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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清晨时分,唐军大营中号角长鸣,初升朝阳之下,一队队的唐军士兵从营中开出,在羊且咩城西的开阔谷地开始列阵。六千骑兵由柳钧率领列于阵型两侧,中间是一万五千名步甲兵列成的十座方阵。五千弩兵和八千弓箭兵,在甲兵的保护下列于后方。整个羊且咩城下方五百步距离之外,旌旗如云遮天蔽日,刀枪如林闪烁耀眼。战马嘶鸣,旌旗猎猎,一副气势汹汹大战爆发之态。
羊且咩城中的阁罗凤闻听禀报,忙率大将军阿虎,洱海公主阮萝竹,南诏**中数十名将领赶到西城墙上。见唐军阵势,阁罗凤立刻下令准备迎接唐军的攻城。顿时城楼上下一片紧张忙碌,两万蛮兵急速登城,箭弩标枪檑木石块等纷纷齐备。两百多座床弩堡垒中的操纵手也急速就位。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同攻城唐军决一死战。
唐军阵型排列完毕之后,震天的鼓声响彻山谷,随着这鼓声的敲响,唐军阵型后方,抛臂高高指向天际的神威炮被健马拉动,每一辆炮车后方都有三十名唐军士兵协助推动,稳定炮声。每一辆炮车后方还跟着一辆满载木头的大车。
地面颠簸,炮车沉重,行动的极为缓慢。木轮碾压地面以及车轴之间的摩擦声刺耳难听,两百二十架神威炮便在这让人牙酸的刺耳噪音中缓缓被推到唐军阵前,在距离羊且咩城四百余步的距离一字排开缓缓停下。
紧接着,车旁的唐军士兵开始疯狂的忙碌起来,抡起大锤用木钩桩围绕炮车周围勾牢,紧紧的钉在地面上。将八只车轮也牢牢用锁链锁住,车轮两侧用条石钳牢。在调试神威炮的同时,数名唐军士兵每辆炮车的后方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一道道青烟冲上天际,像是在羊且咩城下点起了进攻的烽火一般。
“只有两百余架,唐军只凭这些便要进攻?”阁罗凤皱眉道。
阿虎将军呵呵笑道:“阿萝公主烧了他们的投石机拖延了他们的时间,明显唐军已经熬不下去了。两百架投石机想破我羊且咩城,那是休想。国主不用担心,请移步角楼观战,唐军投石机有限,这是集中攻击城门两侧的区域,角楼处将毫不受威胁。”
阁罗凤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便在这里恭候唐军的攻击。城墙下修建了庇护所,一旦对方投石咱们先下城在墙根下躲一躲,那里落石无法击中。挨过投石待他们攻城时再给他们迎头痛击”
阿虎点头道:“国主身先士卒,我南诏必胜。”
阿萝公主咬着嘴唇看着唐军的动向,相隔只有数百步,唐军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她忽然开口道:“阿兄,好像没那么简单。总感觉唐军有什么阴谋。”
阁罗凤微笑道:“阿妹你害怕了?要不你去角楼处躲避。不要怕,唐军外强中干,自从前夜你偷袭得手之后,我南诏军民士气大涨,都知道唐军不过尔尔。阿妹你怎么倒担心起来了。”
阿萝摇头道:“阿兄,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奇怪。你们瞧,唐军将投石机设在四百五十步之外,我们都知道他们的投石机击发距离在四百二十步左右,唐军岂非是傻了?这个距离他们根本连城墙都打不到啊。而且,我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唐军的石弹在何处?阵前点起篝火作甚?”
阿虎哈哈笑道:“还是阿萝公主心细。唐军可不是傻了么?看来他们只是要摆好阵势吓唬我们罢了。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却不知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点火摆阵只是要造出声势来罢了。”
阁罗凤也哈哈大笑道:“这王源可不是疯了么?以为这样便可吓到我南诏军民。五万大军算什么?去年我还见识过剑南的八万大军呢。还不是照样杀的他们抱头鼠窜?”
城头众将闻言,发出一片哈哈大笑之声。阿萝柳眉紧蹙,沉吟不语。
说话间,城下唐军布阵完毕,神威炮也安装固定完毕,每隔二十步一架神威炮,横亘唐军阵型之前,覆盖了羊且咩城城门楼左右的大片城墙地域。但显然数量不够,没能完全覆盖全部城墙的区域,至少还差一半的数量。
恼人的鼓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城上城下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晨风吹过,山野之间松涛如潮水之声,隐隐如闷雷在天地间滚过。
唐军阵中一匹体型健硕,四蹄修长的黑色高头大马奔驰而出,身后一匹白马也跟着飞驰而出。黑马上那人身着黄金明光铠,整个人沐浴在朝阳之中,浑身上下金光灿灿。白马上的是个少年,银盔银甲,身形虽小,但器宇轩昂。
一黑一白两匹马儿眨眼间奔到城下,在三百步外勒马站定,白马少年手持一只形状怪异的巨大传声筒对着城头高喊道:“城头上的人听着,我大唐剑南节度副使王源有话要同你们说。请南诏国主阁罗凤出来说话。”
城头上,大将军阿虎皱眉道:“那黑马黄金甲的是谁?穿的这么夸张?”
