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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驿站租了马车,当天就来到了新城池的城墙下。这儿比翡玥城可要大得多了,毕竟那里对这儿的居民而言,是个“养老的地方”,更多年轻人在此地闯荡,忙忙碌碌,寻找机遇。这里的节奏的确很快,一切看上去都很匆忙。不仅是车马的速度,连路人的脚步也快得带起一阵风。
当然了,他们也一样着急——不如说聆鹓最急。她迫切地想要摆脱家里的追踪,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目前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什么人寻她的消息。在恶劣的天气中,她确实跑得很快。她说这里原本有叶姓的镖局,但既然有这两位朋友在,她便不去雇人来了。免得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给爹娘通风报信去了。毕竟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搪塞呢。
“放心吧好妹妹。有谢公子在,哪个妖怪敢碰你半根头发。”
不知钟离寒觞这厮在揶揄什么,他伸出手,顺便撩起叶聆鹓一侧的辫子。谢辙感觉到自己确乎是被内涵了一番,只是白他一眼,把他无礼的手打掉,愣是没说话。他知道,这一旦开口就会没完没了,不必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叶聆鹓也没觉得冒犯,八成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她经常会像这样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偶尔流露出些许怅然,有种不像是这种青春年华该有的忧虑。
不过,即使不需要雇佣新的保镖,她仍是没少花钱。住的吃的都很不错,是谢辙得咬咬牙才能下定决心去的店面。就算这样,聆鹓还是一副委屈他们和自己受苦的样子似的。
“真不好意思,我得省着点花钱。”价钱也不带问的,点完了一大堆菜品后,她抱歉地说,“我这次出门没带很多钱,都是平时自己攒的零花。到青璃泽前,最多只能花一半。”
“你到底带了多少银票”这种问题问出口,恐怕是自取其辱。于是谢辙在表示感谢后,又不再表态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总没什么话说,才老让人忽略他。吃了几顿饭下来,上茶的人都当他不存在一样,少放一副碗筷是经常的事,简直邪乎。
寒觞倒是给她说,随便花,花光了他自有办法。谢辙暗想,狐狸精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位坑蒙拐骗的一把好手只会扰乱人间应有的秩序罢了。但他既不想让叶姑娘太破费,又不想让赤狐精为非作歹。他真想不明白,他们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凑在了一条路上。
意外的是,一路上他们反而没什么矛盾,或许都相互顾虑着彼此,都在客气,都在维护一种礼貌的距离。走过了这座城池,又穿过一片森林,然后是一个小镇,接着是一片光秃秃的丘陵,又迎来一座新的城……这大概花了他们八天的时间。实际上,即使像这样一刻不停地赶路,从翡玥城到青璃泽也只有三分之一的距离。当然,谢辙和寒觞走过的路要更远。
好消息是,叶聆鹓从起初一天只能走五十里路,慢慢也能和他们一样一天走上个七八十里了。她也不是日夜都待在家里躺着的,听说也常常和兄弟姐妹踏青去。而且她的个性虽说不上要强,却也不甘示弱,因为她总不想拖伙伴的后腿。这一点,就已经令他们觉得颇为难得。反正最赶时间的也是她,两个男人除了相互挤兑外,都对姑娘照顾有加。要说最耽误时间的事,可能是叶姑娘偶尔……太好心,太多管闲事。每天不扶个老人家走路,或是喂点街边的猫猫狗狗,她心里都不踏实。
离开这座城池时,住处的人给了他们一个奇怪的忠告。
“那座山丘——”这人透过窗户,就着清晨的光指向远处的轮廓,“那里,曾经有一个村子。但附近去砍柴的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只有往来的路人说,偶尔会看到村子的痕迹。如果你们看到什么奇怪的事,还是不要多做停留。”
“村子的痕迹?”寒觞侧过脑袋,“痕迹?这怎么说?”
谢辙也望着这位老伯,等待着下文。他的条件似乎不好,在为他们提供住宿的这处人家做长工,但他很像本地人,或至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很多年前,在我小的时候,那里真的有个村子,在山丘背阴处的地方……虽然连名字也没有。那里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人们才都慢慢走了出来,到这个地方找些活干。很多年过去,那里倒是越来越穷了,不见一点起色。”
“您是从那个村子里来的吗?”聆鹓好奇地问。
老伯摇头“我不是,但我爹是。有天他就回不去了,很突然。”
“回不去?因为这里的工作很忙么?”
“因为找不到家了。”老伯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真是没办法了。他明明对回乡的路了如指掌,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带着儿时的我,迷失在山林间,直到天完全黑了。这一晚上啊,可给我冻感冒了,回去发了几天的烧。我爹四处找人打听,才知道大家都回不去了。很多人的爹娘和老婆孩子还在那儿,没能接出来。我爹他直到死,也没能回去再见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娘最后一眼。”
“真是怪事……”
聆鹓觉得有些可怕,但谢辙立刻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了。
他问道“有没有考虑过请人做法?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请过。”老伯叹了口气,“都说怨气太重,说那地方……被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啊?”
“甚至有六道无常说,那个地方有什么罪孽,需要偿还……什么的?我记不得了,也是听别人说来的。到了现在,记不得几句。说不准当初听来的也不是那回事儿……”
“六道无常?哪位无常?”
谢辙忽然在意了起来。被这么一问,老伯也半天想不起来。他思索良久,抓耳挠腮。
“人上了年纪,实在是记不得了,名姓、称号,一点印象也没有啦。但我倒是能想起,有人说,那是个蓄发的年轻僧侣。我准没记错。正因为这个,才有人打听,也才有人说他的身份其实是走无常。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从外面来此地的庙宇还愿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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