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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香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男友皮卡尔,哪里联系得上?他的电话号码都换了,打原来的电话号码,是“嘟嘟”的声音,继而是机械式的回绝:您拨打的是空号。
常德香懊丧至极,又莫名其妙地对皮卡尔生起恨意来。心想:自己坐牢一两年,你皮卡尔不说来探监的话,也从不打一个电话来告慰一声,仿佛我常德香与你毫不相干。
我之所以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因为和你一起以举办音乐会为名到处走穴,偷税漏税而造成的,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常德香再怎么发牢骚,皮卡尔也听不见,倒是她的妈妈,一个如今已是满头花白的老妪听见了。
她一边帮着女儿数落皮卡尔,甚至骂他是不得好死的白眼狼。但这又有什么作用?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给女儿治病,好在她妈妈魏莉虽然是老一代歌星,当年唱红歌未捞到什么钱,但是给女儿治病的钱还是有的。
她让常德香到省城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治疗,住了半年院,吃了很多药、打了很多针,她的风湿病总是不能断根,简直没有效果。
魏莉6位数的存款也耗去了大半,这几乎让她失去了信心。望着女儿有些发肿的大腿,她说,看来,你还是多走路运动,说不定比治疗的效果要好。
那天,魏莉搀扶着女儿在在靠近长江中游的一处公园行走。常德香忽然问道,我的爸爸是谁?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魏莉一听非常感伤地说,你不要扯这个事,你的爸爸就像你谈的男友皮卡尔一样在人间蒸发了。常德香也就不再问,慢慢地走路,魏莉则在内心里慢慢地消解她的那种负面情绪:
扯起常德香爸爸的事,其实她也不清楚,年轻时剧团里有几个俊男追她,几乎都偷偷摸摸地和她上过床,并且比较频繁。
可当她的肚子出怀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几乎都成了孬种。又正值剧团领导多次在会上强调:一定要严肃查处作风问题。
这样,他们就更加成了缩头乌龟,当然他们不知道是谁在魏莉的肚子里播下了种子,就更加不会豁出来担责。
当时还没有nda技术,谁又会为这事儿较真呢?就算较真也较不出结果。这样魏莉就把苦水往肚里吞,恨透了天下的男人,从此不再谈婚论嫁,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过上了漫长的单亲生活。
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由她搀扶着的常德香。常德香这会儿问道,妈妈,你既然给我取名常德香,我就应该有爸爸,爸爸姓常。
魏莉拢一把已然斑白的花发说,你想当然呀!我给你取名常德香,有两个意思:
一是警示自己,要经常保持好德性。她联想到自己恋爱婚姻失败的原因,心情一激动便干脆讲出来,我的德性不好,要是当年做姑娘时,只认准一个男人交朋友,不花心,不今天跟姓张的,明日跟姓李的,后天跟姓刘的,老后天又跟姓马的,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连自己肚子里的胎儿是谁的都不知道。
二是希望你——我的女儿将来不要像我一样那么草率地失去贞操,要常常保持好德性。
妈妈,我清楚了你的意思。常德香一边慢走一边细聊。前面是一片草地,地上有一方石凳,母女俩便坐在上面歇歇。
常德香接道,妈妈,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当年你怀我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孩子,为什么不把我作打胎处理。
常德香“哼”一声,说当时是打算把你引产,可是又有两个原因,不!是三个原因,导致把你保留下来了。
第一个原因,我没有钱上医院,找那几个和我上过床的男人,他们都要推卸责任,更不愿意给钱我上医院,认为谁给了钱我,谁就是承认了与我有关系。他们像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第二个原因很简单,我若为这件事找人借钱上医院也怕丑;
第三个原因是决定把你生下来的根本原因。当时你姥姥知道了这件事非要带我上医院去引产,可走到途中,也正来到街面上,你姥姥让我卜了一卦,问是给我打胎好,还是不打胎好。
那卦师看卦象解释说,这个卦先吉后凶,看来你最好不打胎。你姥姥问,干嘛不能打胎?他说,若打胎那婴灵会报复你,重则要你的命,轻则让你疾病缠身。故此,我就决定不打胎了,把你生下来了。
常德香不再谈这个事,她转换话题,再找个卜卦的给我卜一卜,看我这个风湿病能否治好?
魏莉说,不找算卦的,长江边上有一座菩提寺,可以去问一问里面的法师,他们让香客付费也是随缘的,不强求,卦师就不行,说多少钱就必须付多少钱。常德香说,妈,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菩萨寺有一位住持,法名觉心,人称觉心法师,此刻正在打坐。他在梦幻般的禅境里突然看见一群雏鸡灵来到他面前啾啾地叫,叫声凄厉。
这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正自疑惑,寺内的庙神走过来呵呵一笑,说觉心法师,你不懂鸡语,我来跟你做翻译。
觉心法师说,好好,你说一说,这些雏鸡灵干吗围着我叫?
这会儿,庙神与一只大一点的雏鸡灵叽哩咕噜说一阵话,他时而点头,时而说可以。其它雏鸡灵便不再叫唤了,一时复归宁静。
觉心法师望着庙神说,你们说什么?我不明白。庙神讲,这些雏鸡对我说了,50年前,它们还在孵化的过程中就被一个梦想当歌星的女人当毛鸡蛋吃了,致使至今不能超生。
它们便变成一种风湿病灶寄生在那个转世再生的叫常德香的女人的腿上,以此讨债,希望觉心法师从中斡旋,叫常德香想办法超度它们。
觉心法师说,你这就难为我了,现在那个叫常德香的女人我都不认识,我如何叫她超度它们?庙神也不多言,只拱手道,小神告辞。
此刻,一群雏鸡又啾啾地叫,这样把打坐的觉心法师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只见寺里的小沙弥已将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领到面前说,师父,两位施主在门口等候多时,有事请教。
那老妇上前道,打扰了。指着站在身边的一位脸色憔悴的少女说,我女儿患了风湿病在大小医院治疗,不见效果,特来拜问老菩萨,看是不是犯了什么孽障。若是犯了孽障能否排除?
觉心法师忽然联想到禅坐时,庙神跟他说过,那些雏鸡灵为了讨债已变成一种风湿病灶寄生在一个叫常德香的女人的腿上了。刚才又听老妇提到风湿病,便开口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那老妇眼珠一转,示意身边的少女回答。当听说她叫常德香时,觉心法师就明白了,他望着那少女说,女施主,你的腿脚患上了难以治愈的风湿病,看起来是生理病,实则是孽障病,一群雏鸡灵正找你讨债呢。
什么,老菩萨,我女儿这病怎么与雏鸡有关系?老妇一阵讶异地发问。
妈,我不相信,我这病是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监室里服刑时染上的,与雏鸡灵根本扯不上边。
常德香把母亲一拉,说,我们走吧!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事儿来。魏莉瞪她一眼,说你住口,好好听老菩萨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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