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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从美国人兜里拿到的两亿美元吗?说实在的温礼安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可以让美国人乖乖掏钱,你都不相信了叫我怎么相信?还有你口中的纽约、巴黎、伦敦都远不及我穿在身上这些实在,温礼安你知道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你看她伶牙俐齿极了,她一伶牙俐齿起来梁姝也常常被她气得捶胸顿足。
“另外一个人和我说:安静的学习环境、会认真倾听你的建议的师长、周末搭乘列车去旅行、在午后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一边听音乐一边晒太阳的餐厅、下雪时拿几根木材放进壁炉、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睡大觉、以及什么都不用让你操心的伴侣。”
“温礼安,你听好了,是伴侣而不是情人,当他问我愿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温礼安,这个礼拜我就住在黎以伦为我准备的房间里。”
沉默——
被包裹在华贵布料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着,在她身体瑟瑟发抖的同时,那双有着四月天蓝般纯净的眼眸里有淡淡浮光。
住哈德区的小子伤心了吧,让他花光了盒子里的美金,穷尽一切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他问她,那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温礼安更重要?
缓缓地,梁鳕举起手,刚刚拿到手的护照很崭新。
一切不言而喻。
温礼安往前,梁鳕往后退一步。
温礼安扬起了嘴角,跌落于他眼眶的晶莹液体在机场跑道的蓝色指示灯的衬托下变成淡淡的蓝。
扬起嘴角:“我还不至于用抢走你护照的行为留住你,就算这次我抢走你护照了,下次呢?”
又往前一步,而她没再倒退。
“我就问你,那些东西真的比温礼安还重要?我要你亲口回答。”
要亲口回答啊,那又有什么难的。
于是——张开嘴。
还真难,难得她都以为自己得了失语症。
穷尽一生力量:是的。
沉默——
那沉默似乎重得把风都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梁鳕。”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梁鳕,你那一箩筐缺点又多了一样,也是最糟糕的一样,贪得无厌。”
嗯,这样最好,这样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就是告别的时刻了,温礼安我要走了,温礼安还记得那次在树林里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假如有一天我把你甩了你就可以去找荣椿。
那真得是不错的女孩,傻乎乎的,一天到晚总是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最最为重要的是她是特蕾莎公主,而你终有一天也会在自己母亲口中获知自己父亲的名字。
蠕动嘴唇,想开口——
“梁鳕。”
冷不防地心又抖了一下。
“梁鳕,你好好给我听好,你别的缺点我都可以去忍受,可以去喜欢,但唯独贪得无厌这一样我不能忍受,费迪南德.容家的礼安不允许自己去忍受,去喜欢自己的女人这样一个缺点,所以……”
顿了顿,夜色中那声音在微微发着抖:“所以,梁鳕,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些东西,你最近不是因为荣椿的事情生我的气吗,你妈妈说得对,小鳕是一个小心眼的姑娘,会不会是这些导致于你产生错觉,类似于为了那些东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这其中就包括温礼安这样的错觉。”
真是的,君浣家的礼安这会儿做起事情来拖泥带水。
那声音轻如天使的羽翼,连哄带骗,宛如日常间一次次在她耳边我就在里面呆一会,“鳕”“嗯”“我喜欢待在你里面”“出去”“再呆一会”“我说出去你没听到吗?又不是房子。”“真可爱”“出去”“晚了”“怎么晚了”“硬了”混蛋混蛋,这个混蛋这会儿又故技重施了,拿出很起码有二十八岁的人才有的语气“如果三分钟还不够话就多加两分钟,五分钟够不够?嗯?”
