，身上那股温婉气息像是被剥离的蝉衣般褪去，她露出的笑容愤怒而凄厉。</p>

“我没有一刻不在恨自己，不在恨你，恨他。”</p>

“我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留下来；恨你为什么没把我留下来一起死；恨他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又要把我抛下！”</p>

于她而言，比死期更可怕的日子就是缘尽之时，只剩她独自活在世上，孤苦伶仃，无论多么想念也见不到你。</p>

“我曾想着，若是我陪在他身边的话，等他快要死了的时候，我便亲手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里，让他记住，杀了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p>

“或许那般，他就会记住这份仇恨，成为冤魂厉鬼前来缠着我……哪怕是向我索命，那也是令人欢喜的事。”</p>

她发出无力的笑声。</p>

凰烟霞欲言又止，她问道：“这一百年，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吗？他的意思，你真的不明白？”</p>

凰栖云笑着，嘴唇上染上一抹殷红：“我当然知道，他想让我像个寻常女子一般普普通通的活过一辈子的时间……可我真的只是感到了空虚，感到了折磨，我没有感到幸福，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只是让我更加后悔，更加让我清楚的知道，失去的注定都回不来了。”</p>

苦涩的笑意被掩去。</p>

凰栖云继续说：“我已经按照他所说的那么做了。”</p>

“已经一百年了。”</p>

“足足一百年了。”</p>

“足够了吧？”</p>

“我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接下来……是不是该可以让我任性一次了？”</p>

百年修身养性，一朝破去枷锁。</p>

她还是她，我还是我。</p>

百年过去，似乎什么都变了，但似乎什么都没变。</p>

她的时间早已停留在了离开割鹿城的那一夜，纵然过去了一百年之久，她还是忘不了他。</p>

“姐姐……”</p>

凰栖云的衣袖燃起净世之火。</p>

“你说，来世会再见吗？”</p>

凰烟霞右手抬起，碧水潭中水流翻滚，一把长剑落入掌心。</p>

她肯定的说：“会再见的。”</p>

“这样吗？”凰栖云笑了，笑的十分开心：“来……做个了断吧。”</p>

两人面朝而向，继续着一百年前那场没有结束的一战。</p>

但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p>

凰烟霞百年来从未懈怠过修行，她击败了王斧钺，成为了新一代的武林神话。</p>

凰栖云深居简出，甚至开始钻研药理医学，再无心思投入修行之中，再也没有行走江湖，她的境界没有一丝一毫的提升。</p>

所以这一战的结果是注定的。</p>

她们都十分清楚。</p>

凰栖云是在求死。</p>

但这一战仍然是打的空前惨烈。</p>

甚至于连凤凰台的主峰之一也彻底从地表移平。</p>

直至碧水潭前……</p>

那一剑穿心而过。</p>

凰栖云无言的望着心口这把利剑，又看向抱着自己的姐姐。</p>

她喃喃念道：“为什么？”</p>

“你等了她一百年。”</p>

凰烟霞抱着妹妹，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她终于可以在今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p>

“我也愧疚了一百年。”</p>

“我这辈子做过许多事，但回头一看，这一生最为亏欠的却是自己的至亲妹妹。”</p>

“你的人生是因为我而变得扭曲。”</p>

“对不起，栖云……”</p>

“我不论如何道歉都不能弥补自己的错误，所以……”</p>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这样了。”</p>

剑穿过了凰烟霞的心脏，她没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生机。</p>

她抱着自己的妹妹，唯有在生死之时，总是如此笨拙的剑仙才终于能将真心话说出。</p>

“我是你的姐姐……”</p>

“你若死，我不该独活。”</p>

“当初，我们同生，如今，我们共死。”</p>

“若有来世，我与你一起背负一切罪孽，面对世间的全部恶意。”</p>

“不论是什么，我都与你一起面对。”</p>

“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一定会保护你……我们再也不分开。”</p>

凰栖云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至亲。</p>

她哭了。</p>

然后又笑了。</p>

一笑之间，再无恩仇。</p>

人世皆苦，有情皆孽。</p>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p>

她闭上眼睛。</p>

紧紧拥抱着彼此的姐妹身形滑向水中，沉入碧水潭。</p>

是日。</p>

凤凰台弟子长老皆亲眼见到，两只凤凰从山间水潭中飞出，它们彼此拥抱环绕着，共享着同一颗心脏，像是互相抱拥的一对女子，她们冲上云霄，金光镀上云霞，齐齐消失于云海之间。</p>

从此凤凰台的云海，成为了一道绝景。</p>

……</p>

【命运编织已结束】</p>

【解锁角色‘凰栖霞’真名——烟栖云霞·凤天魔凰】</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