阿萝公主冷声道:“那便是王源。前夜袭击唐军之后,在山坡上我和他见过一面,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认得他的黄金盔甲。刺目恶俗的要死。”
阿虎忙道:“果然是他,胆子不小。听说那天这厮口出污言,气的公主落泪了。公主放心,只要他敢踏入三百步射程之内,我便下令城头床弩将他射杀。”
阿萝冷声道:“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阵前叫战乃是规矩,射杀他也没什么光彩的。再说我的事还轮不到阿虎将军替我出头。我更愿意两军交战时亲手杀了他。”
阿虎讨个没趣,讪讪无语。阁罗凤点头道:“阿妹说的是,他亲自到阵前喊话,也是对我南诏国的一种尊重。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阿虎将军翻着白眼扭头低声自语:“妇人之仁,愚蠢之极。”
那边厢阁罗凤也拿着传声筒朝城下喊话道:“我便是南诏国主阁罗凤。王源何在?”
王源端坐马上,仰头看着城头,他看到了城楼上阁罗凤的高大身影也看到了他身旁站立的束额彩衣女子,虽然隔得很远,但王源凭感觉便知那便是那晚见到的洱海公主。
王源接过柳钧递来的传声筒,举到嘴边高声道:“阁罗凤国主,本人便是王源。交手数次,尚未谋面,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如神,久仰久仰了。”
“莫跟我玩你们唐人的那一套恭维之语,我阁罗凤可不吃你那一套。王源,你有什么要说的话赶紧说,我可没有闲工夫听你客套。”
“哈哈哈,阁罗凤国主快人快语,倒是直爽的很。本人可不是要和你套近乎,你我两军敌对,须臾开战,我只是在开战之前想劝国主几句。希望国主能听的进去。”
“劝我?劝我什么?劝我献城投降么?你可别做梦了。你率大军兵临我杨且咩城城下,我们之间已无调和之地,你们要战便战,本人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哎,可惜了,可惜了。”王源叫道。
“可惜什么?”阁罗凤道。
“国主虽然神武俊朗,但脑子可不太灵光,还看不出目前的局势。你父皮逻阁比你可聪明太多。知道你父亲为何能统一六诏建立南诏国么?那是他深谙不可于我大唐为敌的道理。而你却反其道为之,竟敢对我大唐兴兵。我可惜的是,国主你执迷不悟,南诏国怕是要断送在你的手中了。”
“放肆!凭你也来评论我南诏国事。你五万兵马已经深陷我南诏国中不可自拔,先想想你如何保命才是正理,却在此大言不惭。要战便战,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提及先国主之事便触动了阁罗凤敏感的神经,他真的动怒了。
王源叹了口气道:“那么国主是丝毫不做考虑了?我本想给国主指出一条明路的。”
“那倒不必你费心了,待你能攻上我的城头再来说这些废话吧。”
王源放下传声筒,想了想又举了起来,对着城头喊道:“那位是洱海公主阮萝竹么?”
阿萝被他当众叫出名字来,有些诧异,脸色有些羞红,接过传声筒娇声道:“你想怎样?”
王源哈哈一笑道:“前夜见公主风姿,甚是难忘。不忍见公主今日遭受灭顶之灾,故而提前给公主预个警。公主还是赶紧下城去躲得远远的,女人不适合在战场上,我也不想公主死在我手里。”
阿萝脸色一红,怒斥道:“呸!无耻之徒,我定叫你死在我手里。”
王源长生一叹,挥了挥手拨转马头回归阵中。
不久后,唐军军营中鼓声再起。刘德海驰向王源,王源挥手道:“开始吧。”
一截截粗大的松木木墩被投入篝火之中,片刻后便起火燃烧起来。刘德海高举令旗发布命令:“准备。”
神威炮的抛臂被迅速卷下,铁钩勾住木轴,一截截沉重的松木木墩被铁叉叉进抛篮之中。富含油脂的松木烧得噼里啪啦火焰乱窜。
“发射!”刘德海手中的令旗重重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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