心里唾弃着,唾弃间下意识噘嘴,于是,她又变成噘嘴鱼了。
轻如羽翼般的声线:“噘嘴鱼,我就猜到你这是在和我赌气,好了,我保证,你这次给我的教训很成功,以后别的女孩连看我也不会去看一眼,类似于‘女士,请让开一下’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出现。下次,即使森林的女巫把你变成一万块石头中的一块,我保证,我第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我刚刚想了想,我们吵架的时候好像都是你主动要求和好的,嗯,对于像你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来说那吵架对象真有点不解风情,上次还差点害得你被死老鼠砸到,我保证以后我们每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会第一时间向你求饶。”
温礼安,闭嘴。
温礼安,求你不要说下去,温礼安求你了,手里紧紧拽着手机。
“好了,噘嘴鱼,我得承认你使用的策略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你要不要趁着大占上风的机会把你对我的不满统统说出来,我会一样一样改回来……”
还要说是吧,还要哄我是吧?哄得我心软哄得我舍不得离开你,再给一点甜头……不,那已经是很多很多的甜头了。
给很多很多的甜头让一直呆在你身边是吧?!
温礼安,想都不要想!
手一扬,那拿在里的手机扔向铁丝网那一边。
看也没看?你傻子一样的行为换来的手机此时单从落地声音就可以听到它玩完了。
温礼安,现在,轮到她来说了吧。
冷冷说着:“温礼安,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天使城女人们眼中的安吉拉,真可笑,我又不是类似于塔娅、黎宝珠这样的傻妞,在傻乎乎跟着你转,哦对了,现在多了一个傻乎乎的荣椿,但遗憾的是,我是梁鳕。”
“天使城的那些女人们对我的评价是:纯白色的衬衫、又直又黑的头发、还有天然的唇色都是为了有钱男人量身定制的,你也知道,现在已经有男人上钩了。”
“是住在铁皮屋的温礼安在我眼里,”手一指,指向手机掉落的方向,“和那手机一样什么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丢掉。”
啪——
那个巴掌声真得是又响又亮。
那一巴掌也把她脸颊打得生疼,那一巴掌也把那蓝色浮光从谁的眼眶打落了下来,变成蓝色的结晶体,蓝色的晶莹液体挂在谁的眼角。
那蓝色的晶莹液体,从此以后,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缠着她,困住她。
那阵风吹过,从男孩眼眶留下的眼泪渺无踪迹。
那阵风吹过,脸颊火辣辣的,疼得她不得不伸手去捂住脸颊。
“妈妈和我说,君浣会看上那样的女人也就罢了,可礼安你怎么也看上那样的女人,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这一刻,我无比认同费迪南德.容女士的说法。”
“是啊,像你这样贪得无厌的女人,我到底是看上你那一点?不过到底看上你哪一点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并不打算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不会为你这样的女人再浪费任何时间。”
“梁鳕,总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的脚下,和我哭诉你曾经的有眼无珠。”
温礼安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平静,平静得宛如对待那些为了他买下五百元美入场券的女人们。
平静、疏离、向在和客人们道别,道别余音还在,转过身,转眼间记不起你的名字和容颜。
被打疼的脸颊已经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疼得她像垂垂老矣的老妪,得曲卷着腰。
曲卷着腰,一个劲儿为自己打气,就快要结束了,马上就快要结束了。
她还要做一件俗气的事情,这件俗气的事情她一定要做。
梁鳕直起腰时,温礼安已经转过身。
目光贪婪看着那背影。
说:“温礼安,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假如有一天我甩了你,你就去找荣椿,那女孩不错。”
很俗气吧,真的特别俗气吧。
泪水从眼角掉落下来,相信此时嫉妒已经让她的脸部表情呈现出扭曲状态。
温礼安曾经说过,梁鳕你婆婆妈妈的样子很像我妈。
这会儿,还真像,她曾经和他说过塔娅不错,说过黎宝珠不错。
可是,她想来想去,就只有荣椿最合适温礼安,也只有荣椿最适合温礼安。
“温礼安,现在你可以去找荣椿了。”
说不要人家的人这会儿这么好心,一定要有个理由,这个理由她来时已经想好了。
“温礼安,我以后要过好的生活了,我也希望你能过上好的生活,毕竟你是君浣……”
“滚——”
点头,这会儿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再过五十分钟前往马尼拉的航班即将起飞。
直着腰,目光停顿在那抹背影上,那目光有点凶。
这会儿,她有个很傻的念头,很凶的目光说不定可以一口把那抹背影吞掉,让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属于谁。
事实证明,她想法傻透了,她的目光非但没有把他一口吞掉,而且似乎把他弄烦似的,他开始移动脚步。
移动脚步往着出口处,脚步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
这会儿,终于可以走了吧。
克拉克机场上空暮色暗沉,在那方暮色下,那废弃的射击场有三抹身影。
往西南方向出口处移动的身影修长,往南北方向通往机场移动的身影娇小,那两抹身影正在被越拉越远。
西南方向身影脚步飞快,很快地就被暮色吞噬,南北方向的身影则是慢吞吞的,慢吞吞往着光源处移动,慢吞吞爬着台阶,慢吞吞推开那扇门,消失在那扇门里。
射击场还有第三抹身影了,那抹身影就躲在方形柱子后面,也不知道躲在那里干什么。
射击场唯一的遮挡物是几个方形柱子,荣椿站在最靠近铁丝网的柱子旁边,她是跟着温礼安来到这里的。
在站在这里的时间里她听到不少让她伤心的话。
温礼安走了,梁鳕也走了,她也应该走了。
只是,她的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答案揭晓。
当温礼安去而复返时,荣椿差点跑过去冲着温礼安喊:“为那样的女人值得吗?值得吗?!”
