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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母亲曾跟我说过她生我时的感受。</p>

“生你长兄的时候很疼,生阿嫤么……”她笑笑,抚抚我的脸,“母亲叫了声阿嫤,你就出来了。”</p>

这当然是骗小孩的。我长大以后,虽然没有真的见过谁生孩子,听说的各种情形倒是不少。周氏和毛氏就是我近来最大的八卦来源。对于生孩子,她们众口一词,疼。头胎的话,加一个字,更疼。</p>

我虽听着就已经心有戚戚然,可到了自己体会的时候,才知道做母亲的艰苦。</p>

当我沉睡醒来之后,看到的是魏郯。</p>

他坐在榻旁,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示着他没有好好歇息。</p>

“醒了?”他低低地问,嗓音有些干涩。</p>

“嗯。”我的喉咙像卡着什么,却朝身侧看去。</p>

我和魏郯中间,一只小小的襁褓放在榻上,婴儿小小的脸睡得恬静。</p>

“她总是睡。”魏郯笑笑。</p>

我也笑,与魏郯对视。他脸上笑意深深,双目里尽是掩不住的喜气。心中似淌过一阵甘甜,温软而脉脉。</p>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魏郯握着我的手,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的手指。</p>

我回握着他,不禁又看向阿乖,从眉毛,到鼻子,再到眼睛,仔细地看,充满好奇。</p>

阿元端来一碗粥,笑盈盈地说,“夫人,小女君可乖了,不乱吵闹。大公子昨夜一夜未睡,好不容易今晨睡了一会,又走来看你,拦都拦不住。”</p>

魏郯难得地宽宏大量,被婢子打趣也一派和气,嘴角上扬,接过阿元的粥:“把小女君抱走,我要喂夫人用食。”</p>

阿元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阿乖抱起。</p>

我一直看着她把阿乖放在一旁的小榻上,又看到阿乖一动不动继续睡,才收回目光。</p>

“还疼么?”他低声问。</p>

我点点头:“嗯。”</p>

魏郯目光怜惜,片刻,他低头吹了吹汤匙里的粥,送到我唇边。</p>

我望着他,张开口。粥不烫,熬得香浓,我吞下,身上一阵舒泰。</p>

“阿乖吃了么?”我问。</p>

“吃了。”魏郯拿过巾帕,擦擦我嘴角上的粥水,道,“母亲那边已经找来了乳母。”</p>

“舅氏与姑氏来看过么?”我问。</p>

“看过。”魏郯继续将一匙粥喂来,道,“昨夜他们一直待到孩子出生,父亲还抱了好一会才回去。”</p>

我笑笑:“哦?可取了名?”</p>

魏郯道:“父亲还未想好。”</p>

我看着他,微微颔首。</p>

阿乖的出生,对于魏氏是一件微妙的事。这一点,我明白,魏郯也明白。</p>

我和他成婚已经将近两年,先前为了子嗣,我们都各有压力,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孩子,却并非男儿。此事,魏郯就算不介意,魏傕的失望却不用想也知道。</p>

“若是……”我停了停,轻轻道:“若是男儿,就好了。”</p>

魏郯看着我,唇角抿抿,又将一匙粥塞进我的嘴巴:“勿多想。”</p>

我生产还不足月,不能下地。魏郯开春的时候就开始忙碌,每天只有早晨和晚上来看看我。所幸周氏和毛氏常常来,我生产之后一度为涨奶和恢复之类的事困扰,也是她们帮忙,教了我许多。</p>

“阿乖真好看。”毛氏抱着孩子,一边端详一边说,“将来必定像长嫂。”</p>

我笑道:“她还小,弟妇先前不是说,要大一些才能看出来?”</p>

“现在有几分像了。”周氏凑过去,道,“额头像长嫂,下巴也是长嫂的。”</p>

毛氏道:“眼睛和鼻子倒像大堂兄,阿乖身上,大堂兄与长嫂五五分呢。”</p>

众人笑起来。</p>

“不像阿治,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二堂兄。”周氏笑道。</p>

“说到阿治,我倒想起一事,阿乖起名不曾?”毛氏问我。</p>

我摇头:“不曾,舅氏说要亲自取。”</p>

毛氏颔首,叹道:“丞相近来头风又犯,只怕要拖些时日。”</p>

我笑笑,道:“取名之事,本不十分着急。”这事我是知道的,魏郯两天前告诉过我。他想找韦郊来,可是韦郊偏偏到深山里寻药去了,不见踪影。</p>

二人又陪我说了些话,各自回去。</p>

等到傍晚,我正望着天色想着魏郯何时回来,阿元忽然匆匆跑进来,道:“夫人,出了大事!”</p>

“何事?”我问。</p>

阿元凑过来,对我低声道:“我方才路过前院,听到管事匆匆与人说话,丞相中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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