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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要多礼貌有多礼貌。

但礼亲王只觉得这是恶鬼在低语。

他觉得如何!

他觉得这个提议真是糟糕透了啊!!!

他为什么能被封为亲王,为什么能成为宗人府宗正?

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强吗。

呵,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活了大几十年,从来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能活得这么滋润,仅仅是因为他姓南,是皇帝的亲叔叔。

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再不清楚情况的人,也都知道京都已经完被南流景控制了。

如果南流景真的将户籍落到姚家,第一个被削去爵位贬为平民的就是礼亲王。

礼亲王几乎都要哭了,却不得不强挤出笑容:“三皇子殿下,您说笑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开祠堂,将您的名字添到族谱上,您看如何?”

齐明煦四人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一向训练有素的梁光誉也都有些破功。

南流景摇头:“我怎么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开玩笑呢?不劳烦你开你们南家的祠堂了,要开也是开姚家的祠堂嘛。”

“正好,给姚家平反之后,我可以给外祖父姚老将军……哦不对,如果我将户籍落在姚家,我应该称姚老将军为祖父才是。”

礼亲王:!

礼亲王这下不敢再拿孝道压南流景了。

要是把南流景逼急了,南流景真的改姓姚了怎么办?

轻轻松松说退礼亲王,南流景的目光转向礼部尚书,露出和方才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我此次起兵的目的都差不多达成了,等我的户籍落好之后,我就回北地当我的镇北王。这江山还是得留给姓南的人来继承。”

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勉强笑道:“殿下说笑了,您平定祸乱,为朝廷铲除奸臣,这帝王之位非您莫属。”

想要扶持其他人上位?

敢动这个念头的人,可曾问过城中的禁卫军和城外的北地军队。

“我确实是在说笑的。”南流景道,“只是我想着,我改了姓,不再是大烨皇室,这国号也是时候改一改了吧。”

礼部尚书:!!

方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礼部尚书,这会儿是真的大惊失色。

改国号!?

这不是要他们当亡国奴吗!

南流景身体往后一仰,露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比起当大烨的第九个皇帝,还是当王朝的开国君王更好。”

“不会被所谓的君臣尊卑之道压制着,也不会被什么祖宗礼制束缚着,想要审问谁就能审问谁,想要治谁的罪就能治谁的罪,你们说是不是?”

齐明煦已然明白了南流景的心意,笑着接道:“公子所言甚至。若公子打算开创新的王朝,北地一十六城和北地十万军队皆会誓死追随公子。”

满朝文武:!!!

满朝文武不敢直视南流景,就纷纷去怒视齐明煦,在心里疯狂给齐明煦贴上诸如“奸佞”、“小人”、“居心叵测”的标签。

齐思也凑趣道:“公子,我觉得梁这个国号不错。”

李观棋说:“我们是从永宁城起兵的,不如就取其中的宁字作为国号吧。”

蒋定疑惑:“那为什么不叫北啊?我们不是从北地起兵的吗?”

满朝文武:四大奸臣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讨论改换国号之事!这是完没把他们这些大烨朝臣放在眼里啊!!!

是他们有罪。

他们竟然让这种小人近了三皇子的身,让这种小人成为了三皇子的亲信。

瞧见底下的气氛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南流景抬起手,握拳抵在唇边,强压着笑意道:“我看诸位大人也有些累了,那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了,你们回去休息,我去找姚盛安大人聊聊过继和入籍的事情。”

看着南流景潇洒离去的背影,诸位大人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别去啊!

就在南流景快走下台阶时,他仿佛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般,再次折返回龙椅旁边,宣布道:“三日后我们再开一次大朝会,聊聊罪己诏和改名换姓的事情,统一一下意见。”

话落,南流景不管底下众人的反应如何,这回是真的走了。

齐明煦几人也都跟着南流景一起离开。

只有梁光誉反应慢了一拍,被一众大臣们硬生生堵在原地。

雨后天晴,空气十分清新,阳光也十分舒适。

南流景将问题抛回给满朝文武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齐明煦他们都有事情要忙,只有南流景偷得浮生半日闲,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散步。

“我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几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足这些宫殿。”南流景对姚容说。

姚容道:[我以前也没怎么来过这里。]

“那母妃认得路吗?”

[如果你是问我走去冷宫的路,那我认得。]

南流景笑了笑:“果然瞒不住母妃,我确实是想回长信宫看看。”

他想念他的柿子树,和他那满树柿子了。

[那就按我说的走吧。]

二十年过去,皇宫有不少地方都做了调整,整体布局却没有变化,所以大致路线姚容还是能说出来的。

南流景走得并不快,不时跟姚容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

从前朝通往后宫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狭长的红色甬道。

南流景站在甬道入口,眺望甬道尽头,回忆道:“我小的时候,经常站在另一头眺望这一头。但我从来不敢踏足这条路。”

姚容一直在安静倾听他说话,闻言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宫里到处都是吃人的地方,这条红色甬道对那时的我来说,太长,太高,太狭窄了,仿佛走进里面,就会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姚容跟随着南流景的视角一起打量这条甬道:[我陪你走一走这条路吧。]

南流景迈步而入。

等他走到甬道最中间的时候,姚容问:[现在感觉如何?]