然而,荣椿什么也没做,她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具雕像,一具不具备任何生命力的雕像。
那具雕像面对着铁丝网,隔着铁丝网是明明灭灭的跑道指示灯,跑道上停着数架飞机。
目光一动也不动落在那具面向机场的雕像上,只把她脖子都看酸了那雕像还一动也不动。
似乎时间对于它而言不具备任何意义,世间任何变迁于它无关,它的任务似乎只为守候日出日落。
“温礼安,”喃喃的说着,“不要这样,温礼安不要这样,温礼安请你移动你的脚步,离开这里回到家去,好好睡一觉,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为那样的女人不值得。”
像是听到她的召唤一样,那具雕像移动了。
温礼安移动着脚步,身体往着铁丝网,展开的双手攀在铁丝网上。
伴随着温礼安的动作,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跑道上缓缓露出半边白色的机身,在夜色中乍看像是在飞行的子弹头。
铁丝网里,白色子弹头迎着风,在跑道蓝色指示灯的光晕下缓缓推行着,铁丝网外,温礼安的脚步跟随着,从开始迟疑到脚步飞快。
直到飞机冲向天空时,温礼安的脚步已经变成了狂奔,狂奔跟在飞机的后面。
泪流满面地看着。
傻瓜,你怎么能跑得过飞机呢?
白色子弹头变成了冲破黑夜的白色飞鸟,眨眼间消失不见。
暮色下。
“梁鳕,我不是打了你一巴掌吗?你就不生气吗?你就不想来讨回去吗?”
夜风中。
“梁鳕,回来——回到我身边来,现在你回到我身边还来得及……”
泪流满面着,荣椿背过身去不忍心看,捂住耳朵,不忍心听。
捂住耳朵,喃喃自语着。
“温礼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温礼安,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由来陪着你,不管你住在哈德良区骑着破机车,还是你住在世界上最昂贵的住宅,车库停满价值不菲的名牌车。
温礼安,忘了梁鳕那女人吧。
那女人配不上你。
在十几岁的年纪里,总是会去迷信一些东西,那被施了咒语的红色高跟鞋、那和自己喜欢着同一支球队、又热爱着同一位球星的陌生男孩、很巧地这陌生男孩和你同年同日出生、很巧的某一天你心情沮丧时收到来自于大洋彼岸的“生日快乐”祝福。
一切一切都源于某天早上醒来,落在红色高跟鞋的那一束目光,它似乎企图告诉你一些什么,走了过去,倾听——
扬起嘴角,把红色高跟鞋放进包里,拿起笔在信笺上留言:妈妈,我要去见一个人。
去见他,去站在他的面前,和他说“嗨,陌生男孩,比起特蕾莎公主我更喜欢荣椿这个名字。”
从瑞典来到法兰克福,从法兰克福到马尼拉、从马尼拉再到克拉克机场。
沿着克拉克机场两公里处有一座天使城,她想见的人就住在那座天使城。
抵达那座天使城。
当晚,有月光倾城,矮矮的树梢头,那只猫安静的看着她。
扬起嘴角,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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