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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军暗里思忖:邱得财为什么今天碰到我讲这个事呢?不就是上次猎杀的那只野鸡没有与他分享。他甚至怀疑邱得财所说的都是自编的,故意气他。

柳三军特别在意邱得财指责他造孽,心里很反感,边走边诅咒邱得财:他妈的,你说我造孽,上次我把那只兔子埋了,你趁我不在把它挖起来拿回去剥皮煮肉吃,不是更造孽吗?

其实,邱得财没有猜错,那只被柳三军猎杀的野鸡就是那窝野鸡仔的娘,它死后的头天,其灵体钻进了野鸡洞。

野鸡也叫雉鸡,它的母亲在野鸡洞里修练千年,成了雉鸡精,不但变化为少妇人形貌,而且举止娉婷,看上去分外妖娆。洞外山神、树神和草神都称她花姑。

当下花姑见女儿只有魂魄入洞,失了肉身,而且在她面前伏地哀鸣,便知道女儿已遭遇不测。

问明情由,花姑甚是恼火,她走出洞门对山神讲,那个叫柳三军的家伙好生无礼,竟然持猎枪打死我女儿,他要了我女儿的命,我就要他的命。

山神捋一把白胡须,发出感叹,不是那么简单,你女儿是禽类,柳三军是人类,禽命怎比得上人命?不合道理。再说,我想,柳三军还不到30岁,只算个大龄青年,阳寿也未尽,你凭什么要他偿还你女儿的命债?

这时,已遭枪杀的野鸡娘灵体也跟了出来,凑到山神面前哭泣着说,柳三军那家伙太损德了,现在是春天,春天不应该打鸟。

这使山神从心里上产生共鸣,他说,春天不单是不应该打鸟,山上的一切禽兽都不应该猎杀,杀死一只,若在其它季节是一分的罪,在春季就是十分的罪。

站在面前的花姑忿然地讲,既然是这样,我可以代女儿向他索命。

山神把手一摇,说不行,即使他阳寿该尽,也不会轮到你来收拾他,应该由阎王收拾他,除非阎王授权于你。

花姑说,我受不了这口气。

山神把七星手杖在足前敲打着讲,你可以教训他一下,但不可伤了他的性命,一旦伤了他的性命,阎王还要追查责任,你脱不了干系,我也会受到牵连,因为我是这里的山神。

照你这么讲,我只有教训柳三军的份儿了。

春风拂面,花姑尽管披着五彩斑斓的霞帔并不感觉温暖,倒感觉心里发凉。她气恼地接道,我要啄瞎他一双眼睛才解心头之恨。

山神说,这个我管不着。

野鸡娘的灵体忽然大声啼哭,边哭边诉,我死后,我的那一窝野鸡仔无娘照管,也必然饿死;纵然不饿死,春夜风寒,也会冻死,再加上这个季节多有雷阵雨,就是没有冻死,也会被冷雨淋死,太可悲了哦!

讲了伤心处,它的翅膀不停地拍动,一双脚爪直跺山地。

花姑听到这里,也直掉眼泪。她声音更咽着说,我可怜的孙子哟。

山神拄着七星拐杖沉默不语。

花姑绕到他面前问,山神爷爷,你有没有办法抢救我一窝孙子?

山神摇头,没办法,这个你应该清楚,我是意识体,你的一窝孙子都是卵生体,卵生体生命脆弱,何况都是幼体,失去了娘的照顾,必死无疑,我也没有办法。

花姑愈加激愤,她擦一把眼泪说,山神爷爷,那就对不起了,柳三军那个狗娘养的,不单猎杀了我女儿,还害死了我的9个孙子,看来我啄瞎他一双眼睛还算便宜了他,我非要他偿命不可。

山神举起七星手杖在空中一划,对花姑说,柳三军的罪孽忒重,你不必私自报复他,你可以拟一份状纸到地府去告发他。何况现在是春天,阳间的善书都提倡,森林禁猎,水域禁渔,阴间就更有律令,在这个季节滥杀滥捕,轻则削禄降灾,重则拘魂夺命。

山神爷爷,我就照你的办。说着,她向山神拱手施礼,遂回到洞府准备具状。

野鸡娘——她的女儿也跟了进来。

花姑吩咐她不要藏在洞里,快出洞到山那边去看你那9个无娘照看的儿女,它们一定死得很惨。

野鸡娘噙泪出洞不久,便将相继死去的9只野鸡仔的灵魂带进洞府,哭哭哀哀地朝见它们的祖母——花姑。

花姑这时已写好状纸,她转身对站成一列的孙辈说,你们的事我都清楚了,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说着她安排女儿和孙辈在洞府供食房啄食大米,以示安抚。

之后领着它们出洞,直奔阴山,过黄泉路,到地曹秦广王殿门前。

门前左右各站一名持枪卫士,立即把上了刺刀的长枪一架,成为x形,并喝斥欲往里奔窜的花姑,何处妖孽?不请示本殿军爷,竟敢闯殿。

花姑后退一步,她的女儿和孙辈也都止步不前。

花姑道,我是来告状的,为何不许进?我的女儿惨遭阳间的柳三军猎杀,导致我的9个幼孙因无娘照管,全部死亡,冤哦!我要告状。

左边一个豹头环眼的卫士瞪她一眼,你等一等,殿里人命案都审不过来,你一个扁毛畜生,也来凑热闹?

花姑一听,生气地顶撞,你既然是守殿卫士,就应该懂阴法,怎么说出这种话来?阴法不是有规定吗?人杀人一命抵一命;人杀畜生,十命抵一命,现在我的女儿和9个孙辈可以说都被柳三军所害,我为何不能告状惩办凶手?

右边一个大耳硕鼻的卫士把伸出的长枪收复原状,微笑着劝和,花姑息怒,里面的案子还没有落等,你总得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花姑只好等候在殿门口。

片刻,殿堂内传出一声起驾——

只见一队开道的阴差出来,随后四人抬出一顶轿子,上面端坐着一个穿古代官服的大人,面貌威仪,像是要出外巡游或视察。

花姑猜想穿官服的大人便是她要找的人,就要豁出去拦住轿子。

她才迈出第一步,一左一右的持枪卫士就发现了,几乎是同时走出来,把她推开。

其中的一位对花姑说,今天大王外出办公事,你过两天再来吧!

花姑哪里依从?感觉自己带着女儿和幼孙一大家仔自老远赶来递呈状子不容易,何必推迟受理呢?

便来气了,一古脑儿跑到击鼓台上,嘭嘭地使劲击鼓喊冤。

其中一个阴差追上去就要阻止,由于击鼓声振聋发聩,喊冤声整天价响,坐在轿子上的大王不但听到,还看见击鼓的人及其击鼓台下跪了一排幼小的雉鸡,不时发出哀鸣。

他便喝令随从退下,把击鼓喊冤的女子叫至轿前问明原由,又接过她呈递的状子一看,挥手道,花姑,你带着你的女儿和幼孙一并返回雉鸡洞去,你要相信阴曹地府主持正义,会对猎杀、摧残你们雉鸡家族的凶手按阴法征治,决不姑息。

谢大王为我们雉鸡家族撑腰仗义。花姑打躬拜谢。

即刻让道,恭顺秦广王出巡车队浩浩荡荡地从眼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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