南流景拨开拦住他去路的枝叶:“感觉很好。”

[以前的你太弱小了,所以你会觉得皇宫很可怕。但现在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你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不会觉得害怕了。]

“母妃所言甚是。”

南流景加快脚步,走完了这条甬道。

他站在甬道尽头,回望来时的路。

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洒在红色的甬道上,时间在这一瞬间被拉得极长。南流景仿佛穿过时光的隧道,在夹缝里窥见了八年前还没有与母妃重逢的自己。

是的,他更愿意用“久别重逢”这个词来形容他和母妃的初见。

八年前,十二岁的少年站在这里,正在为今天的一顿饭和冬天的一条棉衣而发愁。

岁月悠悠转瞬即逝,将满二十岁的他站在同一个地方,已经在为天下人的温饱问题而发愁。

这条甬道见证了他最幸运的八年。

南流景低声道:“我喜欢这条路。”

姚容也不问他原因,只道:[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过来这边散步。]

在宫道稍微驻足片刻,南流景和姚容再次出发。

走了足足一刻钟,他们才来到长信宫附近。

通往长信宫的那条小路已经杂草横生,好在这会儿是冬天,杂草基本都干枯了。

南流景踩过满地枯草,终于来到长信宫外。

多年无人居住打理,长信宫的墙体已经开始斑驳脱落。

过年时贴的倒“福”还贴在宫门上,只是早已在风吹日晒中褪去了原本的鲜红。

南流景缓缓推开宫门。

与外面的荒凉衰败不同,长信宫里面被打理得很好。

里面的一草一木,几乎都还是南流景记忆里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当年那棵新栽下的柿子树,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四米高的大树。

南流景绕着两棵柿子树转了一圈,学着少年时的模样,席地坐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红彤彤的柿子,乐此不疲地数着今年树上到底打了多少个柿子。

然而,今年确实是一个丰收年。

满树的柿子看得南流景眼花缭乱,来来回回数了三次都没有数好,最终只能无奈宣告放弃。

系统玩心大起,直接对准两棵柿子树一通扫描,不到一秒就得到了准确无误的数据:宿主,你可以将这个数据告诉南流景。

姚容忍不住笑了:[他数柿子,是为了在故地重游时寻找当年数柿子的心情,而非执着于一个确切的数字。]

不过姚容还是按照系统说的,将数据转告给了南流景。

南流景对比了下往年的柿子数量,惊叹道:“今年产量高了好多啊,多亏了梁师父一直过来帮我照料它们。为了感谢梁师父,我决定等这些柿子摘下来后,多给梁师父送一箩筐。”

姚容夸道:[这个礼物不错。]

南流景神采奕奕,双手支在身后:“我也很喜欢这个礼物。”

他右手稍一用力,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今年的头一批柿子,是属于母妃你的。”

身上的礼服非常影响活动,好在南流景没有丢下自己的爬树技能,三两下就爬到了柿子树上,摘下一个他早就看中的红柿子。

“母妃,这个给你。”

柿子从南流景手里消失,但紧接着,南流景又感觉到掌心一沉。

一袋奶糖静静躺在他的手里。

这种充满仪式感的交换,已经很少出现过了。

南流景抿唇轻笑,取出一颗撕开包装。

无尽空间里,姚容用水果刀削好皮后,尝了一口柿子:[这棵树结的柿子,似乎比上一棵结的甜。]

“真的吗?那我也要试试。”

南流景也伸手给自己摘了一个柿子。

但摘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边没带任何削皮工具。

[我这儿有刀。]

“不用了。”南流景用手帕将柿子表皮擦干净,直接用嘴咬开柿子。

柿子皮的涩意和柿子果肉的甜意同时在他嘴里蔓延开。

他也不在意这股涩意,一口接着一口解决掉手里的柿子。

吃完柿子之后,南流景从树上下来,准备回去找人来摘柿子。

离开长信宫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这座笼罩在夕阳之下的宫殿。

南流景突然道:“母妃,等以后朝中事务都梳理清楚了,百姓的生活重新恢复秩序了,我打算重新翻修长信宫。”

姚容微愣,下意识问:[你要将长信宫翻修成什么样?]

“我想想啊……”

“长信宫太破旧了,就算翻修估计也住不了人,还是多花一点钱直接将它推平,然后在它的原基础上重新建一座宫殿吧。”

姚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摘星宫的名字。

她垂下眼帘,尽量不透出太多情绪:[如果要建一座新的宫殿,肯定要取新的名字吧。你想好这座宫殿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想呢。”南流景哭笑不得。

新宫殿连个影子都没有,现在就取名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过——”

南流景话音一顿:“如果真要给宫殿取一个名字的话,我应该会叫它,摘星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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