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旅 第八十五章 黄雀还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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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乌炎的死讯能瞒得过初一，却瞒不过十五。这么大个人物在大牢里驾鹤西去，那官府总得给个说法——在四名仵作的共同工作之下，宋乌炎所中的绝命之毒终于被查验了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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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这四名仵作说，根据宋乌炎口内剩余的药丸残渣来看，这种药丸几乎没有任何毒性，反而一种作为“药引子”的存在，这种药丸勾动了宋乌炎体内一种潜伏的毒素，所以顷刻之间便使得他七窍流血而死——至于这种毒药具体是什么，仵作们谈及此处也是面面相觑，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贺难捻了一些药丸残渣带回了家呈给姑父观看，姑父虽然也不知道宋乌炎死于何毒，但他却认出了这药丸的原料是什么——这是一种来自西方外邦，被人称为“亚伯”的植物研制而成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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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还给贺难讲了一些他和外邦药材商人为他描绘的史诗——该隐和亚伯是神话中的一对兄弟，该隐意为“得到”而亚伯意为“虚空”。而世界上也存在如同这两兄弟名字一般的植物——该隐与亚伯在广义上被认为是一种共生植物，“该隐”埋藏于地下吸取养分以供养沐浴阳光下、开出华美而可口果实的“亚伯”，而也有人提出了该隐和亚伯其实就是同一种植物的不同部分，该隐是根、茎与种子，亚伯是叶、花与果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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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于异域的神话故事贺难感到很有兴趣，但是宋乌炎的死亡仍旧是他心中的一个刺——这种毒药展现出来的效力无疑是极为恐怖的，那它是如何投放、能否大规模投放以及发作的时间和是否与瘟疫一样具有传染性等等问题都是值得思考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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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了宋乌炎的死讯之后，贾巴尔终于做出了放手一搏的决定。此刻他正指挥着他的骑士团在深夜突袭狄世元的住处，他认定这位被革职下狱最终又被释放的前捕头身上一定对他们仍然有所隐瞒——就算狄世元真的精神错乱了，他们也不惮于解决掉这个对于他们知之甚多棋子，即使已经成为了一颗废棋。贾巴尔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无论从官面还是商面上他的“代言人”已经全数落马，那些煊阳县的地痞并不会买他的账。而此举也宣告了他、或者他背后的商会在煊阳县的布局至少是告一段落了，他准备今夜无论发生什么在天亮前都要离开县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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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是否是他的初衷，至少贾巴尔此举也算是为宋乌炎讨回来个说法，但比起这群“外人”，宋乌炎的妻子宋夫人看上去倒是对自己丈夫的死满不在乎——或许她巴不得她丈夫早点去世，然后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查理或者其他什么人勾搭成奸了。只不过查理的态度不是很明确——一来他听了领主的训诫之后有心悔改、将功补过，二来他对于宋夫人也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总不能真和这个女人成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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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贾巴尔再厌恶宋夫人的举动，他还是表现出了他绅士且厚道的一面——他对宋夫人讲明了利害，并建议她在今晚之前收拾好一切能带走的家当离开煊阳县换个地方生活，以防止贺难等人继续为难她一个女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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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宋夫人心机深沉，但可惜她那些活络心思全都用在了偷汉子上，贾巴尔的建议她连想都没想就采纳了。刚过午后就见几辆雇来的马车停在了宋宅大门口，宋夫人带着一些仆人丫鬟们带着打包成箱的各种金银首饰与家当物件乘着马车离开了煊阳县。而这样做却正好落在了贾巴尔的陷阱中——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对宋宅实施严密的监控，那宋夫人的离开正好会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那么今夜的突袭便是水到渠成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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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现在已是门可罗雀，仅仅半月不到竟展现出了一种破败萧瑟之感，几名家丁在狄世元失势之后便另投了新主，以前经常来这里献殷勤的一些捕快和地痞们也再未踏足过一步；杨树的落叶踩过高墙落进了宅院里，堆积在墙根处也再没人打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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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世态炎凉啊……”贾巴尔轻轻推开狄宅的大门，不禁感慨道。他也曾多次来到狄世元府上做客，当时就算是深夜子时也能高朋满座，如今却连大门的门闩都懒得插上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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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有些晚了。”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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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巴尔和他的骑士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三位骑士连忙将自己的领主保护在正中心，他们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狄家大宅的屋顶上原来还有一个人。此人一袭黑色劲装，翘着二郎腿，骑在屋脊的不知名兽像上，但由于天色太暗，贾巴尔等人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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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贾巴尔缓缓开口问道，他的盛国话说的很标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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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难在此恭候多时了。”对方翻了个身从吻兽上下来，又走到了屋脊的正中央盘腿坐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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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肯露面了……”贾巴尔神色冷峻，“你可以叫我贾巴尔爵士。”他在对方面前自报家门也要执意带上“爵士”这个称号，看来还真的挺看重自己的身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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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对方冷笑着回道：“只有在前呼后拥之下才敢高声说话的人……在我看来就是懦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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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对方如此刻薄的嘲讽，贾巴尔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马歇尔和布莱克两位骑士根本没听懂对方的意思所以无动于衷，而查理是三骑士中唯一理解了对方话中含义的人——毕竟他还有个姘头能帮他补习补习盛国语，他刚想侧身一步把领主的身躯让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领主并不是“懦夫”，却被贾巴尔轻轻拉住了：“别中了对方的激将法，你一旦空出这个位置他就会使用暗器突袭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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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临下地看清了贾巴尔等人的动作，屋脊上坐着的人笑得愈发狂放：“连直面对手都不敢的人，又何尝不是懦夫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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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巴尔摇了摇头，高声道：“如果你的出手能像你的言语一样锐利就好了。”他这话无疑也是有力的回击，只要上面的人敢跳下来动手，就算是那一夜的不速之客贾巴尔也有信心能战胜对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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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动手？不急。”梁上君子仍旧没有下来的意思：“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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