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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鸡神还能开口讲人话,他说马达身上长鸡毛的确是报应,一般来讲,吃鸡肉的人或偶尔偷鸡的人身上不会长鸡毛,为什么马达身上长鸡毛呢?长鸡毛是一个信号,让人怀疑他是偷鸡贼,果然被一个叫车前子的人怀疑并盯上了他,他还由此送了命。

照说偷鸡是不该丧命的,鸡供人食,天经地义,问题是马达盗宰的鸡无数,许多鸡不应该在马达的手上送命而送了命,这就意味着马达造了不该造的孽,因为许多鸡过去世都是人,由于不仁不义,唯利是图,频繁造孽,就有了许多冤亲债主,这一世投生变鸡是为了解冤还债,而马达无端地将它们盗宰,让他们未能为债主了冤还债就丧生了,这无疑让他们再次投生变鸡,不能超生转世,务求好运。

要超生转世,务求好运,前提是必须廓清宿业,还清宿债。鉴于马达恣意盗宰鸡畜的滔天大罪,那些鸡魂结怨哀恸,声撼天庭,主管众畜的天官即颁令处死马达,先赐他病菌,身生鸡毛丢人现眼,让人怀疑,最后在抓贼抓赃时让其丧命,丧命后,来生转世为鸡。

马达听到这里,想到自己将要投生为鸡,被人宰杀,滚水烫身,搴毛烹煮,供人啖食,吓得嚎啕大哭,边哭边对鸡神说,别让我投生变鸡,我来生如变人再也不偷鸡使坏,我要做个好人。

悔之晚矣。鸡神说,还要送你到城隍庙去查一查有没有其他罪过,如有其他罪过,还须严加惩办。

马达仍在哭嚎,夜游巡嫌他聒耳,又一甩手,一块布条就封住了他的嘴巴。

夜游巡拿出一本奏折,说马达在生时,地方的土地神就将他的罪过记录在册,已报给城隍,城隍已写成奏折交来,我将直接呈送地府。说着,领路在前的夜游巡和尾随在后的鸡神将罪魂马达夹在中间直往黑沉沉的黄泉路赶。

马达死后,李家庄派人向看护他儿子马力的吴妈送信,问需要不需要带马力去给他的父亲吊孝。吴妈说:当然要带去,这是生离死别的事,尽管他父亲活得不仁道,人死了千错万错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计较,如果还有意瞒他儿子就显得我们在世的人更不仁道,他父亲的灵魂也不得安息。

李家庄人认为吴妈说得在理,就把马力带到他父亲的灵柩前教他叩头作揖,他不会,更不懂,也不肯,吴妈在旁边,将早就准备的一颗糖塞给他,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并趁机按着他勉强叩了三个头。

他挺不情愿地噘着嘴,只顾将糖往嘴里塞。吴妈发现那颗糖未剥去糖纸,就麻利从他嘴里掏出来弄干净,马力正不满地抬头,那颗糖又塞还嘴里去了。

10年后,吴妈病逝,马力认她为亲奶奶,抱着她的遗像,泪流满面地走在出殡队列的前头。这时候,他已经是一个18岁的帅小伙了,还玩一个叫齐思思的女朋友,齐思思除了带着黑纱,陪着流泪,一只手还按住肩上挎着吊在腋下的鳄鱼皮包,这是马力家的传家宝,也是父亲最后留给他的最好最贵重的遗物,他把这作为定情信物送给齐思思。

齐思思收了信物就真的当是马力的人了,当然也把照管马力成人的吴妈的丧事当作是自己亲奶奶的丧事,在8个丧夫抬着棺椁直往山林墓地奔去的时候,沿路鞭炮放停的间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齐思思的哭声……

安葬了吴妈不久,马力和齐思思就正式领了结婚证,由于马力幼失怙恃,是个孤儿,没有家底,村里人商议,反正马力是由吴妈带着吃村里救济长大的,我们干脆帮他帮到位,他这次结婚也由村里人作为大喜事代办。

于是村里人给这一对新人配了花轿、吹起了唢呐,鸣放喜炮,办起宴席,新房即马力家的老屋旧房由村里出资代为改造装修而成。

进洞房时,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争先恐后钻了进去,闹着新娘要吃喜糖。齐思思脸上绽笑,却笑得难受,她将一包喜糖交给伴娘抛撒,大家只顾争抢喜糖,却没有注意到大肚子的齐思思才靠上婚床就躺下去要生了。

那撒过喜糖的伴娘敏感地大叫:快请接生婆来,新娘子要生了。

听到这个叫声,无论吃到喜糖没吃到喜糖的大人小孩都知趣地陆续退出洞房,洞房里只剩下婚床上伸手抓挠着痛苦呻L的齐思思,和在房里看护齐思思而急得团团转的伴娘,她正要找新郎倌马力。已有准备的马力已将村外的接生婆早已接来正在门外等候,听到伴娘的叫声,接生婆让闹洞房的人走完后,便从容地走进去,将身上挎着的药箱取下来,叫站在门口愣头愣脑的马力也进去照顾,然后合上门。

门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出于好奇地听着从门里传出的新娘的呻L声。大人们打趣地说:这好!一块泥巴捉两个缺,马力有福,村里既给他结婚办了喜事,又给他的新娘生小孩办了喜事,真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傍晚时分,婴孩呱呱落地的哭声从房里传出来,随后接生婆出来了,村里管生活的马三珍早已给她准备一碗盛了荷包蛋的面条,很客气地把她接进厨房里享用。

接生婆在一只圆桌旁才坐下,马三珍就问生的是男是女。接生婆叹一口气说,生的是龙凤双胞胎。马三珍说那好哇,可不明白接生婆为什么叹气,又听她讲,喜中有忧哦,龙凤双胞胎生出来只活了一个,另一个是死胎。

马三珍也叹一口气说,太可惜。又问,死的是男婴还是女婴,接生婆边吃面条边说,死胎是女婴。马三珍说,总算图了个后。

马力急匆匆地从厨房门口走过,马三珍偏过头吐一口唾液看见他,并把他叫住。马力走过来悄声说,刘哥在吗?想请他帮我做一件事。刘哥是马三珍的丈夫刘有劲,马三珍盯着他问,帮你做啥事?

马力说,钉一个木匣儿,装殓一个死婴。马三珍明白了:那好,我去叫他。正在搛吃荷包蛋的接生婆转过脖子对马力说,你把死婴下葬后,要在坟头放两只黄槌,要不,活着的婴孩也难以养好。

马力点头,心里琢磨着在坟头放两只黄槌的意义,是不是两只黄槌代表两个婴孩仍然相伴而使活着的婴孩无事呢?他不便究其因,马三珍叫来刘有劲的时候,他就去找两只黄槌,照接生婆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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