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谋士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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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令狐瑾躺在华贵的木制大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之前那黑衣男子的身影。

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来说，萧辰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石子，打破了一弯平静的水面，荡起的波澜晃动着她那颗本就向往自由的心。

她开始深思，一个世人口中的纨绔，为何能成为以五千兵马挡下黔国十数万大军进攻的英雄、又为何能是那一念演化万千风雪为长剑的剑侠、还有今夜看到的杀伐果断的他。

“到底哪一个他，是真实的他？”

令狐瑾心中思索万千，只觉得萧辰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厚厚的谜团。

风雪呼啸，夜在寒风中渐渐逝去……

永安城楼，一身布衣的季无双站在城楼之上，遥望着眼前的漫天风雪。

庄舒迈步走到季无双跟前，躬身道：“先生，王爷已经到了漫神州了。”

季无双轻轻点头，似乎不是很关心。

庄舒继续躬着身子，神情很是恭敬，作为昔日令狐楚的幕僚，庄舒也有身位谋士特有的骄傲和自负。可直到对季无双了解的越深之后，庄舒才骤然发现，自己之前所洋洋得意的那些个计谋，在眼前的男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着肆虐的风雪，两人在城楼站了许久许久。

忽然，肃然站立的季无双缓缓转过了头问道：“西南三州的战况如何了？”

庄舒微微一惊，回应道：“先生，有了咱们永安数万铁骑加入后，西南三州兵力大涨，此次黔国虽然有十数万兵马进入魏国，可他们似乎并不想和西南三州决一死战，已经缓缓退出了西南三州之地，我想要不了多久，西南三州的战事就会结束。”

听到这话的季无双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季无双手中一闪而逝，逐渐化作一滩雪水。

季无双喃喃自语道：“王爷其实并不傻，也有自己的算计，只可惜他涉世未深，有很多事情上还有些优柔寡断，身为谋臣，就应该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帮他下决定。所以这也是我特意找你来的原因。”

顿了顿，季无双道：“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庄舒躬身：“庄舒铭记于心。”

望着眼前一脸恭敬的庄舒，季无双轻笑一声道：“你很聪明，但身位谋士，你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不会隐匿锋芒，只能让主子反感。我走之后，你得学会少言寡语，要不然，就算日后王爷不愿杀你，你也必死无疑。”

庄舒苦笑一声：“其实我能感觉得出来，王爷一直不太喜欢在下。”

季无双忽然笑道：“主上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中该有一番经天纬地的抱负。谋士者，若能在生时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死又何惜。”

庄舒沉默了许久，忽然哑然笑道：“其实在接受先生托付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季无双沉默了一瞬，喃喃道：“吴国那位兵仙曾说过，谋者，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接下来的事或许会很艰辛，可咱们享受的不就是这份艰辛吗？”

“夺下西南三州，定然会有人不齿，可这事儿总是要有人背锅的。”

庄舒眼中骤然亮起一抹别样的神采：“在下一生都在谋划，却始终岌岌无名，若能为大事而死，便是死得其所。”

季无双点点头继续道：“三州事了，巡西王令狐楚也就该露出他的真面目了，此次王爷抵达漫神州容易，想回来也不难，真正难的是，王爷回来之后的事情。”

庄舒蹙眉一笑道：“王爷虽说看似放荡不羁，但骨子里却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侠骨柔情，忠肝义胆，那件事，的确不好办。”

城楼上摆了一壶尚在煮的酒，酒气在炽热的火苗中散发出阵阵酒香。

季无双转过身在酒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庄舒倒了一杯。

摇晃着杯中酒，季无双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很少喝酒，不过每次我觉得做成了一件让我得意的事情后，我却都会摆上一桌。这酒，敬天地，敬鬼神，敬英雄。”

庄舒端起酒杯，长叹一声道：“可先生的嘱托，我还没办成……”

“你会办成的！”季无双打断庄舒的话道：“你会办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庄舒哑然一笑：“那我就当是先生提前给在下送终了。”

一口干尽杯中之物，一股温热柔顺的感觉骤然从喉咙传来，庄舒咂了咂嘴道：“在下有个请求，还想先生能答应我。”

季无双笑着点头：“但说无妨。”

庄舒遥望着城外风雪道：“我在永安城外，给自己寻了一处墓地，风水不错，我希望来年我祭日的时候，先生能来我墓前，给我说说那时候的天下，是不是和我预料的一般。”

季无双轻轻点头：“我应下了。”

两人又是沉默了许久，酒水被烈火煮的不断翻滚，两人却丝毫没有在意，一个望着风雪，一个望着酒杯，都是一副深思模样。

“先生什么时候走？”庄舒忽然问道。

季无双叹了一口气道：“夏国的风云大幕也要掀开了，我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许多准备，可有些事，还是需要我亲自去办。”

“我已经密令血卫从淮南出发，只等血卫一到，我便离开永安。”

庄舒脸上露出一抹琢磨之色：“李洛王爷才情无双，现如今麾下又多了几位诸侯援助，实力大涨，可毕竟是只有淮南、三州之地，想要以此抗衡整个夏国，的确是不够。”

季无双补充道：“而且夏皇张亦云，也不会再纵容我主再发展下去了。”

庄舒皱眉:“未来可是一场恶战，先生准备好了？”

季无双哈哈一笑，望着眼前的永安道：“我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

庄舒一愣，随后骤然举起酒杯。“先生大才，庄舒心服口服。”

季无双同样继续酒杯，朗声道：“来，敬未来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