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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事?林如玉翻身,头枕在手臂上望着娘亲。
房氏把女儿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跟她叙起心里话,「房家在沔州虽算不得一二等世家,但也属望族,娘嫁到宣州后,我才发现商人妇与望族女眷日常做的事,完不同。」
世家望族女眷,吃穿用度处处讲究个「雅」字,房氏未出嫁前学的是琴棋书画、调香烹茶、执掌中馈之道也与商家不同。嫁到宣州后,林康年待房氏自是极好的,但度过蜜里调油的初嫁月之后,房氏发现她在宣州除了丈夫,竟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房氏在家与婆婆、两个嫡亲的大姑子、一个庶出的小姑子都处得不好,三房一堆女眷为争家产勾心斗角,也烦得要命。房氏出门,宣州世家女眷自不愿与自降身份低嫁的她来往,她也融不进商贾妇人的圈子。
十六岁的房氏陷入绝境,郁郁寡欢,哭哭啼啼。
回想起当年的情境,房氏还觉得心里难受,「那时若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娘就与你爹合离,卷上他所有钱财回娘家了。」
这些事,母亲从未与她提起过,林如玉听着都心疼。她像毛毛虫般蹭到母亲身边,抱着她问,「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爹待我没的说,娘肚子里又有了你,自是不能合离,只能咬牙强撑着。你爹见我日渐消瘦,放下生意带我出门散心,家里的烦心事也由他一力挡着。家里人烦不到我头上,娘又与你赵家伯母、谢家婶母她们越发谈得来,日子才算安稳了。后来,娘有了你。」
林泉婶子进屋,往炭火盆里添了几块无烟炭,又往桌上精致的小香炉内加里一片心字香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炭火盆由暗渐渐变明,香炉袅袅生烟,满是温馨。
房氏继续道,「这些日子,娘一直在想你的婚事。宣州世家望族来提亲,娘自是替你欢喜。可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因你是商贾家的女儿而小瞧你,觉得你嫁过去是高攀。你嫁妆再多,去了世家也是低人一等,更逞论嫁入官家。来提亲的儿郎中,没有一个是非你不娶的,你嫁过去没男人真心护着,吃得苦比娘还要多,娘舍不得。」
「你四岁那年娘难产,稳婆问保大人还是孩子,若不是你爹力排众议护着,娘现在坟边的树,都能盖住坟头了。商家妇虽听起来差了些,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想开了,日子反倒更自在些。」
这件事林如玉知道,她四岁时娘亲难产,因郎中把脉是男胎,祖母想留孙子,为此父亲发怒掀了桌子,才保住母亲的命,母亲又用四年才养好身体,有了阿衡。父亲这般痴情重诺的男子,莫说大夏,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少有的。
房氏拍着女儿的背,解释为何应下沈戈的提亲,「前几日他来提亲,看着他站在堂中,听着他说得那些话,娘一下就想到了你爹当年去房家提亲的事。论家世,沈戈不及你爹;论本事,沈戈比你爹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娘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娘便想着让你自己做主。」
「娘观察了沈戈半年,他不只有本事,心思也正,是个靠得住的人。以他的本事,等你们成亲时他肯定能挣出一份拿得出手的家业,你嫁过去后便是当家主母,还不用伺候公婆,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娘家。还有一点便是,若咱们的仇家当真身份高贵,也只有沈戈不会因此而退婚。所以娘前思后想,觉得这门亲事也算上选。」
林如玉把小脸压在娘亲柔软的肚子上,「女儿不想这么早嫁人。」
房氏弹了一下女儿的后脑勺,「连以后生了孩子归谁都考虑好了,还说自己不想嫁人!」
暖厅里有丫鬟婆子,自己与沈戈说了什么,娘亲岂能不知,林如玉赖在娘亲怀里撒娇,不肯抬头。
房氏忍不住笑了,「
娇娇比娘亲当年聪明多了,若是当年娘与你爹也订下这样的契书,肯定早早就揣着你回沔州了。」
林如玉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继续问道,「娘,你现在还后悔吗?」
「不悔。」房氏答得肯定,「不过,娘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爹出海,一去便是两三年了。」
爹爹是真心喜欢娘亲,也真心喜欢做生意,不过娘不让他出门,他是肯定不会去的,若是还想去,也会带着娘亲一起。林如玉替出门在外的爹爹解释道,「爹爹出海时,谁也没想到祖父会忽然病倒。」
林如玉的曾祖母、曾祖父先后去世,林家三兄弟分家后,老宅就只剩林家大房,由林如玉的祖父当家作主。第二年,林如玉的祖母病故,家中有母亲执掌中馈,再没人能给她们母女气受。
当时林如玉的祖父身康体健,家里一切顺遂,所以林如玉的父亲才带人出海,去开拓海上新商路。
谁能想到父亲三月出海,祖父七月突然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家里家外靠林如玉的母亲独自支撑,今年又出了这样的祸事。
想到祖父,林如玉又想起偷听到母亲和林泉媳妇的谈话,「娘,我祖父真是病死的?」
女儿长大懂事了,房氏不再瞒着她,「你祖父的病来得蹊跷,但却查不出病因,娘怀疑与你二叔祖有关。娘已拜托太守,请他审问你二叔祖时,一并将你祖父的死因查清楚。」
林如玉的祖父是他们这一支的长房嫡子,很有经商头脑,将林家的家业翻了三翻,所以分得的家业自然比林如玉的二叔祖和庶出的三叔祖多出数倍。二叔祖因此怀恨在心,趁着林如玉的父亲出海,对自己的亲大哥下杀手也有可能。
林如玉越想越气,「若真是二叔祖下的毒手,那今年与房才旺内外勾结,谋算咱们家的主谋,就可能不是徐露元。」
房氏眸子冰冷,「你二叔祖定会把罪责往死人身上推,但不论他怎么推,也不论你祖父突然得病与他有无关系,他都休想活着走出宣州大牢。」
害死三十多条人命,必须用命来偿。
林如玉提醒道,「娘,斩草要除根,林康鹤和房进业也不能轻易放过。」
房氏轻声道,「娘不会留他们过年关的,娇娇睡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后日便是亚岁了,明日得准备祭天、祭祖所用之物,还要试穿新衣。以沈戈的急性子,他可能很快就会请媒人正式登门提亲了。
林如玉翻身,把发烫的小脸埋进了温暖细腻的蚕丝被中,使劲踢了两脚被子。
林如玉睡下了,沈戈却激动得睡不着。他坐在灯下,在纸上写写画画,认真算着怎么才能尽快弄死假安自远,娶媳妇进门。
安州通往宣州的豪华马车上,头戴玉冠、身穿金袍的安王世子贺炯明,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同一片月色下,银盔银甲的大夏女将军沈存玉,带领五百骑兵,速奔向大夏都城,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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